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外在的條件，而是指在。”

樓喻肅容問：“右賢王可知，為何咱們大盛皇室有這種神丹，卻依舊有人會因病痛折磨而死呢？”

“為什麼？”

“因為服用神丹，必須要信奉道法，必須要天人合一，必須要虔誠拜。”

阿魯問：“什麼意思？”

倒是骨突王不說話了，而是別有深意地看著樓喻。

樓喻微微一笑：“就是說，只有真正虔誠的人服用神丹，神丹才能起死回生，否則神丹只能有一半的救人幾率。很可惜，頌罕并非信奉道法之人。”

阿骨突部眾人：“……”

這麼神奇的嗎？

使團其他員：喻世子可真會杜撰，但邏輯上沒病！

室沉默良久，雙方都沒有開口說話。

樓喻看向骨突王，笑著道：“既然骨突王不愿意賭這一半的幾率，咱們就不必因此爭論了，不如繼續詳談議和的條件罷。”

“樓世子是否信奉道法？”骨突王忽然問。

樓喻果斷搖首：“我不信，所以神丹于我而言可有可無，我并非吝嗇，只是不愿欺瞞。”

“樓世子可否將神丹拿出來，讓咱們開開眼界？”骨突王視著他。

樓喻憾地搖頭：“神丹一旦見，就必須讓患者服下，否則將再無藥效。骨突王若是愿意用澹州城來換，我自然能拿出來。”

到底有沒有神丹，兩人心知肚明。

骨突王第一次意識到，這個樓世子有幾分難搞。

不過，就算樓喻現在舌燦蓮花，可拿不出神丹，就只有一個結果。

那就是輸。

骨突王哈哈一笑：“樓世子厚道，咱們也不能小氣了。就算只有一半的救活幾率，本王也想要試一試。”

樓喻道：“若是頌罕虔誠向道，神丹自然會發揮最大的效用，反之則最多發揮五功效，骨突王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骨突王倒也豪氣，道：“倘若神丹能救活頌罕，澹州城將無條件歸還盛國；倘若神丹救不活頌罕，但看在樓世子慷慨救人的份上，本王愿意讓步，歸城條件可以減至白銀八千兩、糧食六千石、布帛三千匹。”

使團員面上不顯，心里都激極了。

這比朝廷的底線要！

如果他們真的談了，那豈不是有功！

他們面上未顯，眼中卻不自流幾分激。

骨突王看在眼里，暗暗冷哼一聲。

世上本就沒有什麼神丹，也不知這群蠢貨高興個什麼勁兒。

巫醫和盛國大夫都說無藥可醫，頌罕現在一腳踏進墳墓，眼見活不了幾天了，怎麼可能救活！

樓喻跟他打這個賭，就不怕作繭自縛？

“骨突王，此事事關重大，不如咱們先簽訂協議，昭告貴部上下，大家都知道骨突王的仁德與氣魄，如何？”

骨突王大手一揮：“好！”

為了收服人心，骨突王特意召集部落民眾以及阿葛族的部分高和牧民，當著所有人的面宣布了此事。

古伊麗及阿葛族的族人皆激地掉眼淚。

就憑骨突王這番舉，不管神丹最后有沒有效果，他們都愿意獻上忠誠。

協議簽訂后，雙方各自蓋上印章，相當于擁有了法律效力，不可違背。

面對滿目激的阿葛族人，阿赤那德心中升騰起強烈的就。

不過略施小計，就能贏得阿葛族的擁護，太好了！

協議簽完，樓喻當著眾人的面待：“服用神丹不能大意，咱們必須要有儀式，要讓上天知曉咱們的誠意。”

骨突王大方道：“樓世子請說。”

“先要測算吉時，再擺卦陣，還要九九八十一人在氈房外圍坐誦讀道經足足三日，越大聲越好，最好能上達天聽，用你們草原上的話來說，就是要讓天狼神聽見你們的祈求。”

