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范玉笙等人明面上不反對“”，但他們也不會支持。

薛齊出列道：“啟稟陛下，自古以來，確實從未有過人從政的先例。”

楊廣懷不由笑道：“科舉制也不過前朝時才有。咱們中大多數現在能站在這兒，不就是得益于科舉制？當時門閥和新貴吵得沸沸揚揚，不知諸位在讀史書時，站的是哪一方？”

諸臣靜默。

楊廣懷繼續道：“當時的門閥大肆抨擊科舉有違祖宗禮法，同今日的諸位何其相似？作為科舉制的既得利益者，諸位難道忘記先輩的據理力爭了？”

“楊相，這如何能一概而論？”薛齊反問。

楊廣懷笑瞇瞇道：“如何不能？”

“子為，豈非天下都了套？”

霍延忽然出列，淡淡掃了薛齊一眼，并不跟他爭辯，直接道：

“陛下，臣以為，樓尚書、唐侍郎、尤侍郎在建設八州、鏟除逆賊之事上功不可沒，若只因祖宗之法罷其職，未免令功臣寒心。”

楊廣懷點點頭：“臣附議。”

魏思：“臣附議。”

林大井：“臣附議。”

樊克：“臣附議。”

其余人：“……”

“諸位說得都有些道理，朕也覺得為難。”

樓喻故作嘆息一聲。

“不如這樣，咱們今日便開一個不同尋常的朝會。”

第一百零六章

朝會還能開出什麼別的花樣來嗎？

眾人皆茫然無措。

樓喻吩咐馮二筆：“去，讓諸位卿抓個鬮。”

朝會時分文武兩列員，剛才基本都是文互相爭辯，武將在旁看熱鬧。

所以樓喻只讓文們抓鬮。

馮二筆捧著沒有蓋的匣子，里面放著一些折好的紙條。

眾不明所以，但圣上有令，不得不從，遂依次手去抓。

樓喻不開口，他們不敢提前打開紙條，只在手上等待示下。

除財政部三位外，其余文皆人手一份。

抓鬮完畢。

樓喻溫和道：“諸位卿打開看看。”

眾臣翻開紙條。

“抓到‘正’字的，都站到左邊，抓到‘反’字的，都站到右邊。”

大家依言分列站好。

樓喻繼續說道：“朕看諸位對‘子是否可以為’這件事都頗有見地，不如這樣，今日咱們就這件事暢快地開個辯論會。”

“拿到‘正’字的，論點為‘子可以為’，拿到‘反’字的，論點為‘子不可以為’，贏的一方有賞，輸的一方則會到懲罰。”

樓喻神威嚴，語調低沉：“諸位都記住了嗎？”

他從一個無權無勢的藩王世子，短短數年間坐上龍椅，不論是慶州嫡系還是土著京，對他都是相當拜服敬畏的。

眾異口同聲：“記住了。”

薛齊反復翻看手中的字條，終究沒忍住，壯著膽子出列。

“啟稟陛下，微臣的論點是‘子不可以為’，可微臣拿到的是‘正’字，這……”

“那只能怪你運氣不好，”樓喻神淡淡，“你拿到正字，便是正方，此乃天注定。就像你說的一樣，子不可為，同樣是出生就注定了的。你現在若想打破規矩，豈非只許州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薛齊：“……”

樓喻俯視諸臣：“當然，諸位可以棄權。想棄權的，現在就站出來。”

誰敢棄權？

陛下擺明了就要讓他們辯論，誰現在棄權不開口，恐怕以后都別想在陛下面前發言了。

其余抱著同樣想法的員，皆不敢再出列。

樓喻淡淡道：“朕不管你們自己心里如何想，拿到什麼就說什麼。若是輸了，就證明諸位還需再歷練歷練。”

眾人：“……”

