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從一旁出三支香點燃了,跪在神龕前狠狠地磕了幾個頭,在他閉眼磕頭的時候,那神像的眼珠子突然一,看向了跪著的男人。
這一,那些什麼慈悲、面善統統消失了干凈,邪氣四逸,令人不寒而栗。
男人卻仿佛什麼都沒有覺到一般,起將香火香鼎,又鞠了幾個躬,這才重新抓起了車鑰匙急匆匆的出門去了。
另一頭,穿白的孫仙師則是長著一張標準的慈眉善目的臉,他臉盤圓潤,眼角帶著笑紋,人一看就覺得是一位好脾氣的老人。
他正坐在房間里,外頭的夕過窗戶落在了他的上,桌上的茶杯悠悠的冒著熱氣,顯得是那麼平靜安逸,但是他跟前站著的兩個紙人,煞白的紙皮與殷紅如的腮紅相映在一,生生的在熱乎乎的氛圍里摻了無限的冷。
他仍舊是笑著的,手憐的了一下紙人的頭:“去吧,去幫何先生一把,大仙還指著他做個典型呢,不好失敗了,那就丟人了不是?”
紙人的眼眶里點了眼珠子,明明只是墨水畫上去的,此刻卻瘋狂在轉了起來,如同一對活人的眼睛。接著紙人的眼珠子往上一翻,眼眶里了一片空白,直的向后倒去。
啪啪兩聲,紙人倒在了地上,孫仙師卻仿佛沒有看到一般,雙手捧住了茶杯,舒服得瞇了瞇眼睛。
有什麼比一個小康家庭因為兒子重病一舉墮落到社會底層,卻又在垂死之際獲得拯救來得更能收買人心呢?何先生就是這麼一個千挑萬選出來的典型,當時想要引他教就花了大功夫,又好不容易整得他家破人亡,如今就差最后一步了,怎麼也不能失敗。
孫仙師喝了一口茶,手機又響了起來,他看見上頭的人名就出了一個真切的笑容,點了開來,是他的兒:“爸!你出差什麼時候才回來呀?樂樂一直在念叨你呢!”
手機里的中年人抱起了一個只有三歲多的小孩,小孩一看手機眼睛就亮了起來:“阿爺!阿爺——!”
“哎哎哎好,我的乖囡囡!”孫仙師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他拍這手引得視頻電話那頭的小孩咯咯咯得笑了起來。
逗完了外孫,兒的臉又了進來:“爸,你都七十多了,還這麼拼干什麼呀!家里又不差錢!還要你這麼大歲數出差!我說你就辭了返聘,回來替我看看樂樂不好嗎?”
“哎,好,這邊我辦完事兒就回家!能修好半年呢!好好一份工資干嘛要扔了,給我們家樂樂以后攢著多買兩套房子也是好的!”孫仙師笑著說道。隨即他兒又把孩子抱了起來,祖孫兩牛頭不對馬的聊了一通,卻又雙方都覺得很開心。
這也是大仙給他的好,他老來得,兒一直不好,他本來是不想兒結婚的,但是非不聽,結了婚后不好,沒辦法生孩子,婿倒沒什麼意見,倒是婆家意見很大,整天拿話兌他兒,沒幾年,他兒就得了抑郁癥,天天想要尋死,他愁得頭發都白了。
可是自從他信了大仙,誠心拜過大仙后,他兒就漸漸好了,他給大仙帶了十來個信徒后,他兒就已經能活蹦跳了,等到他做到主持后,大仙問他要不要當仙師,他同意了,于是他的兒居然有了孩子,家里房子也買了幾套,直到現在家有余糧,人和萬事興。
孫仙師也知道大仙有些事做得有些邪門,但是那又怎麼樣呢?什麼能比得上他兒外孫快樂的生活呢?沒有。
孫仙師笑著掛了電話,側臉看向了那兩個紙人:“……別怪我,要不是你貪心,就不會為了二十塊錢去掃碼,畢竟這世上怎麼會有……天上掉錢下來的好事呢?”
