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鳥翅尾接，盤繞在山頂上，蔽日遮天。越來越多的聲音加，笛聲逐漸高，穿林打葉、追風逐云，環繞著東極三島，似乎連江水，也被激得更加湍急。圣樹微微搖晃著，飛鳥的口中都銜著一枚樹枝，丟地上早已準備好的一個火盆中，枝落如雨，不一會兒，盆中就堆滿了枯枝落葉。

嬴笙面向大海，頭頂金烏，跪了下來，將一枚刻滿文字的金冊，高高舉過頭頂，口中不斷復誦著金冊中的禱文，向神祈求平安、懇請降福。見此狀，觀禮的各族之人也紛紛將手放上了左肩，彎腰躬，以示尊重。三只純凈的牛、豬、羊，被割破嚨，流盡，埋深坑中；毫無瑕疵的玉圭和玉璋，用紅繩系著，掛在山間古樹上。天越來越暗，日逐漸熄滅，飛鳥依舊盤旋不停，翅膀帶起了陣陣冷風，似乎變得越來越冷。

但神跡仍未顯。

嬴笙的額上流下了汗，戴著高高的羽冠，幾火紅的長羽如火焰一般。兩道長長的金紅玉串，垂落在鬢邊，襯得妝容濃重的臉部更加神、莊重。口中的禱詞已經重復到第三遍，但期待的畫面仍未出現。

深呼吸幾下，嬴笙的眼睛直直向了太，眼中那圈紅的紋路忽如火焰一樣燃燒擴大，占據了整個瞳孔。示意輔祭之人，將事先準備好的人牲推出。

人牲渾的發被剃，背部穿刺著金環和金鏈，全涂滿一種泥土、香料和油脂的混合。他們都是年輕的男人，只在下圍著一塊簡單的麻布，被束縛著跪在崖邊。人牲事先都被喂了一種藥，讓他們昏昏沉沉、意識恍惚、而又陷于極度歡愉中。

祭司是神的新娘，的心都已屬于神，只是在魂魄回歸之前，仍需在人間行走，為神尋找祭品。嬴笙的上披滿了各鳥羽、骨、貝殼，染五彩的，微微閃，那都是山神所喜之。打扮得如新娘一般，手持金冊，伴隨著集的鼓點和鐘聲，在祭品的邊舞蹈。

“出自湯谷，次于蒙汜。”

“自明及晦，所行幾里？”

“日安不到？燭龍何照？”

“羲和之未揚，若華何？”

人牲被“撲通”幾聲推下了山崖，記載了人之祈語的金冊也一同被扔到山下，崖底是無盡回旋的海淵。隨著祭品落下，山好像發出了一聲悶哼，原本已經昏暗的金烏，線陡然明亮起來，凝聚到一起，形了一束極強的。嬴笙松了一口氣。束過玉圭的折，直了火盆之中。火盆中的枯枝落葉瞬間被點燃，火焰猛然拔高，直竄天際，眾人發出歡呼。

這是祭品為山神所接的啟示。

在未來一年里，山神將繼續護佑嬴族，保佑產富、多子多福。

嬴笙跪在地上，口痛，但終于還是笑了一下。山下，族中最勇敢的戰士已經開始爭奪，其中最強壯者，將搶先一步，沖到祭司面前，奪走第一個被圣烙印的榮譽。嬴笙將點燃的圣火放置在他肩上，戰士出一個自信的笑，便高舉著這盆神圣的火焰，沖人群之中。無數的人，到他的邊，紛紛搶著用火把去點燃圣火，即使被迸濺的火星灼傷到，也不以為痛，反以為榮，因為那是太之圣，在他上留下的痕跡。

典禮結束，祭司也被族人環繞著，抬下了山。人們不斷地往祭司的上拋灑著清水和鮮花，爭先恐后去的服和頭發，認為這樣也可以沾染到神的氣息。嬴笙疲憊的目在族人興高采烈的臉上掃過，心也到欣。被抬著在人群中走過，如堵塞的水流般緩慢，人群之中，嬴笙亦看見了母親懷嬴的影。臉虛弱，但仍然出了一個寬的笑。只見姐姐嬴竺亦在了人群里，原本站在道路兩側，手捧著祭神的禮，但人群太過擁，一直到邊，被嬴笙帶著審視的目一掃——

