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他永遠保持理智嗎？

江予安打了個響指。

尤銘看向走廊上的鐘，指到了晚上十點半。

楊金花的房間門打開了。

楊金花穿著睡從房間里走出來，走到廚房，打開灶臺燒水，火力比較小，楊金花去書架上拿了一本書，邊看邊等，廚臺上放著兩個蛋，大概是了，要煮水煮蛋吃。

楊金花打著哈欠，水還沒有開。

的手支撐著下，眼皮開始耷拉這。

轉頭看了眼灶臺，水還是沒有開。

楊金花靠著椅子，手里還拿著書。

尤銘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楊金花靠著椅子睡過去。

他轉頭看向骷髏。

骷髏站在那，毫無存在，它黑的眼眶盯著還活著時的自己。

就有尤銘以后骷髏不會有什麼舉的時候，骷髏作了，它似乎分不清現實和幻想，它跑到楊金花面前，它想要手去抓的領。

“快起來！”骷髏尖道，“快起來！快起來！”

幻象當然不會回應它。

水開了，楊金花還是沒有醒。

屋子關的很嚴實，沒有一扇窗戶打開。

骷髏還在歇斯底里地大喊：“起來！起來！”

火還在燒。

水壺的蓋子因為蒸汽翻了，打倒了一旁的食用油。

火開始燒了起來。

楊金花毫無察覺，太累了，一個人要照顧這麼多孩子，一直都是超負荷運轉。

尤銘他們就眼看著火越燒越旺，廚房有很多實木，還有上蠟，火焰爬上了楊金花的，是在被灼燒中被痛醒的。

楊金花醒來的時候，廚房的大半已經燒了起來。

骷髏還在喊：“不要管！不要管！去找孩子們！去找他們！”

但楊金花第一反應，是去接水，要一個人滅火，一邊大著火了，一邊端著水盆去接水。

尤銘已經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可火勢已經不是能控制的時候了，在火焰蔓延到走廊的時候，楊金花似乎才發現這一點，慌的朝著孩子的寢室跑。

“鑰匙……”楊金花中途調頭，想去自己的房間拿鎖門的鑰匙。

可的房間就在廚房旁邊，窗簾帶燃了床單，放鑰匙的柜子也在火中。

楊金花似乎愣了一秒，但沖過去，徒手從火焰中找鑰匙。

的手因為高溫起了水泡，開始變形。

“鑰匙呢？”楊金花流著淚：“鑰匙呢？”

骷髏還在：“在服里!在換下來的服里！”

可楊金花聽不見它的話。

開始翻箱倒柜的找鑰匙。

在火焰中，全幾乎沒有一塊好皮，離開廚房的時候往自己的上淋了水，火沒有讓的服燒起來。

但煙沒有放過。

楊金花沒有暈過去，但是作變得緩慢下來，終于在服里找到了鑰匙。

但整棟樓現在都燒起來了。

是爬到孩子們的寢室門口的。

臉上還帶著希。

只要打開門，孩子們就能活下去，他們可以逃開。

楊金花拿起鑰匙。

——愣住了。

鎖眼因為烈火變形。

鑰匙本塞不進去。

孩子們在寢室里痛哭。

“阿姨！阿姨你在哪兒！好疼啊！”

“阿姨！阿姨！”

楊金花整個人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一樣，一臉的驚恐和不可置信。

的手，的，的臉，全部被重度燒傷，已經失去了行能力，能從臥室爬出來，已經耗費了所有的力氣，撐住的那口氣消失了。

楊金花靠在門上，提高音量說：“不要怕！我們來玩捉迷藏！你們找沒有木頭的地方躲著！聽話，會沒事的！沒事的！”

孩子們的哭鬧聲更大了。

骷髏守在門口，它維持和楊金花一樣的姿勢。

一樣的絕。

火把包在里面。

尤銘的耳邊全是孩子們的哭聲。

一個都沒有，沒有一個逃出去。

他們小的生命都停留在這個夜晚。

火是他們生命結束時唯一能看到的東西。

江予安加速的時間的流逝，到天快亮的時候，附近的住戶才發現這里著火，撥打了救火電話，火熄滅以后，尤銘才看到楊金花說的那幾個小孩。

他們和別人一起圍在外面。

其中一個男孩說：“其實我昨晚就看到這邊有火，但我怕我媽罵我怎麼那麼晚不睡覺，就沒敢跟我媽說。”

