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半不為所。

——這一點，讓路迎酒也覺得意外。

以楚半的實力不至于察覺不到小鬼。

路迎酒本以為，楚半會迫不及待地解決問題，給青燈會挽回面。

現在他一言不發，是什麼意思？簡直就是在袒護。

他看了眼楚半。

楚半別著臉，像是刻意不和他對視。

路迎酒暗笑一聲，覺得還有意思的。

旁邊的葉楓話說：“哎，你不是說下午還有約麼？”

路迎酒作勢看了看表：“我都差點忘了，要不我們明天再談？就一天，你不至于有什麼危險。”

他起，心中默默數秒。

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

“等一下！路先生留步，這件事我會辦的，只要能趕走那只鬼。”唐柏山用手背了汗，臉上橫抖了一抖，“我可以直接給你簽直播的，只是，要打電話請示一下。你們兩位先喝點茶。”

唐柏山打電話的時候，路迎酒坐在沙發上，喝那杯上好的花普洱。

在唐柏山背上的小鬼看著他，又執著地舉著小花。

路迎酒覺得有趣。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況——明明是弱小的小鬼，卻混進了結界里。現在，它要給一個驅鬼師送花。他腦子里出現的第一個想法，是在給黃鼠狼拜年……這種小鬼，他彈彈指就能它灰飛煙滅。

趁著唐柏山背對著他們打電話，路迎酒試探朝那小鬼勾了勾。

小鬼愣了愣。

路迎酒用口型說：“下來。”

小鬼果然聽話，舉著花跳下來。

唐柏山突然覺得輕如燕，愣了愣，繼續講電話。

小鬼上并沒有太深重的怨氣，完全是一個普通的游鬼，可能有幾個心愿未了。路迎酒并不在乎，只要沒真的傷人，就隨它們去了。

小鬼跳到了他的邊。

那朵花就在路迎酒面前晃啊晃。

路迎酒頓了一下，接過來。在他手到花的一瞬間，氣波了一下。

它自己顯形了。

紅得艷麗，花瓣無聲地展開，層疊又爛漫。

旁邊的葉楓愣了愣，低聲問：“你這手上怎麼突然多了一朵花？”

“那個噩夢鬼給的。”路迎酒也低聲回答。

葉楓嚇了一跳：“它就在這里？我怎麼沒看見，你別接它的東西啊。”

“沒事。”路迎酒把掌心給他看。

他沒有直接花，掌心著一張小符紙。符紙沒自燃，證明這朵花沒附著詛咒。

他又看著小鬼問：“是誰派你過來的？”

小鬼死命搖頭，一溜煙跑掉了，滿臉如釋重負，像是終于完了任務。

唐柏山打完電話，人把各種材料都拿來。路迎酒現場了一次申請，他當場給批準了。

等到合同簽完了，唐柏山小心翼翼說：“那路先生，鬼的事……”

“已經解決了。”路迎酒說，站起，“但是還有疑點，別回19樓，有新況隨時找我。”

幾個驅鬼師面面相覷。

既然路迎酒說事解決了，他們都起，準備走了。

到了外頭，天空碧藍，燦爛卻不燥熱。今天的天氣實在是好，什麼也不用做，是盯著遠方，吹吹風，就能有好心。路迎酒手上拿著那朵小花，紅花瓣在風中抖。

臨走前，楚半看著他，也不說話。

路迎酒說：“你要說什麼？”

看這架勢，是想提起那小鬼的事了。

果然，楚半說：“你沒什麼想要問我的嗎？”他滿臉寫著“快問我為什麼沒有揭穿你！！”

“沒有。”路迎酒揮了揮手，“再見。”

楚半：“……”

