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延神輕緩:“殿下請上座。”
他將主位給樓喻,自己則坐在他下方,然后待諸位將士:
“殿下今夜來營中與大伙兒同樂,大家都拿出看家的本領來!切莫殿下看了笑話!”
“是!”
眾將士對樓喻那是實打實地尊崇,要是沒有樓喻,如今的慶州哪還能熱鬧地過年呢?
而且世子殿下對將士們都很看重,軍隊福利待遇好,平時吃得好穿得暖,月錢也厚,要是平時訓練傷,還能報銷診金。
這樣的主公,上哪兒去找?
至于傷亡之后的待遇,因為目前營中還沒有出現重傷或死亡的,所以大家伙兒也不清楚。
但他們相信殿下不會虧待他們!
除去這些孤家寡人,營中其余有家室的,也無不對殿下口稱贊。
他們有很多親屬都在殿下手底下干活,既能賺錢,又不用被打被罵,眼見家里面的日子越來越紅火,誰不說一句殿下仁善厚道呢!
反正,他們就認定殿下了!
眾人紛紛拿出看家的本領,在樓喻面前上演一出又一出彩紛呈的節目。
有的單人耍大刀,有的雙人對戰,有的連翻跟頭,有的竟唱起了小曲兒。
樓喻覺得實在太逗了,臉上笑意就沒停過。
等到了投壺環節,眾人紛紛躍躍試。
樓喻有些驚訝,這可是晚上,不是白天。
夜對準頭很不利啊。
霍延湊到他耳邊,低聲道:“其中不都是弓箭營的好苗子。”
“哦?”樓喻不坐直。
看來霍延是想給他瞧瞧訓練后的果。
投壺開始。
有準頭不行的士兵先開局,就當拋磚引玉。
其后弓箭手出場。
他們一個個神凜然,站在線外沉著鎮定,執箭的手穩穩當當,毫不見抖。
不愧是強訓出來的,就是不同尋常。
一支又一支竹箭被準確扔進壺中,周圍一片好聲。
樓喻看得津津有味,也不由笑著鼓掌。
投壺的士卒見他面帶笑容,興致高昂,便越發來勁兒,只求能得世子殿下一聲贊嘆、一個喝彩。
投壺的士兵盯著壺口,樓喻盯著士兵,霍延則側首看向樓喻。
樓喻一笑,他便也跟著笑起來。
片刻后,樓喻察覺到他的目,不由投來疑的眼神。
霍延舉起酒杯敬了一敬,仰首利落飲下。
一辛辣穿管,燙到心田。
樓喻本來沒打算喝酒,畢竟這年紀還小,但今晚確實盡興,又得霍延主敬酒,他便令馮二筆拿來干凈的酒盞,斟上一杯。
“殿下,您可得喝點。”馮二筆殷切叮囑。
樓喻朗聲一笑,起舉杯,對眾人道:“諸位將士今夜英武悍勇,讓我大開眼界!這杯酒,我敬諸位將士!”
言罷,一飲而盡。
“好!”
“殿下豪爽!”
“殿下,屬下也敬您!”
眾人呼喝好,氣氛沸騰到頂點,營中上下熱洋溢。
甚至有人趁著酒意,大喊一聲道:“霍統領!您要不要也上來使使看家本領啊!”
眾人紛紛附和。
“是啊是啊,統領,這兒只有你沒有上來了。”
“統領,殿下在這,您怎麼著也要讓殿下瞧瞧您的本事啊!”
“統領!來一個!”
“來一個!來一個!”
樓喻被這氛圍染,不由笑看霍延:“霍統領,要不然你也讓大家伙兒開開眼?”
世子殿下開口,焉能不從?
