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他們只有千余兵力嗎?”李樹不解。
霍延:“據可靠報,湖州府今有兵力兩千人,并不包括水師在。”
這個可靠消息就是來自暗部。
懂的都懂。
李樹問:“他們哪兒來的水師?”
“裘集結了當地一些極通水的漁民,加以訓練,并充當崗哨。”
漁民本就常年在湖面上捕魚,若有陌生船只,定能很快發現。
經過訓練后,他們有組織有紀律,又悉這片區域,算是北門的一道水上防線。
“這麼說,這個段衡和裘還有能耐的。”李樹嘆一句。
“確實有能耐,不過我覺得還是比不上咱們殿下。”楊繼安無時無刻不把殿下掛在邊。
霍延眸漸變溫。
“嗯,當然比不上殿下。”
段衡和裘的想法是好的,但他們遇上的是慶州水師。
漁民隊伍固然可以敵,但那只針對同等級的小船隊。
慶州水師的戰船是工匠們心打造的,船堅固,速度也很快,本不懼漁民們的小船隊。
這一點,段衡和裘本無法想象。
當然,即便如此,霍延也不能輕敵。
他問:“你們誰去勸降?”
李樹和周滿都看向楊繼安。
楊繼安:“……”
他撓撓頭,笑著道:“那我就試試。”
五月廿九,慶軍至湖州城下。
裘領兵站在城樓上,看向下方肅穆整齊的慶軍。
這些慶軍顯然訓練有素,與散漫的叛軍流匪完全不一樣。
看來,他還是小瞧了慶王世子。
兩軍對壘,氣氛抑凝滯。
慶軍停留在弓箭程之外,裘一時也不好出手,只靜靜等著對方行。
忽然,慶軍中鉆出一小群人。
為首的明顯矮于其他人。
雙方離得遠,裘看不清,只以為領頭的是個小矮子。
卻聽一道清脆響亮的年音傳來。
“湖州的父老鄉親們,我們是慶州來的朋友!你們不用擔心,我們不會傷害你們的!”
楊繼安說一句,他后的幾十名戰士就異口同聲復述一句。
他特意挑了嗓門大的士卒,幾十個人加一起,那喊聲簡直震徹湖州城,城中的守軍和老百姓聽得一清二楚。
湖州城陷沉寂,眾人互相對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城樓上的裘:“……”
楊繼安繼續道:“段知府和裘統領都是朝廷的忠臣良將,如今朝廷被天圣邪教占據,他們枉顧綱常,行事不義,世子殿下特意來邀請二位一同勤王,鏟除天圣邪教,端本正源,整頓朝綱!”
“端本正源!整頓朝綱!”
“端本正源!整頓朝綱!”
“端本正源!整頓朝綱!”
慶軍一遍又一遍地喊著,雄渾的氣勢沉甸甸地在裘的心頭。
他環視左右,見左右兵士皆神容,面紅耳赤,不由心頭一凜,大吼道:
“都別胡思想!咱們好不容易守住湖州城,要是到了慶王世子手中,他到時候守不住,苦的不還是老百姓!”
他本就不信慶王世子能守住手中的城池!
湖州城不能讓出去!
他和段衡只是想在這世中護住這一方土地,只是想讓老百姓免于戰之苦。
他若拱手送城,日后慶王世子無能,讓湖州陷于戰火,那該如何?
他在湖州駐軍中威嚴極高,兵士們聞言,皆轉變神,心有余悸。
是啊,他們好不容易守住湖州城,憑什麼慶王世子想要就要?
他要了過去,能守得住嗎?
一時戰意迸發。
裘心中滿意,又對旁眾人道:“兵法有云,用兵之道,十則圍之,五則攻之。你們倒是看看慶軍,不過三千人,如何能攻破咱們的銅墻鐵壁?”
