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看著地上的銅牌,又連忙道:“南先生,你方才扔進去的是什麼?那個厲鬼你認識嗎?”
南時還未說話,傾影就喝道:“放肆!”
南時抬了抬手,制止了傾影:“周老先生,先委屈你跟我走一趟,若是真的如你所說,我向您賠禮道歉……劉嬸,嚇著你了吧?沒什麼大事,我先帶我阿婆和周先生回去聊一聊。”
劉嬸連連點頭,周老先生就見一個厲鬼站到了他的面前,抬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雖是請,卻也是先禮后兵的意思。
得了,就這麼著吧……要是他人這麼弄上一回,也未必能比眼前這位南先生來得冷靜。
南時俯撿起了那枚銅牌,握在了手上,帶著一行人先行回家。
***
回了家后,南時并沒有再對這位周老先生做什麼審問,而是先送他進了客房,讓侍衛看著他。事擺在這里,證據在他手上,問一問也就知道了。
南時起了個火盆,將銅牌單獨扔了進去,不一會兒就看見一個虛影浮現了出來,是個英姿颯爽的鬼,一見南時,先是掃視了一圈,隨即道:“哎?你就是那個要和我結婚的南時啊?長得真俊!”
“你的信怎麼沒有燒過來?就單燒了我的?”
晴嵐上前一步,微微一禮:“見過這位姑娘,奴婢晴嵐,想求證幾件事,還請姑娘配合。”
鬼也沒想到對方愣是不開口,一般遇到這種況活人難道不該被嚇個半死嗎?不被嚇到那至也驚恐一點?結果居然還是個厲鬼上來和說話!救命!還是個深不可測的老厲鬼!
“哎?!不敢當不敢當!這位姐姐你有什麼問題只管問,我一五一十的都招!”
晴嵐簡單詢問了幾句,就問完了事的原委,和那位周先生的話確實是對的上,可見他沒有撒謊——周先生他們的人看著呢,也沒有什麼辦法和對方對口供。
晴嵐溫和的笑道:“原來如此,這事兒是一場誤會,叨擾姑娘了,明日會有禮到府上,區區薄禮,聊表歉意,還姑娘海涵。”
“啊?好的好的不用送禮……那沒事我先走了?”鬼連聲道。
晴嵐做了個請的手勢,鬼松了一口氣,虛影便消失了去。
也不必南時再吩咐,晴嵐便對著南時行了一禮:“奴婢去送一送周先生。”
“嗯,你去吧。”南時道。
老太太在旁邊看得一愣一愣的:“這……什麼玩意兒?”
南時這才想起來他還不知道是什麼況:“阿婆,有個事說了你別生氣,就是……我師兄不是什麼書法傳家,是算命傳家,我在這一道上有點天賦,就被師兄收門下了。”
“我和你請的那位周先生是同行……至于這幾位……”南時的目掠過了幾位婢,猶豫了一瞬,但方才他已經聽見他人了,也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其實他邊的全是鬼,便暫先略過不提:“所以周先生說的那些我都知道,我有我的辦法,你千萬就別再替我折騰了!”
“我今天覺得不對勁,回來看就發現那位周先生在替我結親,我還以為是什麼人拿了我的八字要害我……”南時抿了抿:“做我們這一行,有了八字就能做很多事,阿婆,你以后不要告訴別人我的八字,如果真的遇到有本事的,我說不定要出事。”
老太太張口結舌:“……什麼東西?你說你其實跟你師兄學的是算命?!”
“是。”南時承認道:“之前我一直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克雙親,就自己學了點,那會兒不懂事,惹了個大人,人家報復我,是我師兄救的我。”
“什麼?報復你?!你怎麼了?傷沒有?!”老太太的重點完全歪了,聽見南時被人報復就什麼都給忘了,只關注南時傷沒有:“你服了!給我看看!哪里傷了?!”
