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忙乖順地應：“敬亭明白。”

看了看我，便是有些納悶，也無發作，唯有嘆一聲：“也是，日子還長著。該來的，總會來的。”

虞氏也未再為難我，便將我放行了。

我人踏出虞氏的院子，心里卻還想著方才的事。張太醫所說的話，和先前看過我的幾個大夫別無二致，既然如此，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差錯才是。我只是又想道，那太醫離去之前，同我說了一句：“君子有異，頗是罕見，不可與他人同語，萬事還須順其自然，切不可之過急。”

碧玉碧落見我頻頻走神，也出言寬我幾句，們殊不知，我僅僅是心緒未定，雖早已認命，唯獨對生子一事，仍是有些茫然，就同我和那三個夫君共，只知道，這事是避免不了的。

看來，唯有走一步，算一步。

之后幾天里，我在大房此，也算是風平浪靜，并無掀起什麼波瀾。

白天的時候，徐長風須去衙門，我無所事事，在院子閑晃俄頃，見那頭小院安安靜靜，就走過去瞧了一瞧。樹下，只有珺兒一個人，那兩個父親為尋的大伴正站在邊上。

“君。”下人一喚，珺兒就轉過頭來，只看了我一眼，便又扭過頭去了，不知是在同誰置氣。

我緩步走過去，俯下來，看看手里的毽子，問道：“為何不下人陪你一起玩？”

過一小陣子，方應我說：“不好玩。”嘟噥道，“們每個人都讓著我，又說，這不行、那不行的，我不跟們玩兒了。”

我看看那幾個大伴，心想們這些下人也是難做。珺兒的子要強，人也頗為好，和其他那些閨閣養大的世家小姐相比，確實更像個男孩兒。這打毽子玩了好幾天，想是已經膩味了，可要干點別的，卻又不被容許，自然要生悶氣了。

我想了一想，就說：“能否借珺兒這毽子一用？”

猶豫一會兒，還是把毽子給了我。

我將這雉毽子放在手里掂量掂量：“看好了。”我退了幾步，將那毽子輕輕一拋，我一抬，用膝蓋頂開，跟著用鞋底接住。我連踢了幾下，那毽子都沒掉下來，珺兒還有幾個下人都瞧得目不轉睛，直到毽子回到我手里。

珺兒忙跳起來，跑到我眼前說：“我也要、我也要試試看！”

“給。”我把毽子還給。珺兒就學著我方才的作，可是還不太練，試了好幾次都沒踢中。我就耐心地教這該怎麼玩，學得倒也很快，沒一會兒就接到了一次。“我踢中了！我踢中了！”小姑娘樂不可支地拍著手，我便又和說：“這毽子一個人踢不好玩，讓們陪你一起玩，可好？”

“嗯！”珺兒拿著毽子剛要跑向們，可走幾步卻又跑回來，好似掙扎了一會兒，才走到我跟前說：“們也不會玩，君再過來，教一教咱們。”

碧落剛要開口，我便笑著說了句“無妨”。

我仔細想過，我對珺兒之所以心生親近，乃是出自于害自便失去母親的愧疚，以及一種近似于同病相憐的憐惜。我自小不寵，又不能同姨娘親近，就更能明白那種難，加之，我若是不對珺兒好一些，也怕這徐府的下人日后會怠慢了這個小主子。

那幾個午后，我每一天都會到小姐的院子里來。起初，珺兒對我仍有些心結，后來慢慢地，也愿意同和我親近一點。我從不奢將我視作親人，只要我所做的，對得起、對得起自己就足矣。

這一日， 碧玉用篦子為我梳發，這活兒使得極好，我也習慣用。這時候，碧玉都會同我說起許多雜事兒，好給我解一解悶。

“奴婢的家鄉在櫟，說是老家，其實奴婢也不是很記得了。當年鬧了糧荒，奴婢的爹娘弟弟都死了，奴婢就流浪到了咸安，在慈堂里待了一小陣子，后來被張總管給買了回來。”口中的慈堂，又養生堂，是收養孤兒寡的地方，在各地皆有設立，由地方府管制。

