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山接了銀子，馬上變的健談起來，沈逸笑道：“這渡口的況，你說說看。”

“江畔渡口魚龍混雜，閑人太多，狠人也多，以前的渡口那是相當熱鬧，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不過這兩年往來的客商大多不在這里卸貨了。”

張山不愧是包打聽，江畔渡口的狀況是張口就來，說罷還問道：“這位東主，你是來這做生意的？”

沈逸點頭道：“正有這打算，所以先來看看況。”

張山聞言，嘆了口氣勸道：“東主，您聽我一句勸，若是貨還沒運來就別運了，上游的松洲城好，再不行您就下江南，哪怕費上些時間，千萬別來滄州城！”

這回沈逸還沒說話，趙明卻搶著道：“為何？滄州城是水上樞紐，四方通達，為何不能來滄州城？你說此等誤導人心之言，不怕府查你嗎？”

“這、這...”趙明這一通追問，搞得張山有點不知所措了，看看沈逸，又看看趙明，不說話了。

“別理他別理他，他是我親戚，沒見過世面，咱們說咱們的。”沈逸擺了擺手。

“你！”趙明氣不打一來，沈逸居然敢說他沒見過世面，還扯上了親戚，真是豈有此理！

不過想到正事，趙明又將氣先按下，不說話了。

張山見狀松了口氣，又接著道：“這渡口的稅關太狠！國稅是二十稅一，可這有些貨難以估價，就只能概算一下，征收個大概數目，有的時候，那些差就往死里收呀！”

“過了渡口的稅關，你再進城里做生意，又得一筆商稅，到時候扣去稅，利潤可就沒多了，加上這來往的船運費，想賺錢，難的很！”

這麼一說就清楚了然了，渡口就類似海關，進了渡口先一次稅，等貨賣了錢，還得一次稅，這在大周律例上是合法的，問題就出在張山那句“征收個大概數目”上。

大概數目，這個大概所包含的就很廣了，可多可，數目誰說了算？上面的不會來管這些事，還不是渡口的差說了算。

而由于這個時代信息的傳遞很不及時，各地的價，實際有著很大的誤差，這也是那些客商各行商的賺頭所在。

小小的滄州渡口，實際上并無能力實時掌握來自大周各地，各種商品的實際價格，就只能估算個大概的貨總價值。

渡口管事的，多是不流的差人，工錢也不多，渡口的關稅收的再多，也進不了他們的口袋，而這是一個明顯能有灰收的地方，于是他們必然會獅子大開口，商人也一定會竭盡全力的討價還價。

最終，多半會以商人私下塞錢給差，和差之間達易與默契，尋求所帶貨的稅收能一些。

這種私下的易方式，雖然有利于商人和差，虧的卻是國家的錢。

在私下的紅包和最終的獲利還能達到某種比例的時候，還是會有商人來滄州做生意，但是一旦差的紅包收的狠了，商人賺不到預想的利潤，那麼他們寧愿跑的遠一些，也不來滄州城了。

“你說這話可有證據？滄州城的府都不管的嗎！”

趙明又忍不住，幾次提及府，張山似乎看出些不對勁了，將手里的銀子又放在手上，連連搖頭道：“我都是道聽途說，道聽途說，茶館還有事，我得回去了...”

說完張山頭也不回地跑了，再不停留。

“誒，誒，等等，我還沒問完...”

沈逸連聲招喚，張山卻是頭也不回，沒一會便沒了影。

沈逸看了一眼被張山放在桌上的碎銀，嘆了一口氣道：“你干的好事，我看你才不像是來辦正事的。”

趙明哼聲道：“我怎麼了？他說話無憑無據，若是真的如此，府會不管？”

沈逸無語地看了一眼趙明，也不知道他這五品是怎麼當上去的，或者說，他就是那種不通時務的道學先生，這種人，即使是清，也無大用。

這種清，以全國道德模范自居，凡事都講所謂的春秋大義，雖然不收錢，卻也不辦事，因為他本就不懂怎麼去辦實事，這種人往往只知墨守規，張口閉口律法規，甚至還會剛愎自用，不聽人勸說，這就非常容易好心辦壞事。

他看秦老頭就上道的，因為那次在秦府，他跟秦老頭說了那麼一大通，面子上是過去了，可他不認為秦遠會認為他沈逸是個純粹為民除害的好人，秦遠只是在他與劉溫之間做了一個取舍，換個角度看，秦遠拉攏沈逸，既可以為朝廷效力，也能為自己的仕途助力，兩全其。

但說到底秦遠還是沒有將疑點刨問底，多包庇了沈逸，但是秦遠這樣的人，卻能贏得百姓的贊頌，這便是懂得變通與不懂得變通的區別。

沈逸無奈道：“趙大人，我問問你，這回咱們來，是明查，還是暗訪？”

趙明哼聲道：“有何區別？”

“區別？”沈逸攤手道：“區別就是，如果你是明查，來這就沒有意義，若是暗訪，你就得按我這麼來，大家都不耽誤功夫。”

“你自己都說了商船明顯停留的太，現在人家說了最有可能的原因，你又恐嚇人家，我都不知道趙大人想干什麼。”

“我才想問你，為什麼一定要用生意人的名義，難道是什麼吃人的角嗎！我只是問了幾個問題，為什麼是，他就不能說了？”趙明終于問出了心中最想問的問題。

沈逸打量了一番趙明，見他神帶著些激和氣憤，似乎因為這事有些不悅，看上去就是那種心好但是腦子不太好的人，頓了頓后開口道：“如果我們是生意人，他可以肆無忌憚的跟我們消息，因為我們與他沒有利益沖突。”

“而如果我們是，問起這種事來，一看就不是本地，那原因會是什麼呢？肯定是上面派來查的唄。”

“若是能查清了還好說，可是，貪是清不干凈的，趙大人你本事再大，還能把一整個滄洲城的貪污吏全清了？若是滄州城上上下下都不干凈，你能換一個遍？掉一個，他們就會找泄的張山算賬，你辦完了正事能拍拍屁走人，可張山是本地人，跑也跑不了，你想想看，他還敢說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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