“沒傷,是我自己不好,上沒把門。”南時微笑著說,笑意卻沒有到眼底:“好了,都快一年過去了,就是有傷也好了,你也發現不了!別看了,你一老太太大孫子的服那像話嗎!”
“你這個小赤佬!”老太太憤憤地捶了一下南時,見他強健的樣子著實不像是傷的,也就放下了點心來。南時又再三強調了不能再胡給人他的八字后,就送老太太上去休息了。
老太太有些疑地說:“這麼晚了你還要走?”
“嗯,我要回S市,這件事還要理一下的。”南時輕描淡寫的道,似乎這件事于他而言不值一提一般。
“對了,輕雨還有點事,這次就跟我先回去了,我把晴嵐留下來陪你。”
老太太抱怨道:“我一個人住也蠻好的!不要人陪!”
“聽話,不然我不放心——要不你跟我回S市怎麼樣?你一個八十歲的老太太得要服老!拎菜拎得嗎?一個人到鎮上買東西買的嗎?洗碗腰疼不疼?”南時直接道:“行了,自家人,別推了,你看別人家,誰家孫子給家里爺請這麼漂亮的保姆的!你就是咱樂余鎮頭一份!著樂吧!”
老太太又嘟噥了兩句,也沒再堅持推拒,南時和打了個招呼,便出去了。房門一關,南時便吩咐道:“晴嵐,老太太給你了,勞你費心了。”
“好,你放心。”晴嵐和傾影一直沒把擔憂的神放在臉上,但心中還是擔憂的,雖說是意外,但……
“爺,不理輕雨嗎?”
“等師兄到吧。”南時下了樓,吩咐傾影說:“松開吧,晴嵐留下,其他人跟我出去。”
傾影皺了皺眉,和晴嵐對視了一眼,見晴嵐點頭,便松開了輕雨。輕雨當真也就不逃不走,順從地侍立于一側,宛若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一行人隨著南時到了門外。
外頭很安靜,晚上八點的鄉間路上沒有行人,只有各家明明滅滅的燈火。風自遠方拂來,吹得田野間的作沙沙的一片,不知名的蟲聲和偶爾響起的蛙聲混雜在一起,能在這片土地上傳得很遠很遠。
南時立在路邊,有些留念的回頭看了一眼二樓房間的燈火……這一次如果不巧的話,很有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見了。
周先生和自家那是一片好意,那輕雨呢?這麼重要的事,輕雨就在一旁看著?不稟不告不阻不攔?
南時對自己人有絕對的信任,能陪著池幽這麼多年下來,有異心的早就沒了,還能留到現在?再聯想到池幽今日阻止他來見他,幾乎也有那麼七八分肯定了。
這件事,池幽知道。
知道為什麼不阻止?
——他默認了,他想要這件事發生。
為什麼想要這件事發生?
南時沉默地想,或許他知道了,所以他如同之前想要安排兩個通房給他一樣,替他安排一門婚事,只不過這一次他做的很蔽,或者說他也并沒有想要替他安排,只不過剛好這邊做了,他便也順水推舟罷了。
池幽……知道了啊。
南時覺得池幽殺自己的概率并不大,很小,但并不是不存在。為了防止這個概率發生,所以他還是多看兩眼,安排和他最好的晴嵐留下,免得死的時候覺得憾。
其實只要他乖一點,聽話一點,回去之后當做無事發生,不問、不說,只當是一場誤解一樣和池幽解除婚事,兩人就能過上和之前一樣的生活。
不,也不會。
池幽應該會在此之后遠離他、冷淡他或者干脆就不再見他,卻不會殺他。
只要他能忍住,能接這樣的結果,他就能活。
南時點燃了一煙,深深的吸了一口,煙霧自他口中溢出,飛上了天空,有風來,將那陣煙霧吹得干干凈凈,再也不見。
南時突然輕笑了一聲,他發現他最害怕的事居然就這樣猝不及防的發生了,可他現在的覺就是……好累,隨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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