霍延酒意熏然,面對樓喻笑意彌漫的眸子,橫生一意氣,起道:“好,我來。”
一柄銀劍錚然出鞘,劍芒劃過蒼穹。
他手執利劍,一步一步走上高臺,仿佛一匹孤狼堅定無畏,可他的眼中,除了堅毅,還藏著幾分肆意張揚。
從前的他,韜韞玉。
今晚的他,意態狂豪。
煌煌月下,盈盈燭火中,年袍蹁躚,揮劍如風。
他眸慵懶迷離,神放縱狂浪,姿奔逸絕塵,劍勢貫日長虹。
氣回腸,可與日月爭。
所有人都看呆了。
樓喻也不例外。
他單知霍延箭如神,可沒想到他劍超神啊!
只是看著他舞劍,就到一種驚心魄的凌厲與直指蒼穹的壯闊。
剎那間,豪氣干云,逸興遄飛。
他怔怔凝高臺上那抹影,只覺心臟開始不聽話地提速,隨著臺上越來越快的劍,他的心跳也愈來愈烈。
直到霍延收勢。
全場皆靜,唯余急促息的呼吸聲。
霍延負劍而立,與樓喻遙遙對。
深沉的夜遮掩了幾分灼熱。
樓喻沒看清他的眼神,只起鼓掌喝彩:“太好了!霍統領劍法超絕,酣暢淋漓!”
眾人隨后紛紛好,喝彩聲一浪高過一浪。
連霍煊和霍瓊都對小叔刮目相看。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他們也是第一次見霍延舞劍,看過之后,頓時涌起一為霍家人的自豪和驕傲來。
霍延回到案前,反手推劍鞘。
他死死摁住劍柄,手背青筋暴起。
這里沒人懂得劍法。
也幸虧沒人懂得。
古曲有《求凰》,劍法中自然也有類似表意。
他慶幸樓喻不懂劍。
樓喻心暢快,不自又喝下幾杯酒,很快便面泛桃紅,眸迷離。
“殿下,不能再喝了,咱們回府吧。”馮二筆急忙相勸。
樓喻有些醉意,聞言哈哈一笑,早已失了往日的莊重。
“有什麼不能喝的?我今天高興!就要喝!”
馮二筆:“……”
這是真醉了。
平日里殿下可是相當端雅的。
霍延酒量不淺,只是微醺,理智尚存,他見樓喻如此,便對眾人道:“今夜盡興于此,諸位都回營歇息罷。”
“是!”
眾人紛紛對樓喻行禮退下。
不一會兒,這兒只剩下樓喻幾個人。
樓喻跟馮二筆搶著酒杯,納悶道:“怎麼都走了?誰讓他們走的?都不熱鬧了。”
“我讓的。”
霍延彎腰,從他手中奪走酒杯,沉聲道:“殿下,該回府休息了。”
樓喻不依不饒,紅著臉問:“你、你憑什麼讓他們走?你太過分了!”
“行,我不該讓他們走,等明天起來,你想怎麼懲罰就怎麼懲罰。”霍延低聲哄著他。
“真的?”樓喻眼睛一亮。
霍延失笑,這是真醉還是假醉?
就這麼想懲罰他?
“嗯,先回去休息。”
樓喻定定看著他:“你別說話不算話,等明天,走著瞧!”
“好。”
霍延將他扶起來,囑咐馮二筆:“他今日第一次飲酒,恐怕明日晨起會頭疼,你多看著點。”
馮二筆扶著樓喻,著氣道:“我知道的。”
他力氣不算大,樓喻整個人在他上,實在有些吃不消。
一年來樓喻量長高了不,加上常常鍛煉,材修長干,外表看起來清瘦,其實重量不輕。
他自己使不上力,全靠馮二筆撐著,馮二筆難免邁不。
馮二筆不由目求助。
霍延暗嘆,背對著樓喻蹲下來,“我背他回去。”
馮二筆連忙道謝,讓樓喻趴到霍延背上。
后背陡然上一,霍延僵了僵,很快又放松下來。
他托住樓喻彎,起往上一顛。
樓喻本來都快睡著了,直接被他顛醒,迷迷糊糊中只看到黑乎乎的后腦勺,后腦上還扎著一個發髻。
他手去拽。
發帶倏地被扯落,霍延的頭發全都披散下來,垂到肩前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