再歷練歷練的意思是，輸了就要遭貶職或罷的懲罰嗎？

眾人心中一抖。

范玉笙看著手上的“正”字，不由暗嘆失笑。

他哪里想到陛下會來這麼一出。

更有趣的是，楊廣懷到了“反”字。

也就是說，現在雙方由左右相分別帶領。

楊廣懷笑瞇瞇拱手道：“范相，稍后還請手下留啊。”

“楊相客氣了，這話應該我說才是。”

兩方對壘，武將和三位都在一旁看戲。

尤慧跟唐雯咬耳朵：“陛下這招真厲害，看他們一個個憋屈的樣子，太有意思了。”

唐雯也彎笑了笑。

不是所有人都拿到與自己相悖的辯方，拿到相適辯方的幸運兒，儼然了隊伍里的核心辯論人。

但，誰不想在皇上面前多多表現？

薛齊就是個典型。

他雖然是吏部尚書，但這吏部尚書怎麼來的他很清楚。

他沒有什麼功績，上任第一件事就沒做好還被陛下斥了，當然想挽回自己在陛下心目中的形象。

之前出面提“”一事，那是原則問題，不得不提。

現在陛下說輸了的就會懲罰，他擔心自己保不住烏紗帽，遂積極參與討論。

正反兩方涇渭分明，先各自商議辯詞。

樓喻又悠閑說道：“殿中場地狹小，諸位卿恐怕施展不開，不如這樣，大家都移步殿外廣場，坐下辯論如何？”

能坐著當然好！

眾人呼啦啦轉移到殿外廣場，宮侍們準備好桌椅，眾臣坐下。

坐下后卻覺得哪里不對。

雖然上朝的時辰很早，但如今正值盛夏，太很快出山，如果辯論會持續很長時間，他們豈不是要被烤？

樓喻坐在椅子上，頭上有遮的華蓋，旁還有人打扇，不要太愜意。

大家都等著他下令開始。

樓喻笑著道：“朕預，今日的辯論一定極為彩，打算命人從旁記錄諸位的辯詞，屆時挑選彩的辯詞刊載在報紙上，讓天下人都能欣賞到諸位的絕佳風采。”

慶墨書坊已經從慶州搬到京城了，《慶州旬報》正式更名為《京城旬報》。

只要樓喻愿意，報紙很快便能傳到大盛每個角落。

眾人：“……”

服了！真服了！

薛齊不湊到范玉笙旁，小聲問：“范相，咱們要是輸了，豈不是在天下人面前丟臉？”

范玉笙瞇眼笑問：“薛尚書莫非能列出足以制反方的論據？”

薛齊說：“下覺得，方才定國公所言頗有道理，有功勞的子確實可以為。”

范玉笙瞥他一眼：“你解錯題了。”

辯題中的“子”，可不單單是指財政部的三位。

看來陛下是勢在必行了。

這時，馮二筆傳令。

辯論開始。

雙方槍舌劍，你來我往，好不熱鬧。

樓喻笑著對左右道：“你們看，在輸贏的力下，有時候是可以拋去所謂的原則的。”

霍延坐在他旁邊，眸微冷道：“套了一個祖宗禮法的殼子，就妄想左右陛下，實在天真。”

馮二筆眉開眼笑，附和道：“還是陛下有法子。”

這些朝臣，在湯誠當權時也沒見用祖宗禮法鉗制湯誠，現在卻企圖干涉陛下，真是想得！

一群慫包！

當面臨被陛下厭棄的風險時，當面臨在天下人面前敗北的恥時，什麼祖宗禮法，什麼綱常原則，統統都可以扔掉。

直言進諫還能落得個諫臣的好名聲，要是辯論輸了，那就是實實在在口才不如別人，以后還怎麼在朝堂上混？

眾臣言辭越發激烈，頂著升起的烈，一個個汗流浹背、面紅耳赤。

楊廣懷老神在在，悠悠發言：“子天生就弱，不論是力、還是其它，都比不上男子，如何能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