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明點點頭，“你說得有理。”

桐州作為京城的一道門戶，城墻堅固，易守難攻，慶軍要想攻取桐州，至得派五萬人馬。

這麼多人馬，糧草是否充足？后勤能夠供應得上？

仔細一想，慶軍似乎并不一定能打到京城。

史明心中稍定，繼續問：“那西北軍和越軍呢？”

“西北氣候惡劣，他們能有多糧草供應？越軍不過一群雜碎，陛下完全不必擔心。”

史明被他說服了，心里的石頭終于落地。

《慶州旬報》新期發行后，天下人基本都知道要有大靜了。

樓喻召集眾人開會。

“再過幾天就要去勤王，諸位有什麼想法，皆可暢所言。”

李樹依舊喜歡第一個發言。

“殿下，咱們慶州離京城遠，萊州往西還有幾個州，現在桐州又被史明拿下，咱們想要攻京城，恐怕很難。”

周滿道：“萊州往西的州府，皆為以前的朝廷軍駐守，我們可以先發文涉，他們應該不會阻攔我們去京城勤王。”

“沒錯，”何大舟頷首道，“咱們應該只需要攻取桐州。”

除樓喻和霍延外，無人知曉孫信正在桐州一事。

樓喻笑了笑，看向楊廣懷：“先生有何高見？”

楊廣懷道：“殿下是想直取京城，還是另有打算？”

“直取京城如何？另有打算又如何？”

楊廣懷認真分析：“倘若殿下要直取京城，必先取桐州。桐州城高大堅實，攻之不易，咱們可能要耗費五倍甚至十倍的兵馬才能奪得城池，屆時再攻打京城，恐怕難以為繼。”

更何況，還有西北軍和越王。

“倘若殿下另有打算，那屬下聽令便是。”

樓喻笑道：“能否直取京城，得看天意。”

暗部得到消息，杜遷意圖殺掉樓秉，徹底破壞三方盟約。

如果杜遷功殺了樓秉，這對樓喻來說是好事。如果杜遷不能殺了樓秉，樓喻便只能稍退一步。

不論如何，他都得等。

“楊先生，你負責與萊州以西的州府涉，讓他們不要阻礙慶軍勤王。”

楊廣懷恭敬領命：“謹遵殿下令！”

樓喻看著眾人道：“此次勤王，我決定親征。”

“殿下？！”李樹驚了，“前線危險，而且，只有您坐鎮慶州，我等才能心安啊。”

周滿也道：“殿下，此行路遠，行軍疲乏，您勤于政務，已經夠辛苦的了。”

何必要跑去前線罪？

楊廣懷卻道：“既然是勤王，自然由殿下統帥大軍更好。”

殿下親征，可令士氣高漲，對攻城略地有利。

而且倘若慶軍能一舉攻下京城，殿下便可及時主皇宮，掌控京城局勢。

再說了，他們慶軍的實力并不弱，在震天雷和新式弓弩的加持下，不一定拿不下桐州。

李樹卻還是擔心樓喻安危，不由看向霍延：“統領，您說句話呀！”

霍延一直沒有發言，聽到李樹催促后，才開口道：“我只聽殿下令。”

說完之后，目看向樓喻，幽沉深邃。

樓喻心一虛，避了開去。

“我意已決，諸位不必再議。大軍開拔定在五日后，這期間，兵馬、糧草皆要準備齊全，后勤補給要落實到位，可聽清楚了？”

眾人只能聽令：“聽清楚了！”

樓喻心中暗嘆，只可惜宜州倉儲流基地尚未建，要不然軍隊后勤補給就會方便很多。

散會后，樓喻留下霍延。

“有沒有想說的？”

霍延星目沉沉：“殿下此前未與我說過要親征。”

“你不同意？”樓喻問。

霍延搖首：“不是，殿下親征對將士們來說是好事，我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他只是擔心樓喻苦罪。