眾人都覺得很有道理！

他們向天狼神祈禱，也會弄出聲勢浩大的儀式，就是希天狼神能夠聽見。

骨突王冷眼旁觀樓喻演戲，心中嗤笑不斷。

現在演得再好又有什麼用？

世上本就沒有所謂的神丹！

樓喻及盛國使團踏進他的圈套而不自知，簡直愚蠢得可笑！

阿赤那德已經迫不及待要看他們謊言被穿的場面了！

經測算后，樓喻決定后日辰時開始作法。

八十一個人好找，但八十一個能誦讀道經的不好找。

好在左賢王阿布圖曾收藏過盛國道經，在眾人齊心協力下，這本道經被抄寫八十份，只要識得盛國的文字，就可以誦讀道經。

部落侍從會說中原話的有，但真正通盛國文字的還真不多。

尤其道經上有很多生僻字，他們本就不認識啊！

這怎麼辦？

樓喻大發慈悲道：“咱們使團這次來了不人，可以幫忙。”

也只能這樣了。

眾人都沒有異議，除了杜芝。

他在大會后來到樓喻氈房，上來就問：“世子殿下，咱們本就沒有……”

“杜芝！”樓喻皺眉喝止，“你只是隨團護衛，不該你管的事不要管！”

杜芝怒道：“你這樣能對得起大盛嗎？！”

“協議上寫得清清楚楚，若能救活頌罕，骨突王無條件歸還澹州城，這還不‘對得起’？杜芝，你腦子是被驢踢了嗎！”

杜芝：“可是你能救活嗎！”

“端看天意如何，你是老天爺嗎？就這麼斷定頌罕救不回來？”

樓喻冷冷看著他。

杜芝簡直無語，在他看來，使團這些人就是在玩火！

他憤憤瞪了一眼樓喻，甩袖離開氈房。

馮二筆小聲道：“殿下，他方才聲音那麼大，還說了，恐怕被外頭人聽見了。”

“聽見不是正好？”樓喻悠哉往榻上一躺。

杜芝辦的雖然是糊涂事，但正好對他的計劃有利。

果然，二人的對話傳至王帳。

阿赤那德冷笑：“那小崽子還會唬人，連本王都差點被唬住，以為真有什麼神丹。”

“大王，到時候他拿不出神丹，只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等著看吧。”

夜已深，霍延潛氈房。

樓喻問：“如何？”

霍延俊目含笑：“頌罕已經有了起，他同意合作。”

十年前，阿赤那德率部屠戮阿葛族的場景歷歷在目，頌罕本忘不了這樣的仇恨。

只是苦于沒有報仇的機會。

直到前兩天樓喻將機會擺在他面前。

選擇跟他們合作，不僅能夠真正活命，還能報十年前的海深仇。

頌罕很清楚，一旦他死了，他的族人都會被阿赤那德吞并，他的兒也會被阿骨突部的人欺負。

他咽不下這口氣。

正好，自識破阿赤那德謀劃后，樓喻就著手制取青霉素溶。

但制取青霉素溶需要至一周的時間，是以，這些天不管骨突王和阿魯如何請求，他都不為所。

在制取青霉素的這段時間，他在頌罕日漸絕時，讓霍延潛去阿葛族，與頌罕談判。

所幸出發前夜，他突發奇想帶了注。

在獲取青霉素溶后，樓喻讓霍延去給頌罕做了皮試。

好在上天站在他這邊，頌罕對青霉素不過敏。

除了樓喻和霍延，以及同意合作的頌罕，誰都不知道頌罕已經在被“神藥”治療。

就連頌罕一開始也不相信真有藥能治好自己。

但事實證明，不過兩天，他明顯覺到沉疴漸去。

這不是回返照。

頌罕震驚到無以復加。

世上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神藥！

霍延替他注藥時，特意將他的眼睛給蒙住，他只覺皮像是被蜂蟄了一下，隨后有什麼冰涼的被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