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和三太太一前一後的進了屋,老夫人這才笑道:“怎麼這會兒有空過來了?老二媳婦往日這個時辰不是在聽婆子們回話?”
二太太將手裡的東西給旁邊的丫頭,上前來請了安,這才又的看著老太太可憐道:“我這不是來給老夫人您賠禮道歉了麼?”
“哦?賠禮道歉?”老太太微微一笑,目閃了閃:“賠什麼禮,道什麼歉?”
“這兩日大雨封路,許多菜都運不來。”二太太嘆了一口氣,依舊裝可憐的看著老太太:“所以呀,咱們能買到菜,都已經是用了平日的關係,好不容易纔搶到那麼一點兒呢。老夫人您且將就幾天,等這雨一停啊,我立馬就想辦法給您弄去。”二太太唱唸俱佳,生生便是讓人覺到的委屈來——是啊,大雨封路,二太太有什麼法子?所以買不到菜,能怪誰?往日都是府上中的莊子上送來一大半,其他的才用買呢。
老太太輕哼一聲,語氣不重可到底也不算得和:“你這意思,倒是說我冤枉了你。”
二太太一,臉上的神越發可憐:“媳婦可不是這個意思。這不是自覺錯了,特來求老夫人您原諒麼。”
“哦?”老太太神緩和了一些,卻又肅穆起來:“老二媳婦,我問你,如今京城裡形如何?若這雨繼續下,我們是不是就吃不上菜了?”
二太太一愣。低頭皺眉小心翼翼道:“不單單是咱們家,其他——”
“不管其他人家是如何,我只問你。”老太太的卻是直接就將二太太的話截了。“大雨封路,可是封路也是昨天的事吧?見了事不對,你這個當家的。怎麼一點準備也沒有?才下雨的時候,我便跟你說過。早做準備。可如今呢?”
二太太垂首聽著,上冷汗漸漸都冒了出來。二太太心裡清楚得很,老太太這是心裡不舒坦了,要撒氣呢。只是,老太太訓誡的話,卻是沒錯的。老太太也的確是提醒過沒錯。可是當時,只當是老太太杞人憂天,並未往心裡去。畢竟外頭一下雨不好運菜進來之後,菜就漲了許多。不是不想多備些。而是賬面上卻是沒有那麼多的銀子。巧婦難爲無米之炊,人如何準備?
只是這些話,二太太卻是不敢說的。賬上的銀子這樣吃,只有才知道爲什麼。也只有才知曉。那些銀子去了哪裡。倘若老太太和家裡人知曉了這些。還能繞過?
所以二太太縱然想辯解,卻也不敢辯解,生生的著。等到老太太訓斥完。這才惶恐的認錯:“是,是媳婦辦事不周。老夫人您別生氣,爲了這麼點兒事氣壞了子不值當。”
“是啊老夫人,爲了這麼點事兒的確是不值當。”三太太適時出聲幫腔,笑道:“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呢,二嫂偶爾疏忽了。也是理之中。看在二嫂一直兢兢業業管家的份上,老夫人就原諒這一回就是了。大不了咱們吃些菜。節約點,總能渡過難關。”
一面說著,三太太一面給顧婉音打了個眼。
顧婉音微微一笑,便也點頭幫著說:“可不是麼老夫人?三嬸說得極是,咱們啊該看著二嬸的辛苦,就饒了一回。吃一塹長一智,想必下一次二嬸是不會再犯了。再說,雨下這樣長的時間,卻也是咱們都始料未及的。哪裡來得及做許多準備?”
老太太見他們都幫著說,心中倒是用,當下和了點頭道:“我也是提心罷了。”
二太太舒了一口氣。
老太太又吩咐丫頭倒了茶上來,孃兒幾個熱熱鬧鬧的說起話來。
二太太經過方纔的事,還有些驚魂未定。而顧婉音天生又不是個多話的,所以就數三太太蹦躂得最歡。一張巧逗得衆人笑不停口,說起什麼家族聞,更是有鼻子有眼睛的,好似親眼見了親耳聽了一般。
三太太抿了一口茶,見也差不多了,便才又忽然說起這次大雨:“我聽說,這連下了幾天雨,許多風水位置不好的人家,家裡都得很,被子什麼的都是乎乎的。一子黴味,服淋溼了,因沒有太洗了沒法曬乾,也沒得換洗的。真是慘得很。哎,這雨啥時候才停呢。我換下來的裳,也都沒洗,再淋溼幾次,可真是沒換洗的裳了。”
“你不說我倒是都不覺得,一說我也覺得,我那鋪蓋什麼的,還有些了。屋子裡味也不好聞。”老太太也是嘆了一口氣:“咱們這樣的人家還好,那些貧民百姓,據說一家人才幾件面裳呢。這個時節,只怕是門都沒法出的。”
顧婉音聽著老太太這樣說,也是嘆了一口氣。貧民百姓,生活都問題了,哪裡還這樣多的講究?