樓喻笑問：“難道你還怕數萬將士保護不了我？更何況，還有你在。”

霍延神堅定：“我定會護殿下周全。”

私事聊完，樓喻便跟他談起公務。

“杜遷企圖刺殺太子，破壞三方臨時盟約，你認為，他會選擇什麼樣的時機手？”

霍延沉思幾息，道：“杜遷對殿下心懷怨恨，定會選一個對殿下不利的時機，比如，攻打桐州時。”

如果慶軍在桐州陷膠著，一旦太子被殺，越王和西北軍將再無牽制，比起還在桐州廝殺的樓喻，他們奪取皇權的可能會更大。

再對比越王和湯誠，越王手底下大多為烏合之眾，西北軍兵悍將，自然遠勝越軍。

那麼，最終先攻占京城的會是誰？

無疑是湯誠。

湯誠一旦登基，他還會留下樓氏脈嗎？

越王和樓喻勢必都會被剿殺。

這就是杜遷想要看到的局面。

他現在就是個瘋子，他本不在乎誰來當皇帝，他只想阻礙樓喻甚至殺死樓喻。

在杜遷眼里，之前桐州尚未被史明掌控，樓喻還算有幾分優勢，可現在，他的優勢已經不多了。

“不錯。”樓喻眉心微蹙，“你認為，湯誠希不希太子死？”

“自然希，不過不能死在當下，他有太子在手才會師出有名。”

樓喻道：“可是，如果他也以為我會折損在桐州呢？”

依照杜遷的思路，太子一旦死，最有可能奪取京城的就是湯誠。

湯誠并不蠢，難道他不知道嗎？

太子在他手中，他弄死弄殘太子實在易如反掌。

霍延笑道：“可他惜羽，不愿當一個臣賊子。”

否則也不會因為《慶州旬報》而改變主意。

就算太子死了，可大盛還有那麼多姓樓的，除非姓樓的都死絕了，或者姓樓的禪讓帝位，否則湯誠無法當上皇帝，只能當個重兵在握的權臣。

總而言之，在做足萬全準備之前，湯誠是不會讓太子死的。

樓喻嘆：“也不知杜遷能否事。”

這話一出，他倏然一驚。

不管怎麼說，太子也是一條人命，他竟然就這般輕飄飄地說出口。

他的心已變得這般冷了嗎？

樓喻不由看向霍延。

“你覺得我心狠嗎？”

霍延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說道：“他是太子，他曾居高位，他曾有無數種辦法可以讓大盛恢復秩序，可以讓百姓不戰之苦，但他沒有。”

可眼前這人，即便于弱勢，也不忘克盡厥職、安民濟。

太子沒有做好自己的本分，淪落為別人爭權奪利的工，與樓喻又有何干？

“阿延，我沒有退路了。”樓喻垂眸低聲道。

走到這一步，不功，便仁。

他不能輸。

也輸不起。

霍延半蹲在他面前，攏住他的手，低且堅定道：“你不會輸。”

“你有我們，有慶州的百姓，有余下七州的百姓，我們心甘愿奉你為主，也只有你才有那個資格登庸納揆。你是社稷之幸，百姓之福。”

如果連這樣的英主都不能問鼎天下，那大盛的江山是真的要亡了。

樓喻回握住他，目逐漸堅定。

“我不會輸。”

十月十五，樓喻親征，率四萬慶軍從慶州出發，往桐州進發。

四萬人馬不算，也不算多。

他估算過湯誠和越王的兵力。

湯誠雖有八萬邊軍，但邊疆還需駐守，他最多只能帶四萬回京勤王。

越王之前有兵力四萬多，在和朝廷軍打了幾場之后，損兵折將，就算重新招兵買馬，也不過四萬。

大家兵力都差不多，彼此牽制，誰也不了誰。

那麼史明呢？

他當初帶了五萬兵力攻取京城，折損了一些，但又用京城原本的兵馬補充了一些，估計有六七萬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