當說到“這徐府里大部分的下人都是這麼來的”這句話的時候，我心一，不自覺地就口問道：“那陸管事……可還有個弟弟？”

“——弟弟？”碧玉偏著腦袋仔細地想了想，說，“誒，奴婢在府邸里干了好幾年活兒了，只知道陸管事好像是張總管從老家那兒帶回來的孤子，從沒聽說過，他還有其他親人。”

碧玉一句無心的話，于我心間，可謂是一石激起千浪。

“君？”碧玉喚了一喚我，我有些失神地道：“你先下去罷，我有些乏了。”

“是。”出去之后，此間便剩下我一人。我獨坐著，心中迷惘漸生，本來好似強在心底的東西，又在這時候傾倒而出——他為何要騙我？

我的手心攥了攥，忽而想到，如果陸青蘇沒有弟弟，那麼他對我……思緒萬千，不知從何述說，終是一場枉然。

我心神不寧了一整天，直到夜里。

徐長風這幾日回來得頗早，有時候還能趕在晚膳以前。我和他平時沒什麼話可說，我也已經習慣了他的沉默，倒也過得自在。今夜，我有點心不在焉，哪想卻被他看了出來，停下筷子問道：“可是這幾日陪著珺兒，覺得乏了？”

我聞言，忙一搖頭：“沒有的事……”

徐長風靜默了會兒，而后便過手來，我掌心一，就被他給握在手里。我微微一怔，不由抬起眼來。他雖是靜靜看著我，面上卻好似有些赧然，過了好一會兒，便聽他沉聲道：“先前，讓你委屈了。”

那一晚上，徐長風同我溫存時，比之之前，更是。我雙并攏，斜著架在他的肩頭上，他將我部托起，腰下懸空，他在我后半跪，提腰猛撞。我面泛桃，仰著脖子不住輕，腦子被頂得空白。許是這個月的最后一晚，他今夜里興不可遏，那頭頻頻磨蹭，出水來不止，我求饒地喚他“人”之際，反是換來一頓狠深送，直弄得那承歡之水泱泱，狼狽不堪。

事后，徐長風未從我子上起來，而是與我同臥，算起來，還是我跟他婚以來的頭一回。我躺著越久，就越是清醒，不抬頭看了看，目便正好同他撞上。燭下，那目凄凄，我便是沒話也找了一句話，訥訥地說：“人……在江北，待了多長時間？”

徐長風竟也認真想了想：“那是太初九年，我正好十九歲。”他別開眼，緩緩道，“當年，我到江北時，正是四月，這時節，京城已是春暖花開，那里仍是冰天雪地。我平日雖有練武，比起真正的武人，尚欠幾分。故此，我初到江北，就整整病了一年。”

江北位于我大鄭北方邊境，比起上京，自是荒蕪得多。說來，徐長風那時方考中進士，本該同他父親族兄那樣步朝堂，未想到卻自己放棄了大好前程，跑到了那荒涼旮旯。聽他提起，我思及他當時也未及弱冠，一人在邊境病了整年，一個不好便會送命……想到這兒，我的心似乎跟著了。

徐長風接著說：“江北一年里，有半年是嚴冬，天地盡是白霜，到了炎夏卻又極熱。也因著如此，更能鍛煉心志，故江北出名將，這說法也是由此而來。”他語氣輕道：“一年之中，春秋很短，饒是如此，騎馬上坡，亦可見遼闊北地，蒼穹如鏡，長天秋水共一。”不過是只言片語，我便模模糊糊勾勒出那幅景象。

徐長風止聲，翻了翻子。“再來一次。”他俯時，我便靜靜將眼閉上。

第30章

這一日，仍是碧落喚了喚我，我才起了過來。我坐起來后問：“現在什麼時辰了？”

“君，快到已時了。”

碧玉服侍我梳洗時道：“君，今早奴婢剛走進來，大爺就讓大伙兒作放輕點，大爺他對您可真是微。”

我想想這個時辰，徐長風早已去了衙門。本來，我是該起送一送他的，就對他們說：“以后，不管大爺說什麼，你們就是悄悄兒的，都得把我起來，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