“……”謝遮心里咯噔一聲,“陛下恕罪。”
一個小太監慌慌張張地沒端穩洗臉水,水濺到皇帝上了,登時跪下來連聲求饒。
蕭昀不耐煩道:“都給朕滾!”
宮人們如蒙大赦,魚貫而出。
蕭昀還是知曉輕重的,沉聲問:“什麼事?”
謝遮說:“長公主府上的眼線來報,說祁王忍無可忍準備對謝才卿下殺手了。”
蕭昀:“什麼時候?”
“謝才卿今日去翰林院報道,按理說就是這兩日。”
“昨夜祁王邊的書找到了張寧翰,張寧翰連夜去了長公主府,一個時辰后才出來,還是笑著出來的,除了張寧翰,祁王的人還找了當初逸仙樓那個被謝才卿罵的抬不起頭的書生,同時私下收買了不那日在逸仙樓的百姓。”
蕭昀一哂:“倒是想的齊全,也是豁出去了,朕這個當舅舅的,可不得再助他一臂之力。”
“你給老張帶句話,他以他的名義私底下給祁王寫封信,大致意思是求祁王得饒人且饒人,他不是正愁找不到夫麼,朕把夫送到他手上。”
“……”謝遮滿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蕭昀一笑,謔道:“看朕作甚?朕可真是個好舅舅。”
謝遮:“……張公都七十多了,陛下要不換一個稍年輕點的?”
蕭昀聳聳肩:“可以啊,指揮使如何?反正對朕沒差。”
“……那還是張公吧。”
正事兒說完了,謝遮又往龍床上瞧了眼,咳了下,低聲問:“……小白兔呢?”
蕭昀轉頭瞪他,冷冷道:“誰讓你喊的?”“……微臣失言!”謝遮面不改,“陛下的小白兔呢?”
蕭昀嗤笑:“他可不是朕的。”
謝遮一愣,輕聲道:“昨夜他……他沒有……”
“有啊,”蕭昀皮笑不笑,“在榻上呢,你去找找。”
謝遮嚇了一大跳:“他在啊?!”
謝遮看向糟糟宮人還沒來得及整理的被褥,那里說不定還真藏個人,畢竟謝才卿這麼瘦。
“在。”蕭昀欣然點頭,用眼神鼓勵他去,“還沒起呢,你順便可以它起來。”
“……”謝遮搞不懂什麼況,只能遵命慢吞吞地走到龍榻邊,僵著手指掀了點被子,生怕看到個渾赤的狀元郎。
蕭昀在背后面無表。
謝遮做好心理建樹,提心吊膽地將被褥翻了一整遍,都沒瞧見人,一頭霧水地回頭看皇帝。
“看不見麼?就在你手邊,陪了朕一夜了。”
謝遮又轉回頭,看向空空如也的床鋪,目最后緩緩落向了枕頭邊躺著的那個黑金的香囊。
“…………”謝遮表有幾秒凝固了,麻溜地轉,單膝跪下了,“微臣有罪!微臣昨日不該胡言語多加揣測!”
“起來起來。”蕭昀也就跟他開個玩笑,不至于遷怒他,在一邊兒不耐煩地套著朝服。
謝遮兩手托著“謝才卿”磨磨蹭蹭來到了蕭昀邊,憋著笑:“他……他怎麼說的啊?”
怎麼會這樣?
這和他猜的差的可不只十萬八千里。
蕭昀“呵”了一聲:“他夸朕是君子,坐懷不,不僅沒趁人之危,還慷慨施藥相救,是他的救命恩人,天氣漸熱,他怕朕被蚊蟲咬了,親手做了個香囊送給朕。”
“禮輕意重,他主要想說,他激萬分,日后也會想方設法一點點報答朕的恩。”
“朕剛吼他要問呢,他自己先答答地跑了,送個香囊,屁大點事,得跟要獻似的,老子也是醉了,誤會了這能怪朕麼?”
