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侯夫人是花二百五十金買的,謝茂說三百金,不過是故意訛他。
只不過,這個謀是否過于小兒科?樓喻都沒眼看。
當然,若他是樓蔚,說不定還真會上當。
謝茂被說中心思,臉驀然漲紅,又又怒,喝道:“你說的什麼屁話!我怎麼可能訛你!你有什麼資格讓小爺訛你!”
“謝茂!”
樓喻實在“氣不過”,忽然拍案而起,沖到他面前,氣咻咻奪過萬花筒,往地上重重一擲!
“噼啪——”
一聲脆響后,萬花筒四分五裂。
樓喻冷哼道:“行了,現在你可以去找你娘哭鼻子,說我砸壞了你的萬花筒。”
一番沉寂后,謝茂突然發出一道嘶吼:
“樓喻!我要宰了你啊啊啊啊啊!老子一定要宰了你啊啊啊啊!”
他從來沒想過摔壞萬花筒啊!
他還想去找行商修補一下啊!
可眼下全他娘的碎了!
謝茂簡直不敢置信,樓喻憑什麼能這麼囂張!他到底憑什麼!
一個即將被削藩的慫包世子!他到底憑什麼!
潑天憤怒下,謝茂竟單從床上跳下來,起玉枕就往樓喻腦袋上砸!
馮二筆驚,正要上前阻攔,一人比他更快。
又是一聲“啪”,玉枕同霍延的手臂相撞,稀里嘩啦碎了一地。
樓喻閑暇時學了一點拳腳功夫,本可以避開的,但臨了卻遲疑了。
看到稀碎的玉枕,他暗暗嘆口氣。
馮二筆沒瞧出來,霍延卻目如電。
他清楚看到樓喻足尖轉向,作勢閃避,可最后卻放棄了。
他是打算被謝茂砸個滿頭嗎!
這個猜測一旦涌現,不知為何,霍延猝然心頭火起。
整張臉都黑沉下來,俊目艴然,怒火如鋒。
樓喻轉首正要道謝,乍一對上他的眼神,心頭一跳,驟然生出幾分心虛。
道謝的話便沒說出口。
他扭回去,一腳踹在謝茂腹部,謝茂單腳不穩,直接跌到地上,恰好倒在碎裂的玻璃片上,手掌割出來。
仆役急忙上前解救。
樓喻面沉:“誰敢本世子一下!我定他個謀害皇親的罪名!”
仆役們瞬間僵住。
二公子不能不救,可慶王世子又不能惹,怎麼辦呢!
立刻有仆從飛奔去主院通報主母。
樓喻死死踩著謝茂,居高臨下道:“謝茂,你謝家都已猖獗到這地步,連皇親都敢謀害了?”
“你算個屁!你就是個瘋子!瘋子!”謝茂痛得大吼大。
樓喻笑了:“我算個屁?我乃當今圣上的親侄子,你說我算個屁,那圣上呢?圣上在你眼里又算什麼?”
謝茂瞬間閉。
“謝茂,你當街辱我,打算嫁禍我,惱怒又用玉枕砸我,你是不是真當我好欺負?”
樓喻眼神冰冷,腳上用力。
“樓喻!你敢傷我!就不怕你姐以后日子不好過?!”
謝茂驚恐之下,竟用樓荃威脅樓喻。
一侯府深似海。
樓荃是外嫁,謝家媳,不得不謝家桎梏,謝家即便是打是罵,樓荃都只能忍著。
謝茂這話,直接及樓喻逆鱗。
他收回腳,冷冷凝視他半晌,忽然一句話不說,直接轉朝外走去。
剛至院外,便上匆忙而來的侯夫人以及樓荃。
他一下子沖到樓荃面前,痛哭失聲:“阿姐!你在侯府了多苦啊!阿姐!方才謝茂拿你的命威脅我,說我要是敢還手就讓謝夫人狠狠磋磨你!”
正要開口的侯夫人:“……”
“阿姐!我太難了!”
樓喻扶著樓荃手臂,聲淚俱下,哭得慘不忍睹。
倒也不是裝,而是真心疼樓荃。
謝茂能說出那樣的話,可見他不在時,謝家是怎麼對待阿姐的!
