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延手臂驀地一，眸微。

“是我不好。”

是他自私地想讓樓喻為他一個人的。

樓喻搖搖頭：“要說不好，那也是我們兩個人的。娘這樣為我們著想，我們不能讓失。”

“好。”霍延親了親他的鼻尖，“不管做什麼，我都陪著你。”

樓喻眸晶亮，如星辰墜落。

“我想做很多事，或許一輩子都做不完。”

霍延又親親他的額頭，俊目含笑。

“那就一件一件做，做不完丟給后輩，不要累著自己。”

樓喻點點頭，正道：“現在最需要做的是治理南方諸族一事。信上不夠詳細，你先跟我說說這次南征的見聞。”

“好。”

樓喻笑問：“先沐浴，再去榻上聊？”

霍延眸瞬間幽暗無比。

“一起。”

第一百一十八章

翌日，朝會之上，樓菱、梁霈以及隴州知府，憑借這些年在南方治理的經驗，詳細闡述了當前南方的局勢。

包括經濟、政治、文化等各個方面。

朝臣聞言，皆激烈討論起來。

“南方蠻夷不通教化，都是些刁民，這次還殺害朝廷命，企圖造反獨立，就是一顆毒瘤！”

“不通教化也可以教的嘛，我看那個榕族就不錯，將他們立榜樣，那些不服管教的自然就會被同化。”

“這都快兩百年了，有些部族就是朽木不可雕，我看直接將他們驅逐出境得了！”

“這都已經打服了，多加管教便是，何需這般極端？”

諸臣爭論不休，樓喻就坐在上頭看熱鬧。

慶州系員一看就知道陛下已心有算，所以沒有參與爭吵，就算參與了，也只會偏向繼續教化，而非不管不顧。

以他們對陛下的了解，陛下肯定不會輕易放棄南邊。

眼看時間差不多了，樓喻手下，示意眾人安靜。

廣德殿立刻陷安靜。

樓喻面淡淡問：“范卿，你怎麼看？”

范玉笙是連夜做了功課的，一點也不怵。

他出列行禮道：“回稟陛下，微臣以為，南方諸族叛，不通教化是其次，難以生存才是關鍵。”

群臣又竊竊私語，怎麼就難以生存了？有的部落連鐵都有了，怎麼可能無法生存？

樓喻淡淡道：“繼續。”

“陛下，微臣查閱了當年朝廷實行的教化政策，又據方才長公主殿下、梁知府、何知府的闡述，故得出這個結論。”

范玉笙侃侃而談道：“當年的政策主要有二。一是南方諸族保留武裝，朝廷將南方地域劃為三州，并建城派兵駐守；二是鼓勵南方諸族從大山里走出來，將原始的狩獵模式改為半耕半獵模式。”

“既然是給了他們賴以生存的田地，他們緣何繼續返回大山？”樓喻問。

范玉笙道：“一是農耕技問題，二是朝廷賦稅問題，三是州府治理問題。”

“講一講。”

“南方諸族習慣以狩獵為生，對如何種植莊稼一知半解，如果沒有技指導，恐怕他們費心盡力種出來的糧食還不夠糊口。在這種基礎上，朝廷的賦稅勢必會為他們的負擔，比起以前不用稅的日子，他們自然不滿當下的生活。更甚至，三州的土地大多被豪強富紳瓜分，部落族民們，要麼選擇為地主的佃農，要麼回歸山林自由自在。”

他分析得有理有據，眾人皆頷首同意。

隴州知府卻道：“范相，下以為，我大盛各地都有地主和佃農，南方部落族民不愿為佃戶是他們自己的選擇，與州府治理無關罷？”

“如果我沒記錯，占州產出稻米，一年可達兩，這種況下，仡族為何還要依靠山林？但凡他們有足夠的土地耕種，便能養活一家老小，何必在山林里與野搏斗？因為占州開墾出來的田地全都被豪強占據，這些豪強從何而來？就是當年前去治理的宦之家。何知府，梁知府，我此言并非針對你二人，請見諒。”