周圍兵士覺得很有道理。
兵法上都說,想要攻城的話,得用高于守軍五倍十倍的兵力去換取優勢。
慶軍不過三千人,還沒到城下,就會被他們的弓箭死、滾木砸死吧。
這麼一想,心中沉郁散去,士氣陡升。
卻聽遠楊繼安又道:“湖州的父老鄉親們呀,我想跟你們說幾句心里話。咱們老百姓生活在這世道上,誰都不容易,誰都想過上好日子,可好日子去哪里找呢?
“我不知道你們每天吃什麼喝什麼,也不知道你們每天累死累活能賺取多口糧,但我清楚咱們慶州老百姓過的什麼日子呀!
“以前他們過得苦,每天只能吃上兩頓面糊糊,可是在咱們世子殿下的英明治理下,他們現在每天都能吃上三頓飯!而且餐餐管飽!他們不用沒日沒夜地干活就能賺到很多錢!
“就拿咱們當兵的來說,每三天就能吃上一頓!每頓都能吃到肚子鼓起來!如果大家伙兒愿意到咱們慶州來,一定也能過上這樣的好日子!”
年清亮的話語擲地有聲,震得湖州守城兵士和城百姓再次心如麻。
慶州真有那麼好?
老百姓的想法很簡單,誰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他們就愿意跟著誰。
如果慶州真有這麼好,如果慶王世子真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他們當然愿意讓慶王世子管!
朝廷都沒了,慶王世子又是皇室正統,跟著他沒有一點心理負擔。
不兵卒和百姓都被楊繼安的話打了,他們想著,與其打仗,還不如乖乖給慶州來管。
實在是湖州的百姓過得太苦了。
段衡和裘雖然兢兢業業,但湖州只有這麼大一塊地方,又非富饒之地,所以一直以來,湖州百姓都過得相當清苦。
又有段、裘二人的鐵政策制,他們的弦繃得很。
裘怒道:“別聽他胡說!他們是騙子!等咱們真的到他們手上,到時候就任人宰割了!”
眾人:“……”
心里面仿佛兩方人馬對抗,打得昏天黑地,一時分不出勝負。
眼見士氣低迷,裘咬牙切齒,倏地讓人取弓箭來。
慶軍在程范圍之外,普通弓箭自然無法過去,但裘臂力強勁,箭不凡,又改良過弓箭,他自信能夠中慶軍的旗幟!
霍延見他舉,便知他要做什麼。
遂也取出弓箭,并未怎麼瞄準,仿佛只是隨意地一放,羽箭便如流星趕月,倏然釘在城樓的湖州軍旗上!
雀無聲。
裘的箭還沒放出去呢。
所有人都盯著他看。
在箭一道上,裘就是駐軍心目中的神。
可就在剛剛,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
要知道,從下往上箭,要比居高臨下箭難得多。
也就是說,慶軍中那位箭的將領,比他們裘統領的箭還要高!
沒想到慶王世子麾下竟有這等奇才!
裘顯然也始料未及。
他自詡箭高超,未料今日竟棋逢對手。
說是棋逢對手,還有些抬高了自己。
裘放下箭,朗聲問:“不知是哪位英雄的箭?”
霍延騎馬上前,客氣道:“在下霍延,乃慶州統領,方才雕蟲小技,裘統領見笑了。”
離得遠,裘看不太清,但也覺此人甚是年輕。
他倏然問:“霍?霍義將軍是你什麼人?”
霍延平靜道:“正是先考。”
“你是霍將軍之子?!”裘震驚之后不由斥道,“你何故為一個藩王世子賣命!”
裘實在惋惜霍延這樣的人才。
他看完《觀慶賦》后,只覺得慶王世子不過是嘩眾取寵。
得知霍延為這樣沐猴而冠的人效命,怎麼可能不扼腕嘆息?
霍延毫不留:“裘統領坐井觀天,寒腹短識,不過是在做無謂之爭。”
“裘統領!你這般死守湖州城,到最后苦的還是湖州城的老百姓!”楊繼安適時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