馮二筆第一次見他哭,慌得不知所措,心疼得不得了,竟也跟著哭起來。
樓喻在慶州,一直是所有人心目中的主心骨。
他溫強大,懸河注火,從不見毫弱,即便第一次面對腥,也能在旁人面前裝作泰然自若。
眼下,卻因謝茂的一句威脅而痛哭失聲。
霍延眉頭蹙,即便明知他有演戲的分在里頭,也不心弦然。
對藩王及世子來說,京城如阽危之域。
樓喻京,無異于泥船渡河,一著不慎,便有銜橛之變。
而雖如此,樓喻卻從未表出毫擔憂。
越是相日久,他越是欽佩樓喻。
原本他以為,流淚是不會存在于這人上的。
霍延凝視著樓喻。
年世子眼眶通紅,淚珠滾落,可憐兮兮的模樣,著實人揪心。
侯府儼然一鍋粥。
謝茂在屋子里痛嚎,樓喻在院子外哭訴,侯夫人只覺得自己腦袋要炸。
喝問仆役:“二公子傷了?”
“手掌割破了。”
“那還不快去大夫!”
子心切,沒工夫去管樓家姐弟,匆匆去看謝茂。
樓荃聲安樓喻,心疼得不得了。
“阿姐!你跟我來!”
樓喻突然拽住的手腕,蹬蹬蹬往府外跑去,還不忘吩咐馮二筆:“快去給本世子備車!”
馮二筆眼淚,同霍延一起去駕車。
“殿下,您要去哪?”二筆啞著嗓子問。
到京城后,殿下一直在欺負,他實在太心疼了。
霍延一言不發,眉眼卻有幾分兇悍。
樓喻拽著樓荃上車,甕聲甕氣道:“去皇宮,我要見圣上!”
侯府奴仆本沒反應過來,只能眼睜睜看著馬車走遠,連忙去稟侯夫人,侯夫人心一慌,立刻派人去追。
霍延駕車技巧純,馬車行進很快,侯府雜役本沒追上。
去的路上,樓喻紅著眼道:“阿姐,我第一天見你時,我便問你愿不愿繼續同謝策過下去,你沒回答我。”
樓荃見他這般,心臟已揪痛得不行,秀目含淚道:“阿弟,我只盼爹娘、二妹還有你都能健康平安。”
“那你呢?”樓喻執著問。
樓荃大概猜出他要干什麼,淚珠滾落:“我與謝策乃陛下做,陛下斷不會收回命。”
“那也得試試!”樓喻盯著,“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愿不愿意繼續待在侯府?”
他氣勢驟發,樓荃驚訝極了。
原來阿弟還有如此強的一面。這幾年,阿弟到底都經歷了什麼?
慶州的日子是不是很苦?
樓荃恨不得立刻飛回慶州,見一見思念已久的爹娘。
一勇氣驟然打破心的桎梏,已下定決心。
“阿弟,我不愿。”
樓喻不由笑了。
二人抵達宮門口,經黃門郎通報后,相攜走向養心殿。
一養心殿,兩人就跪下了。
一回生二回,樓喻已經能夠練行跪拜之禮了。
他淚流滿面,泣不能言。
皇帝實在驚奇:“阿喻,到底發生何事?”
“陛下,臣京以來,實在痛心至極!”
皇帝:“……”
你京后鬧出多事心里沒點數嗎!
他輕舒一口氣,溫和問:“可是誰惹你不快?”
樓喻狠狠點頭。
他淚珠,深意切道:
“陛下,微臣從小和阿姐誼深厚,阿姐待我那般好,不論什麼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都會讓給我。
“自阿姐嫁謝家后,微臣甚是思念,這次終于有機會京,順便探阿姐,未料阿姐竟然瘦這般模樣。
“為謝家長媳,穿的都是陳舊裳,戴的都是陪嫁時的首飾,全上下,哪有半點謝家長媳的氣派!
“微臣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阿姐既然已經嫁人,微臣不能摻和別家之事。微臣只能親自帶阿姐去銀樓挑選首飾,就為了給阿姐掙個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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