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延在東門投擲震天雷,真正目的是為了吸引湖州所有人的注意力。
“天降罰雷”這種迷信的招數,對普通士卒和百姓來說有用,但對裘和段衡本就沒用。
不過是為了混淆視聽而已。
真正的戰斗是在北門。
湖面水汽充足,霧氣比陸地上還要濃重。
江波率水師于北門湖面停留,船上攜一應攻城用,還有一千余步兵。
因為霧氣太大,放哨的漁民本看不見他們。
北門外建了水寨,要想攻北門,必須要拿下水寨。
大霧茫茫,不辨方向,該如何抵達水寨?
好在江波等人行船多年,極有經驗,也有辨別方向的工,能大致判斷北門的方位,估算出距離。
“差不多了。”江波道。
立刻有弓箭手張弓搭箭,并將包裹了桐油和燃料的箭尖放火盆中引燃。
火箭咻然迸發,淹沒在濃濃迷霧中。
下一刻,便聽一道驚呼:“怎麼回事!哪來的箭!”
江波揚一笑,對元銘道:“看來我這手藝還沒退步嘛。”
他在水上有種天生的直覺。
元銘無奈:“行了,聽到聲兒了,咱們快過去吧。”
水寨的兵也不傻,他們迅速集合起來,試圖抵陌生來客。
箭矢在濃霧中橫沖直撞,撞到大船上,又掉落水中。
江波拍拍手下的兵:“該你們上場了。”
擅長水的士兵立刻潛水中,悄無聲息地游向水寨。
金冒出了一點頭。
橘的線穿霧氣,帶來了一亮。
水師前鋒潛至水寨附近。
長久訓練出的能耐,在這場無聲的戰斗中發揮得淋漓盡致。
在水寨守兵的不可置信下,他們很快掌控了水寨。
霧氣散了一些。
慶州戰船靠近北門水寨,江波對周滿道:“接下來就給周千夫長了。”
他們水師只負責水上作戰,不負責攻城。
周滿抱拳以示敬意,遂立刻率兵上岸,攻取防守空虛的北門。
青龍湖對北門來說,一直都是天然屏障,故裘在北門部署的兵力非常。
且早晨城中所有人皆被東門震天雷吸引注意,北門的防守極度松散。
周滿帶來的都是銳之師,他們飛速攻上城墻,干掉守軍,直奔湖州城府衙。
東門那邊還在時不時炸雷,搞得全城人失魂落魄,加上霧氣遮掩,是以,周滿等人城后,竟有人發覺。
暖融的晨照在臉上,裘卻覺得心底發寒。
他瞪著城下不挪一步的慶軍,仿佛被人狠狠扇了幾掌,渾都在抖。
忽有士兵來稟:“統領!不好了!慶軍攻下了府衙,知府大人也被擒了!”
“轟隆——”
仿佛有更可怕的驚雷在腦子里炸響。
裘終于意識到,他們中計了!
慶軍聲東擊西,在東門牽制他們的主力,同時暗中派遣銳攻破防守空虛的城門。
可是,裘怎麼也想不通,慶軍到底是怎麼攻破城門的。
按理說,他在西門部署同樣周,南門多山地,易守難攻,北門臨水,更不必說。
慶軍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他們攻的又是哪個城門?
府衙都被占了,知府都被抓了,他們還有打的必要嗎?
湖州駐軍士氣大減,一個個著不遠的慶軍,本提不起反抗的意志。
“統領,現在該怎麼辦?”
裘很不甘心,但眼下已經由不得他不甘心。
“湖州的諸位將士!你們還在猶豫什麼?跟著咱們慶州一起勤王不好嗎?裘統領,現在天下都了,你以為你們湖州還能獨善其?就算沒有我們,也會有其他勢力,你又何必舍棄慶州的好生活,跑到別人手底下接奴役呢?”
楊繼安在城下大聲喊道。
裘:“……”
能別再吹慶州了嗎!他不信!