倒是三太太眨眨眼睛,忽而又笑起來:“不過我也聽說,許多人家倒是想出一個法子,解決了難題。”
“哦,什麼法子?”老太太果然來了興趣。
早在聽見三太太說起屋中溼,服沒法漿洗的時候,顧婉音就已經猜到了三太太想要說什麼。如今見三太太輕易的便挑起了話頭,不由低下頭,悄悄抿脣一笑。等到三太太退場,就該和二太太上場了。
果不其然,三太太說起那個法子:“他們用陳年用剩下的舊碳,燒火盆烘烤服和被子,也放在屋裡驅呢。我覺得倒是極好。老夫人您說呢?”
老太太沉片刻,忽而笑了:“你這猴兒,原來是想這個!你想試試,便只管找你二嫂要碳去,的在我跟前說什麼?”
二太太聽到這裡,臉早已經是說不出的難看,驚疑不定的看著顧婉音。
顧婉音卻是不閃不避,反而衝著二太太微微一笑。到了這個時候,自然沒有必要再瞞著二太太了。
二太太見了笑容,登時便醒悟過來,當下臉一陣慘白。
然而三太太卻又笑著說起了別的:“說起這個碳,我倒是還聽說了一件事兒,可好笑呢。”
“哦,說來聽聽。”老太太被勾起好奇,當下笑罵三太太:“你這猴兒,最是喜歡賣弄關子,快說。若不好笑,我可罰你。”
二太太卻兀自驚愕中,本沒聽見三太太說的是什麼。
“是說啊,有一戶人家。也想效仿其他人家燒炭烘裳,卻偏偏呢,他們家陳碳沒多,眼看著就不夠用了。想來想去,後來終於想到一個法子——他們有個親家,可是個大家族,聽說陳碳不呢。於是他們就去求了那親家,說買些炭應急。”三太太眉飛舞的說著,也不如何誇張,只抑揚頓挫拿得極好,十分引人勝:“這親家呢,倒也的確有碳。也願意賣給那家人。只是呢,卻又想賺上一筆錢兒,所以竟是獅子大張口,說:既然你要買,我便原價退給你,也不枉咱們的分。”
“胡鬧!”老太太聽得神,出聲斥道:“既是親家,白給了又如何?大戶人家難道還缺那一點子炭火錢?陳年舊碳,如何能賣出新碳的價錢?就是折半,都算是賺了。還竟然說什麼不枉了多年的分!這樣的親家,真是不要也罷!”
“可不是這個理?”三太太嘆了一口氣,十分唏噓:“若換了咱們家,怎麼也不會說錢的。一點子陳年舊碳,也好意思賣錢。”
二太太聽到這裡,臉已經蒼白得厲害。若到了此時,還聽不出三太太話裡話外的說的是將炭賣給顧婉音的事,那也白活一世了。及至見老太太氣惱的樣子,更是陡然明白過來——這一次,這個虧,怕是要吃定了!是,顧婉音是買了的炭不假!可若是當時不是按照新碳價錢賣出去的也就罷了,反而還可以反咬一口,說顧婉音不安好心。可是如今呢?這炭已經是賣了,也是按照新碳的價錢賣的!若還說出來,老太太能饒了?
二太太只覺得心裡一片涼。只卻又不甘心就這樣被擺一道,便定了定神,開口道:“如今只怕碳都要漲價了,每家又有多存貨?說不定,外頭的市價是要比新碳還要高些呢?”
三太太看一眼二太太,出個似笑非笑的眼神來,上卻是幫襯了一句:”或許也是這麼個道理。”
老太太卻是不依不饒:“胡說,哪裡有這樣的道理?若那碳也是他們剛買的也就罷了,可是那是他們陳年的舊炭!既然是親家,那就不該想著賺錢!若換是咱們家,親戚來求了,我便是白送又如何?那碳值幾個錢?”
說道這裡,老太太頓了頓,似想起了什麼向二太太吩咐道:“老二媳婦,咱們府上親戚也不,指不定真有來求炭的呢。若有呢,你便送一些就是了。咱們自家用些又何妨?可記住了,斷不可收銀子。”
二太太面若死灰,想生撕了顧婉音的心思都有了,只是當著老太太卻不敢表面出分毫,僵的出個笑容恭敬的應了:“是。老夫人說得是,媳婦記住了。”
老太太卻是注意到二太太難看的面,不由關切問道:“怎麼了這是,臉這樣難看?”
二太太一驚,隨即慌忙扯出個理由來:“哦,不知是不是剛纔吹了風,我現在頭疼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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