“不知道死了多人。”另一個男孩說，“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火！”

“要是我昨晚也沒睡就好了，多刺激啊！”

一切都明白了。

江予安制造的幻象消失。

骷髏坐在地上，它已經恢復了所有的記憶。

福利院的火，孩子們的死，都是的責任。

但接不了這樣的現實，所以才認為，明明看到火災卻沒有通知大人們的男孩是罪魁禍首。

時間久了，的記憶模糊，對男孩們的恨，對孩子們的愧疚占據了的全部。

于是男孩們就了縱火犯。

骷髏的骨頭開始從上掉落。

掉落的骨頭化了灰燼，隨風消逝。

江予安對尤銘說：“它要魂飛魄散了。”

尤銘抿。

那些孩子們都是楊金花虛幻出來的，孩子們沒有那麼大的怨氣，死后都投胎去了。

只有楊金花，懷著恨意留到了現在。

也到了跟這個世界說再見的時候了。

當骷髏上最后一塊骨頭變灰燼，福利院消失了，又變回了加油站。

年輕男人奇怪的看著他們。

幻象和現實是錯開的，在年輕男人眼中，他們三個是從車上下來后朝這邊走來的。

“你和你朋友會和了啊？”年輕男人雖然覺得詭異，卻還是說，“有什麼要幫忙的嗎？”

尤銘點頭：“有點口，你們這里有賣水嗎？”

年輕男人松了口氣：“有賣，三塊錢一瓶礦泉水，比外頭貴一塊。”

尤銘：“我買兩瓶吧。”

年輕男人：“……不買三瓶嗎？”

尤銘看向江予安。

江予安微笑道：“我不。”

年輕男人去拿了三瓶礦泉水過來。

“還有一瓶就當是我送的。”他朝尤銘笑著說，“以后你們要是從這邊過，來照顧我生意啊，因為太偏了，加油站生意一直不怎麼好，勉強養活自己。”

尤銘忽然問他：“孤兒院當年起火的時候，你住在這附近嗎？”

年輕男人愣了愣，他嘆了口氣：“我就住在對面的山坡上，那天晚上我看到了火。”

尤銘看著他。

年輕男人說：“那時候年紀太小了，擔心醒了大人，大人會罵我那麼晚了還不睡覺，我沒見過大火，也沒見過燒死人，我以為不會有什麼大事。”

“長大以后，我經常在想，我那時候要是去大人了，是不是就不會死人？”

“后來這塊地沒人承包，我和幾個朋友就花錢承包下來。”

年輕男人自己的后腦勺，苦笑著說：“可能也有和小時候的經歷有關系。”

尤銘喝了一口水：“加油站要預防火災。”

年輕男人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尤銘是在提醒自己還是在詛咒自己。

尤銘又說：“我們走了，再見。”

年輕男人看著他們的背影，看他們上車，驅車上了高速。

朋友們在屋子里他：“關門了，睡覺了，別在外面傻站著。”

年輕男人走回屋子。

“怎麼了？”朋友看他臉不對，關切的問道。

年輕男人問他們：“你們還記得加油站以前是什麼嗎？”

“福利院啊？這誰忘得了？”

“是啊，我以前還看過福利院的殘骸，太慘了，全都燒了骨架。”

年輕男人關上了門。

“別提這個了，提著心慌。”

“是啊。”

年輕男人垂下眼眸。

他們都已經忘了曾經的事，忘記了自己曾經可以救下那麼多條人命。

可是時不會倒流。

他無法回到那個夜晚，無法醒自己的父母，無法救下孤兒院里的人。

過去的全都過去了。

年輕男人朝朋友們微笑：“快睡吧，明天還要早起。”

高速公路上，尤銘開著車。

江予安坐在副駕駛上，男孩還在后座。

江予安在，男孩就乖巧的如同鵪鶉，著脖子，連話也不說。

“你家在哪兒？”尤銘問男孩，“我送你回去。”

男孩搖頭：“我沒有家。”

“以前我有老師，老師死后，我就沒有家了。”

尤銘看了眼江予安。

男孩低著頭說：“您把我放在路邊就好，我能找到吃的，也能找到住的地方。”

尤銘通過后視鏡看了眼男孩：“先去我家吧，明天把你送到警察局去。”

尤銘：“不用怕，我父母都是很溫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