“……”謝遮目瞪口呆。
這不僅沒順水推舟,還莫名其妙把話說死了,把所有的可能都掐沒了,他是一點兒這意都沒。
謝遮憋笑,鼻子:“陛下君子。”
“滾你媽的!”蕭昀笑罵,一腳踹了過去。
謝遮躲了躲:“那陛下打算如何?”
“什麼如何?”蕭昀沒好氣道,“朕就稀罕他?圖個樂子罷了,他沒這意,朕還要強迫他不?朕要真好這口,比他聽話懂事的多得是,用得著犯賤?他以為他是誰?隨他去。”
“陛下圣明!”謝遮想了想,過了一會兒說,“他也不是像是個傻的,可能還是太小,臉皮太薄,得慌,也沒往這邊想過,不過他不走這捷徑,他準備如何對付祁王?總不會自己一個——”
“誰想知道?”蕭昀穿好龍袍,甩袖風馳電掣地出去。
謝遮腦子里飄著尹賢那句“陛下龍虎猛、一柱擎天”,憋著笑,是難忍的。
第26章
第二天,江懷楚到翰林院報道,一起的還有新科榜眼和探花,職是正七品翰林院編修。
江懷楚翰林院修撰,六品,太小,除非皇帝特召,平時用不著上朝。
前輩領著三人在各個館和房里走了走,介紹悉了下,將三人領到事先已分配好的差使上。
江懷楚是修撰,按理來說初來乍到只能修修實錄,閱覽舊人草擬文稿學習,卻未承想直接被翰林大學士劉韞帶在邊,給他打下手。
一路寒暄下來,對謝才卿,翰林們基本都是不冷不熱的態度,儼然是準備先觀一段,也有不世家出的,眼里流出一不屑。
榜眼和探花瞧著謝才卿被人笑著引進了劉韞一人獨占的清風館,對視一眼,各自不忿地低下了頭。
劉韞見謝才卿進來,心道了聲風霽月,朗笑道:“別拘謹別拘謹!”
謝才卿含著三分淡笑點頭,尊敬而不失親昵道:“師傅。”
劉韞心下一暖:“好好好!”
“你這一個月幫襯著我點兒就行,你那麼聰明,也不肖我教什麼,多看多做,不懂直接問,別不好意思,我去哪兒你跟著就行,我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聽見沒?”
謝才卿點點頭。
“咱們是清水衙門,撈不到什麼銀錢,但日子好混,不過我不許你混,每天要檢查你進度,你還要多讀書,我會給你布置任務,完不還有罰,能接嗎?”劉韞暗中打量著他,刻板道。
謝才卿乖巧地點點頭,暗中有些疑為什麼劉韞對他那麼好且嚴格。
劉韞滿意地捋了捋胡子,果真不是個急功近利、傲氣凌人的,好好打磨,日后必大,又端方矜守,外頭并無毫浪行跡,規矩得很,仔細觀察一兩月,若無問題,贅做他的乘龍快婿再好不過。
劉韞指著桌上的一摞書和文稿:“今日值房那邊我當差,你待會兒抱著這堆東西跟我一道去便是。”
翰林院離皇帝寢宮很遠,翰林是天子近臣,為了方便皇帝用人,寢宮邊上不遠設了值房,翰林流去值房當差,隨時聽候皇帝命令。
謝才卿沒想到這麼順利,微笑點頭。
……
午間,蕭昀和張公謀往值房去,一個和悅,一個面有難。
面有難的張公不停抹汗:“陛下,這……老臣,這……”
“朕還能忽悠你不!”
“不……不是……只是……狀元郎和老臣……”
蕭昀不耐煩道:“別可是但是的了,辦好了朕許你告老還鄉頤養天年。”
張公眼睛一亮,沉默片刻,依然有些慌張:“陛下,你且給老臣個底,那玉到底是誰的啊,老臣也好安……安個心啊。”
蕭昀臉上笑意一閃而過:“你管呢,讓你辦你就給朕辦,哪那麼多廢話,好不了你的,別猴猴的。”
“……是。”張公著頭皮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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