“統領!知府大人在樓下。”有士卒稟道。
裘立刻轉去看。
城樓下,段衡被繩子綁住,正苦笑著仰首看向裘。
他們自詡部署嚴,卻在短短時間被人打得這麼慘,何其汗!
周滿將刀架在段衡脖子上,大聲道:“裘統領,咱們慶州也不想跟湖州為敵,您不如打開城門吧。您放心,咱們慶軍絕對不會傷害老百姓分毫,也不會掠奪老百姓的東西,咱們都是講道理的!”
“……”
周圍百姓戰戰兢兢。
講道理為什麼還要攻城?
裘沒說話,段衡卻開口了。
“請問,范公所著《觀慶賦》到底是真是假?”
周滿搖首失笑:“范公寧死也不屈從史明,段知府為何還要心存偏見?世子殿下從未迫過范公,一切都是范公自愿的。”
而以范文載的,他必然不會對自己的見聞夸大其詞。
段衡愣住,隨后慚愧笑道:“是我以宮笑角,自以為是。”
是他一葉障目,只看到慶王世子爭奪天下的野心,卻看不到慶州真正的面貌。
他太自負了。
本以為自己能將湖州守護如今這番安定的景,定不比別人差,又何必讓別人來胡治理湖州呢?
他將慶王世子視為狼貪虎視之人,與越王、天圣教并無不同,卻忘了,慶王世子本就擁有討伐史明、整頓乾坤的資格。
而今日之戰,更加證明了這一點。
他鄭重問:“慶軍當真不會傷害百姓?”
周滿頷首:“不會。”
他旁跟著千余兵卒,皆大節凜然,氣沖霄漢。
段衡心知負隅頑抗沒有意義,反而徒增傷亡,遂抬首看向裘:
“裘統領,開城門吧。”
裘形猛地一,怵目驚心道:“段衡!”
“裘統領,咱們盡力了。”
他們不能再做無謂的犧牲了。
湖州城已經為砧板上的魚,他不知道等待湖州城的將會是什麼,他只能賭,賭慶軍的話是真的,賭那位世子殿下是仁慈的。
裘痛心疾首,眼眶通紅。
卻也清楚,湖州城大勢已去。
他狠狠拍向城磚,不得不下令開啟城門。
震天雷之后,湖州駐軍和百姓早就失去了反抗的意志。
裘一聲令下,城門緩緩開啟。
城守兵和百姓,自發站在街道兩側,等待慶軍城。
周滿依舊擒著段衡,以防萬一。
裘失魂落魄地走下城樓,立刻被慶軍押住。
片刻后,慶軍貝聯珠貫,濟濟蹌蹌,井然有序地進湖州城。
金芒萬丈下,霍延縱馬踏進頹敗的城池,左右匪匪翼翼,講若畫一。
眾人這才看清他的面貌。
令人震驚的不是他俊的容貌,而是他富于春秋的年歲。
霍延看一眼楊繼安,楊繼安立刻會意。
年扯著嗓子喊:“各位鄉親不用擔心,咱們不會傷害你們的!你們現在就可以回家,該干什麼干什麼!”
老百姓面面相覷,卻強忍害怕沒有離開。
段衡笑著說:“大家都回家去吧。”
終于有人忍不住問:“慶州的軍爺,段大人和裘統領都是好人!軍爺能不能不要殺他們?”
楊繼安道:“我們什麼時候說要殺了他們?別胡思想,都回家去吧!”
“多謝軍爺!多謝軍爺!”
得到承諾,老百姓依依不舍地離開。
街道上只剩下慶軍和湖州駐軍。
霍延吩咐道:“李樹、周滿,你二人率兩千人暫時留守湖州。”
“是!”
他又轉向段衡和裘。
“請二位走一趟慶州。”
其余駐軍暫時留在湖州由慶軍監管。
從湖州到慶州,得先經過滄州。
而今,滄州已經為樓喻手底下的糧食生產基地和海貿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