……

雖說是講了“再見”，但實際上，路迎酒在這天傍晚，就又見到了楚半。

在那之前的下午，路迎酒在折騰花瓶。

為了養那朵……間小花。

一是因為這花是線索，二是它確實漂亮，花瓣層層疊疊地鋪開，一看就知道是心選出來的，只這一朵，已經艷麗過大束的玫瑰。如果那麼快枯萎了，可惜的。

花放進了瓶中，幾滴水珠，艷滴。

像極了鮮的，卻并不讓人恐懼。

他一手，抱走了想拉花瓣的小黑。

小黑：“嗷！”

它在路迎酒懷中蹭來蹭去，最后一掙扎跳到地上，跑過去和牛貓搶貓糧去了。或許是因為它出垃圾桶，天生對吃的有無與倫比的熱，什麼東西都要嘗一口。牛貓敢怒不敢言，瘋狂用爪子拍它腦袋，一套喵喵拳下來毫無效果，小黑HP-0。

路迎酒整理完，按照習慣，上床小睡了一會。

窗臺上的花，越發紅艷起來。

他夢見自己冥婚那天。

和上次夢到的假婚禮不同，這次是貨真價實的了——宅邸中司儀和神婆口中說著囈語，連連磕頭，像是看見了世間最可怖的東西。

時隔多年，夢中的紅燭之前，路迎酒聽著磅礴的雨聲，再次朝空無一人之拜了下去。

起。

卻和記憶中的不一樣了。

他微微愣怔——

著黑狀元服的男人站在他面前，臉龐看不清晰，像是被迷霧遮蓋。

路迎酒抬頭看他，一瞬只覺得周圍風陣陣，萬千厲鬼哀嚎，寒意冰冷徹骨。他看見兵列隊而來，旌旗獵獵，押送數不盡的生魂，小鬼夾道，牙尖利。

就連當年的百鬼夜行，也不如這聲勢浩大。好像整個曹地府，影在了眼前這一人上，直視就猶如在凝深淵。

路迎酒的第一反應是——

那大師是真的不靠譜啊。

對面怎麼是個男的？！

再回過神來，他的手被拉住了。

男人的手冰涼，將一個長命鎖放他的掌心。

如今的路迎酒驅鬼多年，在他上到威脅，本能將長命鎖甩了出去，右手一翻拿出一片紙，咬破手指就想想畫符咒！

——在這之前，他的作被攔住了。

男人再次抓他的手腕，力量不大，但他無法掙。順著指尖一點點流下，滴落在地上。

接下來是幾秒鐘的僵持。

路迎酒渾都繃著。

男人卻過他流的指尖，一陣微涼后，止住了。他沾著那，順勢在路迎酒的空白符咒紙上，寫了兩個字：

「敬閑」

字張揚，字尾和轉折皆如利刃，幾分肅殺。

路迎酒遲疑說：“這是……你的名字？”

的控制權回來了，他猛地回自己的手，退后半步。

男人不發一言，看了看他的手，又看了看地上的長命鎖，似乎在認真思索著什麼。

看起來，對方被他的舉激怒了。

路迎酒心念涌，思慮著千百種策略。

幾息過后，男人果然了。

他緩緩掏出了一個……鉆戒盒！

還是帶天鵝絨那種！

路迎酒震驚了。

打開一看，還真是一個巨大的鉆戒，亮閃閃的，就使勁往他手里懟。

這場景比間小花還離譜，路迎酒沒忍住：“艸！不要隨便改變婚禮的質啊！”

“……”

夢境像是被什麼打斷了，路迎酒猛地醒了。

他坐起，腦袋有點懵。

他覺自己又做了一個怪夢。

和之前一樣，他什麼都不記得了。但他很確定……他這次真的夢到了很奇怪的東西。

以至于思緒還不清晰，腦袋里卻充滿了困。他回頭一看，窗臺上那朵間小花只剩下一孤零零的桿子在空中飛，花朵不翼而飛。

他的目落在旁邊。

小黑：“嗷！”張開呼呼氣，對著他笑，心頗好的樣子，邊還有一片剩下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