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毒蛇都逃不了人類的毒手，更何況他們這些無毒蛇了。

所以任發財在下山之前都很害怕人類。

他的世界很簡單，也很小，是藍天白云，裊裊青煙和山林里的野草野花，以及飽腹吃的獵。

直到山林要規劃了，獵跑得差不多了，他才下山。

剛下山就被騙，被騙去黑工廠里頭打黑工，包吃包住沒有工資。

后來黑工廠被端了，他就了無業游民，四找工作四壁。

上沒來沒有超過四位數的存款。

和徐夢認識還是因為他加了一個妖怪群，在人類社會待得比較久的妖怪會給剛進社會的妖怪傳授經驗，算是一個公益組織，徐夢在里頭負責任發財。

當然，雖然是公益組織，但徐夢還是能拿到錢的，這是其他妖怪們捐贈的錢。

去搬磚還是徐夢出的主意。

怎麼也比無所事事來得強。

任發財還說：“我都想好了，等賣了蛇蛻，我就去擺個地攤。”

“就不去工地了，工地掙得，我比別人一半的工資，每個月收還不夠我買吃呢……”

尤銘等他說完，才輕聲說：“我要不了這麼多。”

任發財一愣，一副如喪考妣的可憐樣，語氣都有些急了：“你是嫌太貴了嗎？我可以再便宜一點的！”

“一斤兩百是有點貴。”任發財咬著說，“一斤一百好不好？”

尤銘說：“我真的要不了這麼多，但是……”

還沒等尤銘說完，任發財就搶著說：“一斤五十！”

任發財：“真的不能再了……我算過了，擺個地攤本至要兩千塊呢，現在城管管得嚴，我要租地方，一個月就好幾百。”

他說著說著就快哭了。

當人實在是太難了，人類的錢好難掙。

尤銘嘆氣，只能加快語速一口氣說完，免得又被任發財打斷：“我的意思是，我要的量沒有這麼多，但是價格我會按照市場價格來，我算過了，按照我需要的量，我會給你三百萬。”

這個三百萬還是尤銘問過姜淮后定下來的價格，姜淮雖然是鬼，但在這方面是個中好手，現在他沒有再做酒店了，他也不是那塊材料，就搗鼓這些東西掙錢。

按姜淮說的，這些東西都是有價無市，很多人拿著錢都沒有地方買。

他自己手里也沒有千年蛇蛻。

畢竟修行千年的蛇妖，人家也不差這點錢，蛇蛻有很多用，可以藥，也可以煉法，自己用的都夠，怎麼可能拿出來賣？

任發財大張，合都合不攏了，結結地說：“三、三百萬……那是多啊。”

尤銘：“三千后面再加三個零。”

任發財一副幸福的要昏厥過去的表。

“您真是個好人！”任發財給尤銘發好人卡，“我就沒遇到過您這麼好的人！”

“那我可以把地攤擺大一點了！”

尤銘被他的話鎮住了：“還要擺地攤？”

任發財后腦勺：“沒有份證，找不到正經工作，盤鋪子也要份證，買房也要。”

“租房都要的，我之前住在工頭幫我租的屋子里，工頭真是個好人啊！”

尤銘不知道說什麼好。

砍了他一半工資，只是出面幫他租個房子他就覺得對方是好人了。

任發財帶著笑，一副春燦爛的模樣，高興的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妖怪既然有互助會，那應該也能有途經弄到份證吧？”尤銘問道，他不太了解妖怪群部的運作，但現在還是有不妖怪混跡在人類當中，總會有拿到份證的辦法。

尤銘：“徐夢應該有份證吧？”

任發財說：“小夢沒有份證的，是買的別人的，那人跟長得有點像，又是偏遠山區的不怎麼出門，就賣給了，價格很高的。”

“就跟別人說是整容了才跟照片上的有區別。”

“不過這種愿意賣份證的人很的。”任發財嘆了口氣，“小夢運氣好。”

尤銘也沒辦法幫忙，他要幫的話只能找江爸爸他們，可任發財和他也沒有到他要麻煩江爸爸他們幫忙的關系程度。

不過尤銘說：“我這里有個朋友，你可以跟他聯系，看看能不能讓他幫忙解決份證的問題。”

任發財的半張臉都被劉海遮住，可尤銘就是覺得他的眼睛都亮了：“那就太好了，您可真是個好人！”

尤銘讓任發財去加姜淮的好友。

姜淮的人脈很廣，他很會經營這些，跟妖怪的關系也不錯，應該有途經。

但姜淮肯定不會白做工，估計會收些錢。

可怎麼也比任發財一直當黑戶來得好。

“到時候你還可以讀人大學，拿個文憑。”尤銘很溫和的說。

任發財：“不行啦，我不會讀書，以前認字就認了上百年，現在才發現字認錯了，長得不一樣呢！”

