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凝的紅繡鞋停在陸含之的面前, 先是輕輕笑了笑，而后開口道：“祖母, 起床喝藥了, 喝了安神湯再睡。”

是了, 問題, 應該便是出在這安神湯里。

蘇婉凝長年給老太太服用安神湯, 說是有助眠效果。

助眠的確是助眠了, 如今睡眠卻是多到可怕。

床上傳來老太太的一聲難掩的吭聲, 被蘇婉凝扶起來，喝下了安神湯。

蘇婉凝淡淡笑了笑，說道：“祖母乖，喝完湯，睡一覺，您就可以得天倫了。”

說完這句話，蘇婉凝便走出了老太太的房間。

陸含之從床底下爬了出來，剛把拐杖放回老太太的床頭，便見老太太一陣痙攣，扶著床沿把剛剛喝下的藥全都吐了出來。

陸含之立即把人扶住，拿出手帕來為老太太了。

待老太太鎮定下來，才總算睜開了雙眼，此時的雙眼中也恢復了一清明。

看的表，應是認出了陸含之。

老太太皺眉了一聲：“含兒？”

陸含之讓倚在了自己的懷里，答道：“祖母，正是孫兒，您覺怎麼樣了？”

老太太的眼中閃出了一迷茫，問道：“我這是……在哪兒？”

陸含之答道：“您在自己的房間，就是生病了，病了長時間，現在覺有沒有舒服一些？”

老太太想了想，說道：“我……我就是覺得，有人在指引著我做一些事。那些事我明明不想做，可還是照做了。我還……還有好幾次，打了含兒，罰了含兒，我是不是做夢了？”

陸含之實在有些心疼，便說道：“是啊！睡了那麼久，能不做夢嗎？”

老太太迷迷糊糊的，絮絮叨叨的和陸含之說著什麼。

“說起來，含之這個名字，還是我取的。你出生的時候，小像含了顆紅潤潤的珠子，好看的那一個讓人喜歡……你娘疼你，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心又怕摔了……”

陸含之也沒聽清老太太老說了些什麼，好在也沒說太久，很快便睡著了。

待睡著以后，陸含之又清理了吐出來的安神湯。

蘇婉凝剛剛所說的話，讓他心里有些不安。

給老太太喝這碗安神湯，是做好了送老太太走的準備嗎？

如果是這樣，自己救了老太太，會不會被察覺什麼？

但是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自己也是一來一往與過招那麼多次了，肯定早晚要和對上。

陸含之不怕自己暴，大不了正面剛，反正都有系統，誰怕誰？

只是到時候，自己的金手指也暴了。

待到老太太睡踏實了，陸含之才翻窗離開了老太太的房間。

一晚上沒什麼靜，蘇婉凝那邊也沒什麼作。

直到清晨，蘇婉凝去老太太房里的時候，才看到老太太正神清氣爽的坐在床邊喝丫鬟端來的參湯。

蘇婉凝皺了皺眉，仔細的看著老太太臉。

心道怎麼會這樣？

明明昨晚就該氣數已盡，最近因為幾個任務接連失敗，不得以從之前控制的傀儡人上吸了些氣做能量。

因為老太太的氣，最容易吸取，反正陸家這盤棋也下了，是時候換陣地了。

可是為什麼老太太的神狀態突然好了起來？

這種況，真是殺了一個措手不及。

本來都計劃好了，老太太死后便借口在陸家實在呆不下去了，讓太子來陸家提親。

如今這個況……是要再兵行險招嗎？

可是太子明日便要大婚了，實在沒那麼多時間給了。

如果昭云有了孩子，太子的重心定會偏向那邊。

到時候自己苦心在太子上下的本，大概也要付諸東流。

蘇婉凝正頭疼的時候，只見老太太抬頭看向了，并朝招了招手。

這種況下，蘇婉凝也只是神滯了滯，隨即換上了一副溫婉的笑臉，上前朝老太太走了過去。

蘇婉凝聲問道：“外祖母，您昨晚睡得可好？”

老太太一如往夕的和藹和寵溺，握住的手說道：“好好好，多虧了你的安神湯，我睡得很是踏實。一覺醒來，神也好了，頭也不疼了，真是我的乖孫。”

一時間蘇婉凝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心下十分疑，怎麼會這樣？

明明不應該是這樣的，究竟哪里出了問題？

老太太卻是不由得想這些，拉著的手說道：“唉，婉兒，你爹娘走的早，我這麼多年又把你留在邊，真是委屈你了。”

