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參竟是已經初人形，可是難得的珍品。”顧婉音只掃了一眼便是笑起來，似玩笑非玩笑的言道：“這樣好的東西，二嬸也捨得拿出來給我用？”參是好參，可是這樣的東西，也不見得就罕見了，庫房裡，至有不下十這樣的貨。所以要說多稀奇，卻也不至於。不過也很難得就是了，最難得的是，二太太一貫小氣財，怎麼會捨得拿出來給用？

如果不調戲一番二太太，倒是覺得無趣了。這樣的機會，可不常有。

二太太面上出幾分尷尬之，口中忙道：“這是什麼話？有什麼捨不得的？你如今金貴著，我自然盼著你好，別說是一百年老參，就是千年的，我也是i捨得的。”這話二太太說得極爲誠懇，真意切的。若不是素日不知二太太爲人世的，只怕是就會被矇蔽過去了。

若不是眼底一閃而過的心疼之，顧婉音也是看不出什麼端倪來。正是這一眼，可見二太太還是十分心疼小氣的。

顧婉音淡淡一笑，目溫而嫺靜，垂落在袖口上繡著的合歡花上，語氣也是十分誠懇，帶著一憾：“只是太醫說我這子，不適合用人蔘等大補之，所以二嬸的好意，我只能心領了。”

二太太一怔，心中先是涌出一竊喜，暗自盤算自己這一人蔘大約是能省下了。只是隨即卻想起一件事來——或許本不是不能用，而是不想用呢？顧婉音這樣說，會不會分明就是不願意接的心意呢？所以，纔會故意如此說……

這樣一想，二太太如何還高興得起來？連面上的笑容也是凝固住。心中又驚又疑，連帶著看向顧婉音的目也是狐疑起來。

顧婉音自是明白二太太心中所想，當下笑容不變，神不改，繼續誠懇道：“原本二嬸的好意我也不該拒絕。可是我著實無福消這樣大補之，未免浪費，所以還請二嬸收回。瑢音子不好，給用了正好。將來替瑞明多生子嗣，也是好的。”

二太太聽了這話，吊起來的心這才又落下去，當下笑容也是重新自然誠懇起來，“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勉強了，只要你能記得我這份心意，也就不枉費我跑這一趟了。”然而心中卻是不住冷笑——顧瑢音哪裡有資格消這樣的好東西？回頭隨便找些小人蔘胡充數也就罷了。這樣的東西，藥鋪裡很多。府中庫房裡更是不計其數。至於這上好的百年老山參，自然就收起來了。將來給人送禮，也是極有面子的。

只是二太太這話十分直白，顧婉音聽在耳裡頓時抑制不住笑意，險些就是笑出聲來，不過卻是立馬遮掩過去，點點頭笑盈盈的應道：“二嬸這份心意，我自然是永記於心。”以往二太太是個什麼態度，如今又是什麼態度。自然記得，至於箇中原因，自然更是心中分明。

若是今日周瑞靖沒有這般的權勢，說不定，二太太又是另外一個臉了。誰真心，誰假意，誰是雪中送炭。誰是錦上添花，心中自然是一筆賬的。若是連這些都分辨不出，也白活了這麼些年。

“那就好。”二太太倒是也不在意顧婉音是不是真能記得，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真心，只要這個時候顧婉音千萬別將二老爺的賬算在頭上，便是萬事如意了。頓了頓，二太太飲了一口茶水，隨後神低落下去。嘆道：“你也知道我的況，如今你二叔他心中……我和瑞明他們幾個，也只能相依爲命了。今兒的事我也聽說了，幸而你是無事，否則我和瑞明他們只怕是無法安心的額。你二叔他越發的糊塗了。”

二太太這分明是在哭訴。好讓顧婉音別將此事怪罪在的頭上，不要遷怒也好。自然。若是顧婉音再生了幾分同之心，那便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顧婉音點點，做出幾分憾的樣子：“二嬸的難，我自然明白。”攤上二老爺這麼一個丈夫，也是不幸。

“你能明白就最好不過了。”二太太用帕子了眼角的溼潤，勉強一笑。方纔說起這個不過是爲了博取同，可是這會兒，未免沒有幾分真心。想起二老爺和陶氏的種種，二太太只覺得口像是了一塊大石。堵心得厲害。

“二嬸只放寬心罷了，瑞明孝順，將來二嬸的福氣在後頭。”顧婉音也是不願意多說，當下便是如此勸了一句。隨後便是做出一副疲倦的樣子，微微按了按太。

二太太自然也是有幾分眼力，當下知道顧婉音的意思，便是忙起告辭了。

待到二太太離去，丹枝上前來收了茶盞，忍不住嗤笑一聲：“若真心送東西來了，就算咱們用不了，也沒有拿回去的道理。”

