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族長語重心長道：“阿石，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是族中最厲害的，卻不是天下最厲害的。我問你，與你們手的，確定只有兩個人？”

“是。”榮石愧地低下頭。

“他們的招數跟朝廷駐軍一樣嗎？”

榮石搖首：“完全不一樣。”

榮族長沉思片刻，忽道：“阿石，或許咱們錯走了一步。”

“不是錯走，是不得不走。”榮石分析道，“就算咱們不想起紛爭，卻也不得不被其他部落裹挾著跟朝廷作對。”

榮族長贊道：“你能想到這一點，我很欣。不過，我總覺得這次的朝廷與以往不同，咱們得仔細想想，下一步該怎麼走。”

“有什麼不同？”榮石不解，“您難道認為，那兩個人是朝廷派來的？”

榮族長笑而不答，反問道：“今日你那幾個小朋友問我為什麼帶上羅逸，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

“因為他提到朝廷為羅家平反時，眼里沒有毫怨恨。”

榮石疑，“既然都平反了，沒有怨恨不是很正常？”

“不僅僅是沒有怨恨，我還看到了一種敬服和堅定。”榮族長說，“他肯定是帶著任務來的，那你認為，會是什麼樣的任務？”

榮石悚然一驚：“難道，那兩個人跟他是同伙？！”

“是不是同伙我不能確定，但可以確定的是，羅家那小子，心思恐怕不簡單哪。”

榮石皺眉：“那咱們該怎麼辦？等他們里應外合？”

榮族長笑嘆。

“是時候跟他談談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榕族占據著隴州最大的一山脈，他們世代在這里繁衍生息，形一個規模不俗的部落群。

已經可以稱得上是一座小城鎮了。

羅逸就住在祖宅里。

說是祖宅，其實就是用竹子搭建出來的屋舍。

羅家以前在族中算是大戶，地位較高，祖宅的竹樓既大又多，但因十年未歸，這院落已經分給其余族人了。

羅逸回來，也不過得了一院子。

不是族人故意怠慢他欺負他，而是族中人員數量近年來不斷增加，宅基地已經不太夠用，加上他們以為羅家已經沒人了，便厚著臉皮征用了。

族長已經承諾，會給羅逸十年的租用費，并請求他暫時不要收回屋子，族人可以繼續提供租借費。

卻被羅逸拒絕了。

他已是將死之人，又何必再生枝節？

更何況，榕族日后境況如何，誰也無法預料。

幾間房子而已，沒什麼大不了，他不用族人給他租借費。

這些天翻山越嶺，羅逸已經累極，正打算休息，卻聞一人在門外他：“羅逸，族長讓你過去一趟。”

羅逸：“……”

他躺在床上不愿下來，但思及族長這個時候找他，定有什麼重要的事，便慢吞吞起，跟著族人一起。

走著走著，他覺得不對勁。

“這不是去族長的院子吧？”

族人說：“族長在族長那里，我們是去族長的院子。”

羅逸詫異：“族長不是族長的孫子嗎？為什麼不住一起？”

“是族長自己搬出來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羅逸便不再問。

不多時，兩人行至小院門前，羅逸雙已如灌鉛一般，只能一點一點挪著走，本抬不起來。

族人看他這模樣，不由面同。

這麼弱的，既不會種地，又不會打獵，族中哪有姑娘愿意嫁呦。

“族長，羅逸來了。”

“請他進來。”

族人推開門，側讓羅逸進去，接著又關上門。

羅逸目和榮族長對上，笑著道：“不知族長尋我何事？”

榮族長見他面上盡顯疲憊之，雙亦微微抖，脊背卻得很直，心中愈發欣賞。

“打擾你休息了，請坐。”

羅逸毫不客氣地坐下。

再不坐，他的就支撐不住了。

榮石見狀，不由心生好奇，這人這麼弱，到底是怎麼為羅家翻案的。

榮族長開門見山：“咱們進山時，榮石和其余五個小伙子逮到了兩個人，但被這兩個人逃了。”

他邊說邊觀察羅逸的神。

羅逸驚訝的神不似作偽：“我聽說榮石是族中最勇猛的戰士，六個人怎會……”

他抬眸看向榮石，見榮石麥的臉上竟染上幾分紅暈，眼神略有躲閃。

這就不好意思了？

榮石被他看得惱，實在忍不住，語氣很沖道：“你別裝了，那兩個是你的同伙吧？你回來到底想干什麼？你要是敢害咱們，我絕對饒不了你！”

羅逸驚嘆：“原來你能一口氣說這麼多話啊！”

榮石更氣了：“別顧左右而言他！”

“那你也別污蔑我。”羅逸道，“我什麼同伙？我為什麼要害你們？”

榮石皺眉：“難道你不是朝廷派來的？”

“朝廷派我一個病秧子來干什麼？”羅逸好奇問。

“里應外合。”榮石眼中流幾防備，“你憑借羅家人的份進來打探消息，再把消息傳給外頭。”

“有誰看到了？”羅逸反問，“你們既然這麼不信任我，肯定會派人看著我，有誰看到我傳信出去了？”

榮石理智漸漸恢復，語調深沉：“說不定你有特殊的方式能與外頭的人聯系，否則那兩個人怎麼知道咱們要去鼓嶺？”

羅逸支頤瞅他，覺得他這個族長倒是實至名歸。

至不算傻。

“你是不是讀過書？”羅逸忽然換了一個話題，“我聽你的談吐，與其他族人不太一樣。”

榮石濃眉浮出幾分不耐煩：“別打岔，回答我，你回到族中，到底想干什麼？！”

“我想讓族民過上更好的日子。”羅逸鄭重其事道。

榮石：“……”

榮族長：“……”

屋沉寂幾息，榮族長嘆問：“阿逸，你說的可是真的？”

羅逸正道：“榮老，咱們族人一直生活在大山里，已經封閉太久太久了。”

“阿爺，您真信他？！”榮石瞪大眼睛。

他一直覺得羅逸假得很，說話假，笑容假，本不值得相信！

榮族長滄桑的眼睛盯著羅逸，里面深藏著睿智的芒。

“一百多年來，我們不是沒想過出去。可出去后卻慘遭壁，便又回到山里安心過日子。”

當年開國皇帝確實對南方部落出臺了相關安民政策，希不開化的部落能夠被中原同化，進而服從中央的統治。

只是可惜，政策最后并沒能順利推行。

一是因為沒有足夠的益，出去后依舊看不到希，部落本就排斥外人，不愿真心臣服。

二是因為朝廷員本不懂各族風俗，經常鬧出天怒人怨的事。

久而久之，自然不愿再接朝廷管轄。

羅逸不解：“既然這樣，那如今三州府城外住的都是些什麼人？”

“有一些小部族無法繼續生存，便主接朝廷的管轄，也有的是部落里出去經商的，還有的就是朝廷駐軍的家眷之類的。”

榮族長笑容和藹道：“當年你阿爺就是出去經商才賺到一些錢。他做生意，開闊了眼界，便讓你阿爹讀書考科舉。當時族里都不理解你阿爺，誰能想到，你阿爹真考中了。”

羅逸聞言垂下頭來。

“因為你阿爹的事，族中便有不人家希孩子能夠出人頭地。你阿爺回報族里，便在族中建了學堂，阿石小時候就在那念過呢。”

“可是，你們家遭難之后，族中之人都有些怕了，覺得科舉不靠譜，念書的便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