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書挽胖了。
每天站上重秤,都會深重地嘆一口氣:“人比人氣死人啊,我明明吃得是最的……”
在第三個月,路迎酒的研究見了瓶頸。
有個地方他怎麼也弄不懂。
而張書挽也焦慮起來。
說:“我們的時間很可能不多了。從氣的波和我算的結果來看,那場百鬼夜行就要來了。”
“還有多長時間?”路迎酒問。
張書挽搖頭:“我只能保證,這兩個月我們還是安全的——可能它在兩個月之后就來了,也許還要等一兩年。”
如果真的是兩個月,那時間所剩無幾。
路迎酒便聯系了其他驅鬼師,提醒他們的家族、驅鬼師公會做好準備。會占卜、推測的驅鬼師有很多,對此事并未毫無察覺,都在積極地預測更準確的時間。
再回到鏡中世界,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濃茶泡了一壺又一壺。
他盤坐在桌前,轉著鋼筆,微皺著好看的眉。
“休息一會吧。”敬閑和他說,“睡一覺說不定就想通了。”
“昨晚你也是這麼說的。”路迎酒繼續轉筆,“一點用都沒有。”
敬閑就湊過去看。
他不懂驅鬼師的符紙,但還是堅持看路迎酒寫筆記。
驅鬼師多都有點畫功。
路迎酒就算畫畫還不錯的,簡單幾筆,畫出了四個形象的鬼神:靈猿、離蛇、諦聽和孔雀神。
分別對應了四大世家。
見敬閑過來看了,路迎酒瞥了他一眼,指著陣法解釋說:“這里的四角,分別畫了請神的符紙,需要有這四位鬼神同時在場,但是,為什麼呢……為什麼接下來的部分我完全看不懂了呢?覺像是缺了什麼一樣……”
他又想了很久。
直到夜深,他躺在敬閑的懷中時,還在迷迷糊糊想這件事。
敬閑就悶笑道:“怎麼覺和之前一樣。”
“什麼和之前一樣?”
“就是你睡覺還在想問題。”敬閑說,“在鬼界的時候,你不也有個地方想不明白嗎?”他了路迎酒的頭發,“另外一個陣法。”
路迎酒當然記得這事。
那時,他還在研究前往鬼界的陣法呢,也是有個地方沒琢磨。
他本想繼續研究,結果來到了鏡中世界。
“嗯。”路迎酒應了一聲,“說實話,這兩個地方還像的……”
他頓住了。
不單是像的。
現在仔細回想每個細節,簡直像是有千萬縷的聯系!
一個大膽又瘋狂的想法浮現在心頭。
他猛地坐起,抓過床頭的紙筆就開始畫,還吩咐道:“敬閑,你幫我把桌面的兩本黑書拿過來。”
敬閑照做了,拿來書后又從后面摟抱住路迎酒,專心看他在做什麼。
路迎酒就這樣窩在他的懷中寫寫畫畫,不知過了多久,“嘩啦”一聲撕下兩頁紙。
紙張上,分別是兩個陣法。
一個是“勘”,一個開啟鬼界門。本來它們的線條非常復雜,被他一番簡化后,只留下了一個大框架。
他把兩張紙疊在一起,對著燈。
陣法在下重合在一起了,彼此糾纏,好似全無規律。
而路迎酒目不轉睛地盯著它們看了一會,說:“它們是有關聯的。”
敬閑默不作聲地聽著。
路迎酒:“難怪我一直看不懂,原來,我看到的本不是全部陣法。”他指了指紙上匯合在一起的線條,“這才是完整的。”
或許是出于謹慎,他們將最后一塊沒完的符文,移花接木一般放在了另一個陣法。
“他們可能是沒時間完陣法了,暫時將最后部分記錄下來,也有可能是出于謹慎,在等我完最后的一步。”路迎酒說,“他們知道我會接鬼界之門的陣法,只要這樣一聯系,就能看得懂‘勘’了。”
這晚他徹夜未眠,把新拼湊出的陣法,一點點描繪下來。
敬閑陪著他,在旁邊慢悠悠地削蘋果。
蘋果皮長長一串垂下去,正好落在了團子的里,它吧唧吧唧,吃得那一個心滿意足。敬閑邊削邊喂路迎酒,還不忘親幾口。
一眨眼數天過去。
大清早,路迎酒把畫好的完整陣法到張書挽手上,說:“你能在百鬼夜行開始前,把這個陣法補全嗎?”
張書挽大概掃了一眼,點頭道:“可以的,諦聽會幫我的忙。”
又問:“你是要出去外頭了嗎?”
“對。”路迎酒說,“這個陣法還是需要召喚四個鬼神,而且,要在不同的地方召喚。”
整個“堪”,都是基于猴、蛇、孔雀和諦聽的。畢竟他們默認了,啟這個陣法的必定是世家的人。
張書挽說:“諦聽的話我可以做到,但是其他三個……”猶豫了一下,“我暫時不知道該去找誰。我已經久沒跟世家聯系了。”
在很長時間,都是在孤一人守護陣法。
路迎酒說:“我會去想辦法的,你放心好了。”他再次真誠地說,“謝謝你。”
他說就。
下午的時候,就帶著敬閑和團子準備出去鏡中世界。
張書挽把他們送了出去。
臨走前,路迎酒突然說:“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想問你。”
“什麼?”張書挽偏了偏頭。
路迎酒說:“據你的說法,早些年,天道遠沒有那麼活躍,甚至沒發現我的存在。它派來的侍從只有寥寥幾個,只要靠近我住的,全被世家在暗地里解決了。”
張書挽點頭:“對。在你冥婚之后,侍從的出現就更了。”
“但是,”路迎酒說,“我從小被厄運纏,常常在夜里因為鬼怪睡不著覺,直到天亮。為什麼你們沒有把那些鬼怪一起解決呢?”
記憶中的那些鬼手、那些尖嘯歷歷在目。
他記得床下的眼睛、天臺站著的白人、夜里墻中傳出的竊竊私語……正是這些東西困擾了他許許多多年。
聞言,張書挽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
說:“不是我們不想,而是不能。你的厄運是天道的詛咒,那些鬼怪,更接近于你的心魔,所以它們才無不在、形影不離。”
心魔從靈魂的最暗產生,除了本人,其他人本無從下手。
厄運催化了這一過程。
所以他才有了這樣一個孤單的年。
路迎酒點頭:“我明白了。”
“我們能做的還是太了。”張書挽依舊無奈笑著,“與天道博弈,大家都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張念云阿姨就經常和我說,要是能看到你小時候開心一點就好了。”
路迎酒卻說:“沒事的。”
他頓了頓:“以前的我是很介意的,覺得命運不公,但現在釋懷了。人生總有憾,我沒時間去一一悼念。再說……”
他拉過敬閑的手,笑說:“再說了,如果不是這樣我也不會結冥婚,這家伙估計還要睡上好幾年呢。”
他不提還好。
一提那場婚禮,敬閑直接醋意大發,摟過他親了一口側臉。
張書挽:??
正常人的腦回路理解不了這因果關系,憤慨地碎碎念:“難怪我胖了那麼多,原來是狗糧吃多了。”
……
和張書挽道別后,路迎酒和敬閑上了車。
路迎酒說:“安全的時間還有一個月,我們要找到葉、楚、陳家的支持者,共同完陣法。”
“你想先找誰?”敬閑問,“你心里應該有人選了吧。”
路迎酒不答話,搖下窗子,外頭是嘩啦啦作響的梧桐樹。
他今天還是穿著白襯,任由風吹起他的領,發在中被鍍上一層金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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