何知府臉一紅，拱手道：“是下著相了，抱歉。”

梁霈回道：“范相方才所言，下極為贊同。下于占州為數年，每每看到這些況，都覺得有心無力。”

當年前去治理的吏，利用職之便攫取利益，為南方的豪強富紳，這麼多年下來深葉茂，梁霈他們本無能為力。

總而言之，南方的地還是中原人在種，跟那些部落沒有關系。

但因為南方實在偏遠，朝廷管控不到，是以這麼多年，當地的豪強越發猖獗肆意。

他們一步步侵占南方部落的生存空間，迫他們不得不退回大山里。

這麼多年來，南方諸族心中怨氣不斷累積，終于瞅準機會打算離朝廷管控。

他們是聽說了北方的，這才敢趁機作。在他們的認知里，北方的沒個幾年是平息不了的，遂非常大膽地跟三州府對抗起來。

一開始只是試探，在發現梁霈等人向朝廷求援好幾次都沒有回應，他們的膽子越發大了起來。

只可惜，他們沒想到樓喻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平息了，并騰出手來整治南方。

也算是倒了霉。

這件事誰對誰錯已經掰扯不清楚，現在最關鍵的是如何解決這些問題。

樓喻笑問：“不知范卿可有良策？”

范玉笙道：“臣以為，必須要還地與民，想讓南方族民在田地上扎，必須要讓他們從田地上得到好。”

“范相，那些土地都在豪強手中，如何能讓他們出土地？”梁霈問。

他覺得范玉笙的想法過于天真了。

“確實如此啊。”何知府也附和道。

范玉笙毫不懼，他問：“盜賊取了贓，難道因為使用了不年頭，就能為他們的所有了嗎？”

“不錯。”楊廣懷點頭表示同意，“當年朝廷的政策是，要給南方各族開墾分配適量的土地，但是土地卻被人以權謀私盜取，府登記造冊，將那些土地變律法上的私產，卻無法掩蓋盜取的事實！”

那些地主為什麼那般豪橫？就是因為他們的土地權在府文冊中記載得清清楚楚，梁霈等人也拿他們沒辦法。

朝廷都不管了，他們還能管得了嗎？

但看眼下這境，梁霈心驀地激起來，看來朝廷是下定決心要整治南方了！

樓喻不由笑起來：“范卿和楊先生所言，令人醍醐灌頂啊！既如此，便追溯罪責，還地與民。”

“陛下圣明！”

“不過，”樓喻話鋒一轉，“雖說南方偏僻，朕卻覺得南方產饒。比如屏州的鐵礦，比如占州的稻米等。且南方水系廣闊，水運發達，是個好地方。”

皇上都說是好地方了，那絕對就是好地方啊！

下朝后，樓喻召集相關人員于勤政殿開會，就南方治理問題制定詳細的計劃。

眾人都拿著紙筆進行記錄。

梁霈是第一次參與這樣的會議，頗覺新奇，同時又有些。

南方一直是朝廷懶得搭理的地方，沒想到陛下竟如此重視。

“朕打算立臨時督察組，任務是前去南方三州查清侵占百姓田地一事。諸位以為督察組組長由誰擔任較為適合？”

范玉笙道：“此人必須與當地豪強沒有任何關系，也無任何利益糾葛，且份應當不低。”

“不錯，”樓喻目在眾人面上掃過，“只是諸位皆為朝廷重臣，如今朝廷離不得諸位。”

范玉笙道：“陛下，有一人可以。”

“誰？”

“滄王。”

樓喻眼睛一亮。

一來，樓蔚是皇室貴族，份極高，定無人敢惹；二來，樓蔚必定心系朝廷，盡職盡責；三來，樓蔚這些年在滄州也算干出了經驗，已非當初懵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