任發財說的是繁字。

任發財的頭發被汗水打了，他手把自己的劉海抹到頭上去， 出一張臉。

他有一個天生的尖下，小巧的鼻子，眼睛是單眼皮，斜眉鬢，很薄，看人的時候顯得很凌厲，但也很俊，雖然是尖下，但不會讓人覺得是整容過度的網紅臉，配著那雙眼睛，倒很有高級。

尤銘這時說：“怎麼要留這麼長的劉海？梳上去好一些。”

任發財小聲說：“我不喜歡我的臉型，不大氣！”

任發財：“我想要國字臉，聽說現在整容技好的，我準備去整國字臉。”

尤銘：“……”

雖然國字臉也好的，但是一條蛇整國字臉，變回原形怎麼辦？

國字臉的蛇，覺就跟藏狐在狐貍里的地位一樣，都是另類。

“我覺得你可以再考慮考慮。”尤銘也沒有多勸，臉是自己的，想怎麼弄都是自己的權力。

任發財臉上帶著憨厚的笑，跟他凌厲俊的臉龐一點都不協調，他還說：“幸好小夢想到我了！小夢真好，尤先生你也好。”

任發財加了姜淮，迫不及待地跟姜淮說了份證的事。

姜淮倒是回復的很爽快，表示自己能解決，但要收二十萬的傭金，辦份證的錢另算。

這可把任發財弄得喜上眉梢。

他原本只是想掙兩千塊錢以上而已。

這三百萬對他來說無異于天降橫財，任發財角咧開，怎麼也收不回去。

尤銘想起家里的生意，問了一句：“當模特的話你有興趣嗎？”

任發財有一米九的個頭，材削瘦，雖然不知道有沒有，但是本來蛇就沒有，再加上他之前在工地上進行力勞，臉長得又有高級，尤銘還是問了。

雖然對方的目標好像就是擺地攤。

人各有志，不管是當模特還是擺地攤，只要自己喜歡就好。

任發財一愣：“模特？哎……我不行的，我長得不好看……”

任發財有些難過的低下頭：“以前在山里的時候，別的妖怪都說我長得尖猴腮，說沒有福氣，人類就喜歡有福氣的長相，哪怕是養只貓，貓都要是大餅臉才可。”

尤銘：“……”

雖然他也喜歡大餅臉的貓，但是人和貓明明是兩碼事。

任發財還說：“以前山里有只貓妖，把自己吃胖以后看見人就去蹭人的，每次都可以要到吃的，還有人專門上山喂，給準備貓窩和罐頭。”

任發財的語氣充滿了羨慕嫉妒：“從來不準我們去吃的罐頭，也不準我們住的窩。”

“說這較前期投資，把存糧吃長胖后就能找人類要吃的了。”任發財，“我就把我的存糧也吃啦！但是人類要麼看見我就跑，要麼拿東西來抓我。”

任發財說到這里還幽怨地看了尤銘一眼：“我要是國字臉的話，吃胖就容易多了，有臉就圓了。”

尤銘：“……如果給你當模特的機會，你干不干？”

任發財想也不想：“干呀！有辦公室嗎？我就想坐辦公室！”

尤銘笑道：“有。”

任發財：“那我就去，聽說白領都坐辦公室。”

于是尤銘回去的時候把任發財也帶上了，他還帶任發財去買了新服，理了發，整個人煥然一新，至于他那一蛇皮袋的蛇蛻，尤銘他自己收起來了，畢竟是修行千年的妖怪，袖里乾坤還是會的。

至于他為什麼來的時候不把蛇皮袋放在袖里乾坤里，按任發財的話來說，就是他想在第一時間讓尤銘看到貨，這樣就不用再找個沒人的地方從袖里乾坤中把蛇蛻拿出來。

說這話的時候任發財還覺得自己機智的要命。

小倒是不喜歡也不討厭任發財，單純的不喜歡蛇。

“我活著的時候就不喜歡蛇。”小撇撇，“蛇看起來險狡詐，吃東西的時候特別不觀。”

這話大概被任發財聽見了，導致后頭他們一起吃飯的時候，任發財總是跟舊社會的淑一樣，一口就吃一點點，但吃的很快，而且他只吃。

去餐館吃飯總會把客人和餐館服務人員都嚇住，所有人都怕他吃撐了，撐死。

因為任發財和小都沒份證，任發財的學得又不好，所以尤銘也只能坐綠皮火車回去，順便幫任發財也買一張票。

尤銘頭一次做火車，一進車廂就嚇住了。

全是人，人人人挨人，還有人了鞋躺在位子上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