蘇婉著道：“外祖母您說什麼呢？婉兒一點都不委屈，能陪著外祖母，是婉兒的福氣呢。”

老太太嘆了口氣，著的額頭，說道：“還是我的婉兒懂事，同你母親一樣。不過，你也是到了出閣的年紀。你的兩個同齡的哥哥都嫁出去了，祖母若再留著你，那可真是對不住你死去的爹娘了。”

蘇婉凝皺起了眉，老太太為何突然提起了這件事？

接著，只聽老太太又嘆了口氣，說道：“可惜你這出，雖是我的外孫，你母親當初卻是一意孤行，偏偏要嫁個郎中。以這個份高門，也只能做個妾室。依我來看，在這屆進京的舉子中先一個合適的人選，倒是一樁事。”

蘇婉凝的心里卻是咯噔一聲，舉子？

老太太……這是在打什麼主意？

然而再催神力，卻不論如何也找不到對老太太的控制了。

蘇婉凝想撒幾句，說要繼續陪著老太太的話，卻是不論如何也說不出來。

已經到了這一步，大概再撒，在老太太這里也不管用了吧？

要被瘋了，最近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就一步一步的出了岔子了呢？

這個可是從前從未有過的。

也只能乖乖順順的點頭，又開口道：“可是祖母，明日是昭云郡主與太子殿下大婚。我答應，要去為送嫁的。這件事，可否等殿下大婚后再提起來？”

老太太喝了一口參湯，說道：“倒是也不急，不過……婉兒，不是外祖母說你。你這份，卻總是與皇子郡主的來往，不太統。以后，還是盡量不要這樣做了。省得有人說我們陸府沒家教沒規矩，不知高低卑賤。”

蘇婉凝的心里又是咯噔一聲，險些要制不住自己的火氣。

抬頭卻見老太太的邊多了兩名悍婦，竟是之前從未見過的。

蘇婉凝這下徹底的心涼了，看來這陸家，真是呆不住了。

心中泛起驚恐的蘇婉凝離開了老太太的房間，心下卻又無比的慶幸。

好在在讓老太太做完一些事后便強行的抹去了的記憶，否則如今更是難以收場。

如今的記憶也不過是蘇婉凝借著的手收拾了幾次陸家的人，小打小鬧，哪怕被厭棄，也無甚影響。

只是可惜了陸家這塊，只能是……放棄了。

饒是再納悶，也弄不清究竟是怎麼回事。

從上次瘟疫起，便起了疑心，必須得弄清楚因由才行。

而在皇宮的暖閣書房里，皇旁一邊批著折子，一邊頭疼的聽著一大早前來跪到自己面前的兩人哭訴。

跪在桌前的兩人不是別人，正是大皇子宇文玨和陸二公子，如今的翰林院編修陸煦之。

昨天的事，皇帝一早便聽說了。

他只是沒想到，他這個大兒子竟一早便拉著苦主到他面前來請罪了。

大皇子哭了一雙兔子眼，他跪在地上，十分深刻的檢討了自己。

“父皇，是兒臣之錯，是兒臣不顧倫理綱常，是兒臣失了分寸廉恥，是兒臣沒能控制住那虎狼之藥的藥力。父皇，兒臣向來潔自好，若非圣藥突然發作，兒臣是斷然不會做出如此荒唐之事的！如今害朝廷丟了面，更是害陸大人在百姓面前丟丑！兒臣愿自請去大昭獄反省！”

跪在一旁的陸煦之也是一個頭磕到了地上：“皇上，是臣之錯，是臣沒能克制住自己。臣為臣子，卻對楚王殿下做種此等禽不如之事，臣罪該萬死。皇上懲罰，將臣打大昭獄。”

皇帝收了筆，抬手在太上按了按，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地下跪著的兩人卻是一對眼，對對方的演技充滿了佩服。

這一場連環戲，終于唱到了第三場，就看皇上他老人家怎麼定奪了。

皇帝起，剛要開口怒斥他們幾句，只聽書房外又傳來一個聲音。

那聲音里帶著哭腔，皇帝還未看清來人是誰，便見對方撲通一聲跪倒在他面前，并抱住了他的大。

“皇上，您不能罰皇兒！不能啊！您別忘了，皇兒他是為何才會變這樣的。若非為了大昭的國運，若非為了皇上，皇兒他會落得如此下場嗎？會嗎？”說完那人便盈盈啜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