嬴竺的手不知道怎麼就抖了一下，盤子中的禮就掉到了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嬴竺臉一白，連忙把銅撿了起來，而這一幕已經落母親懷嬴的眼里。懷嬴面迅速變冷，嬴竺顯出了害怕的表，所幸迅速被人群走了，而沒多人看到這一幕。

嬴笙將目收了回來，只覺得心中一片疲累。

各族在遠觀看了這一盛典，對嬴笙的評價又提升了幾分。無論何時，神寵之人，總是讓人歆羨的，更何況，祭司，還是一族愿力之所在。人們崇拜、信仰，將奉作神之使者，是族之生命力所在。有一個強大的祭司，就一定有一個強盛的種族。

典禮剛一結束，姜荔就跟上長了翅膀一般，朝著姜族人的聚集之走了過去，姒沅連忙跟上。可沒走幾步，就被一群人擋住了去路。

“喲，這不是我們生涼薄的鄰居，姒族嗎？”一個年輕子的聲音響起。

姒沅看見，是一個有著烏金瞳孔的貴族子，上穿了一件淡金的長，擺順地垂落到地上，發出金屬般的澤。用一把折扇擋住了半張臉，出的眼睛里充滿了趣味。

“妹妹，別這麼說，嚇到人家了怎麼辦？”又是另一個同樣裝扮的子，走到姒沅面前。姿窈窕，長相嫵，上下打量了姒沅一下，對著姐妹道：“我見過那麼多男子，沅哥兒還是最好看的那個，不知你的兄弟們也到了沒？”

們手腕上滿是鐲釧，金的臂環直堆到了手肘上；脖子上佩戴著著青、藍寶石鑲嵌的珠鏈，將瑩白的裝點得如玉一般。耳飾是長長的金流蘇，鬢發烏黑，艷麗的眉目顧盼多。額心卻嵌著一枚鳥卵般大小的紅寶石，貴氣又莊重。姒族人雖亦喜好裝飾，但和們比起來，還是小巫見大巫；但卻沒有人敢指責們的炫耀，因為掌握如此多的金玉之，本就是強橫實力的象征。

姬族昨日到得最遲，大部分人都沒見到他們，但卻無人多言，為何？姬族實力強大。

姒沅將姜荔擋到了后，所幸荔一灰，并不起眼。而姒洹也走了上來，朝著幾位子行了個禮，說：“洹、沅，見過莊姬、明姬、宣姬殿下。”

此時，最年長的莊姬才終于開口，眉清目秀，氣質高華。莊姬看著姒洹微笑道：“洹公子……好久未見，不知最近可好？”

“謝殿下關心，姒洹一切都好。”

莊姬將折扇合了起來，在瓣上輕點著，道：“我只想說……洹公子，上次我同太姒大人提的提議，依然有效。莊姬……恭候洹公子的答復。”

“什麼提議？”最小的宣姬格歡快，容俏麗。咯咯地笑了起來，對姒洹他們說：“我沒有姐姐貪心，我只要所求一半即可……但條件是，姒族的三個兄弟我都要！”

“妹妹可真是貪心。”明姬打趣，正是剛才稱贊姒沅貌的那個。只見將折扇在手心輕敲著，繞姒洹和姒沅轉了幾圈，愁嘆道：“唉呀……選哪一個好呢……洹哥兒穩重、沅哥兒冷清、瀧哥兒卻是個多種子……”

姒洹拱著手，依舊是微笑道：“牢眾位殿下掛心……只是我們兄弟，已有伴。”

宣姬挑起眉，莊姬有些失，而明姬的眼在沉默的荔上一掃而過。終于，莊姬說：“那可惜了。不知是姜族的文姜，還是的妹妹？”

姒洹淡笑不語。

姬族一行人剛剛走開，那幾個姿態搖曳的子亦遠去。看到姒族兄弟被人調戲，荔難得出了一個愉快的笑，雖然是嘲諷式的：“被這麼多人喜歡，最后卻找了一個男人。”

姒沅平靜無波的臉出現了裂痕，不知該如何回答。見姜荔走開，只得繼續跟上。姒洹聽了，也覺得有些好笑，低頭笑了一下，如春風化開冰面。荔走到姜族人聚集之，卻發現大多數是年輕的生面孔，有不半大的年輕人，而族中老人只有零星幾個。姜荔尋長老問話，卻被一個十一二歲的年攔住了去路。

“你是誰？”

“我是姜荔。”

“荔？我們族中沒有這個人。”年警惕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