***
要說B市,果然就是和南方的S市不同,熱也熱得這麼轟轟烈烈,明明溫度沒有超過三十度,但是乍然升溫之下,空氣干燥得跟要燒起來一樣。
南時手里抱著飲料都不肯撒手,剛剛灌了一瓶檸檬水下肚,現在手中還捧著一杯喝了一大半的茶。
他低頭瞧著抹茶的綠,紅豆的紅與白的雙皮攪合在一起,還真別有些許風味。
“好喝吧?”鄒進看著一臉不信邪的南時,得意洋洋的道:“我讓人排了四個小時的隊伍才買回來的,還是很可以的。”
南時也很懷疑人生,他一直以為那種一排隊排好幾個小時的網紅茶店都是炒作出來的,沒想到人家還真的有那麼幾分本事在,盛名之下無虛士:“是好喝,不過我是絕對不會花一個下午就為了買一杯茶的。”
鄒進了一下南時的狗頭:“你能不能意識到你是個比我還富二代的富二代?想喝還需要你自己去買?你就不能展現一點鈔能力嗎?這時候你難道不該說‘這茶店不錯,周管家,你去把這家茶給我買下來……’這種話嗎?”
“謝邀,沒錢。”南時打開手機看了看自己的銀行余額,經歷了這麼多事,其實他還是有錢的,但是其中絕大部分南時并不想用,畢竟到了關鍵時刻也是要靠鈔能力的——比如要搞個特別大的事,手機銀行轉賬到慈善基金(獲取天道爸爸的支持)只需要五秒,但是搞了一堆房產本又或者什麼店鋪的變現怎麼也得兩三天吧?等變完現他可能人都涼了。
南時嘆息道:“哎,這日子也不好混啊……”
“……哎?你怎麼就這點錢?”鄒進則是湊上前看了一眼,默默的數了兩三遍,發現自己沒數錯,是八百多萬,隨即打哈哈道:“也行了,很多了!至可以弄個加盟店套個配方來了!只要花八分之一!”
南時心酸地看了看他:“你不懂,那個零頭才是我的。”
那就是六十幾萬,鄒進頓時心疼的看了一眼南時:“要不你我一聲爸爸,爸爸你,給你打點零花錢……不是,你窮這樣,你家里不給你點?”
他們這種富家子弟講究點的從出生就會有基金,這筆基金是絕對不會的,哪怕這人在家當咸魚,也夠靠這筆基金的利潤過上足夠奢侈的生活,不講究一點的那也是到了一定歲數按月發零花錢,當然了,這里面還分特別講究和特別不講究的類型。
特別講究的比如他基友馮子恒,家里管教特別嚴格,一個月只給三萬零花錢,絕不多出一錢。特別不講究的比如他家,自從他爹媽和他攤牌以后,錢上面基本就沒有管過他,一個月幾十萬的給,要是不夠花問家里開個口還能再給點。
但就算是馮子恒,只算零花錢那也已經是絕大部分普通人難以企及的了,更何況馮子恒從小就會利用零花錢進行投資,這麼些年來賺賺虧虧,嚴格來說手里兩三千萬應該是有的。
像南時這樣窮的,恕他直言,他還沒見過比南時更窮的二代。
鄒進想了想南時那位師兄,琢磨著不應該啊,那一位怎麼都看著不像是這麼扣扣索索的人啊!
南時答道:“給是給了,但是我不好意思拿……我沒事拿我師兄的錢干嘛,我自己能賺嘛……”
“你自己賺的?”鄒進聞言頓時拍了拍南時的肩膀,給他豎了個大拇指:“南哥牛!”
“滾。”南時拂開鄒進的手,突然看見一旁的小巷子口有個賣糖粥的攤子,也不知道怎麼的,他覺得那個糖粥一定非常好吃,他心中微微一笑,轉而對鄒進道:“你在此不要走,我去買兩碗糖粥回來。”
鄒進翻了個白眼,順著南時的目去,想跟南時一道過去:“糖粥?哪里?”
南時擺了擺手:“那兒呢……在這里等我。”
鄒進頓了一頓,南時說話雖然語氣沒有變,但是卻讓他下意識的想要聽從,他吶吶的點了點頭:“那我在這里等你,別跑丟了啊,不然我回去不好跟你師兄代。”
“不用你代。”南時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轉而扭頭向糖粥攤子走了過去。
夕西下,將萬都染了稠紅的一片,鄒進看著南時的背影就覺得不太對,卻又聽著南時的話不敢走,只見南時走向了那條空無一的小巷子,仿佛在跟什麼人說話一樣,甚至掏出了手機掃碼付錢,接著南時低頭做了一個吃的作,又抬眼與人說笑了兩聲,接著就走了巷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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