顧婉音抿脣一笑。看一眼丹枝，搖頭道：“你又何必取笑二太太？各人有各人的思量罷了。再說了，來的意思你也不會不明白，不過是求個安心罷了。東西倒是其次，倒是肯如此低聲下氣，倒是難得。我看，現在倒是想明白了，周家，早不是我剛嫁過來那會兒的周家了。”

“想明白最好。”丹枝點點頭：“最近倒是極興風作浪了。只盼著快快分了家，世子妃你也能鬆快鬆快纔好。這麼一大家子人，何嘗省心過？”是真的替顧婉音心疼，自從嫁過來周家，真真的過了幾天平穩的日子？不是這樣的事，就是那樣的事。如今老太太還越發過分起來。

“既然早已經請了族裡的人過來，這件事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顧婉音點點頭，心裡多對分家之事也有些期盼。頓了頓目掃過了丹枝的面容，沉聲鄭重道：“你放心，今日之事，我定會替你們討個公道。”

丹枝卻是搖頭：“我和素琴都不要，作丫頭的，些委屈又算是什麼？我只是心疼世子妃，二老爺那樣，是在打世子妃的臉。”此時不知多雙眼睛都看著顧婉音，等著顧婉音的作呢。若是真就這麼算了，日後哪裡還有威可言？

顧婉音冷冷一笑，溫潤的眸子裡好似驀然蒙上了一層寒冰，連目都是徹骨起來：“不管如何，二老爺總會後悔。”

想了想，顧婉音又吩咐丹枝：“今兒素琴那般態度，也的確是有錯，這樣，你讓去二老爺書房外頭去請罪。”

丹枝點點頭，倒是明白顧婉音的心思：“只要素琴認了錯，若是二老爺還無於衷，都會對他不恥。”顧婉音是要將二老爺迫一番了。也好，二老爺那樣的人，不敲打敲打，還真是拿大房當柿子呢。

“不僅如此，你再將我了胎氣的事不聲的傳到老太太的屋裡去。”顧婉音淺笑，眸子裡的冰冷悉數退去，只剩下和：“接下來，咱們只管等著就是。二老爺縱然不願意，相信老太太卻是不糊塗。總會提點二老爺。”

丹枝抿脣一笑，下去吩咐了。不多時回來，站在一旁伺候，卻是想起一件事來：“老太太將來必定偏袒二房，到時候只怕我們吃虧。”

“縱然偏心又如何？族裡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呢。”顧婉音微微一笑，對丹枝的擔心毫不在意：“人要臉，樹要皮，老太太最是面子，不會落人話柄。最多也就是老太太自己那些私房罷了，那些東西，我也不稀罕。只要我和世子爺好好的，什麼東西掙不來？爲了那一點子的東西爭的面紅耳赤的，倒是人笑話。”

頓了頓，笑容不由得又拉大幾分：“再說了，總有人比我們著急，咱們只管看戲就是了。”三太太那樣不喜歡二太太，不會眼睜睜看著二房將好都得了去的。

丹枝想了想，眉宇中的愁也散去，出一慧心的笑容來。

只是又靜靜的坐了一陣，顧婉音卻是驀然一嘆，攏起眉頭有些懊惱道：“其他什麼都是不打的，我最擔心的是語緋。那忠勇侯夫人此番退親，可是將我們推了萬劫不復的境地了。真真可恨！也不知道將來語緋該怎麼辦纔好……這件事，纔是最要的。偏偏，我這會子實在是也想不出什麼法子了。”

丹枝想了想，恨聲道：“的確可恨，早知道就該選另一家了。不過也不怕，大不了咱們再換一家就是了。橫豎宮裡沒有個定論，咱們只當什麼都不明白就是了。”雖然面子上不好看，可是這個時候，自然是裡子更重要。

“我何嘗不想如此？”顧婉音長嘆一聲，搖頭苦笑，無奈的說了一句話來：“你認爲，忠勇侯都不敢應承的婚事，還有誰敢應承？而忠勇侯，又是爲了什麼纔不顧一切，又如此低姿態的上門退親？雖然換了庚帖，可是到底沒告訴外人，不過是私底下的定親，退了也就退了。以往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事。”

丹枝一怔，心中漸漸的明白了一些，登時連面都是逐漸的變了，語氣都是錯愕起來，十足的驚懼不信：“世子妃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