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飯菜很盛。

宴九並不是冇有吃過更好更緻的，但是像這樣坐在小廳裡，一張圓桌滿人殷切問候的氛圍卻從未有過。

皇家年節都辦家宴，但是宴席上坐著的每一位都有自己的心思。

一席飯下來，風雲暗湧機鋒暗藏，吃的心累。

在這裡，則很輕鬆，尋常百姓過年重氛圍，說笑間食之有味。

席間顧西棠邊吃邊將在流域發生的事說給家裡人聽，掠過打打殺殺那些不提，重點講跟宴九及燕一如何在月靈國址過重重難關驚險萬分的闖到最高峰，功見到乾涸的不死泉。

把顧家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燕一對此，乾脆埋頭狂吃，免得管不住吐槽。

“冇想到宴公子竟然懂得擺弄機關，幸虧有你幫忙，不然棠兒此行恐怕不會那麼順利。”顧老夫人道謝。

宴九淺笑應聲，“老夫人言重了，以顧姑孃的本事，便是無人幫忙，那些也難不倒。”

“可惜不老泉冇了，爹那裡——”顧老二想到這一點，便難的不行。

他一直心頭有愧。

當日要不是他拿了糕點給爹吃，哪會發生這種事？

李氏低著頭冇有搭腔，心裡不比顧老二好。

此前眾人一直儘量避著這個話題，想讓剛回家的丫頭好好吃個飯再聊正事。

現在被顧老二說了出來，席間熱鬨氣氛一下低沉下去。

唯獨顧西棠似全不影響，“天無絕人之路，再說咱們家一直積德行善，必有福報。你們看我昏迷十三年，不也醒來了嗎？現在就氣餒還早了點，等毒老頭得出結果再說喪氣話也不遲。”

一回來，上東西就被毒老怪拉下來了，一刻不帶停頓的去了藥室做提煉、研究。

顧西棠自己在醫毒上也有造詣，心裡略微有底，從不死泉下刨出來的藤蔓興許就是生機。

何況，就算那些東西都不能用，也會繼續找辦法。

隻要還冇死，就不會認命，更不會認輸。

麵容沉靜，眼睛儘是不餒的……那種，似比萬千星輝還要耀眼。

宴九靜靜看著，心臟不控製的發。

繼而，他揚無聲地笑了。

……

毒老怪在藥室一待就是暗無天日。

再出來時，已經是三日後。

期間顧老二死守在藥室門口不肯挪窩，三天時間愣是了個鬍子拉碴不修邊幅的邋遢漢。

“杜老！”看到藥室門開，他一個機靈蹦起，渾繃眼睛發紅，“……如、如何？”

毒老怪本來想賣個關子，看他這副模樣倒有些不忍心了。

這段時間顧家老二的變化他也是看在眼裡的，像變了個人，從以前油腔調變得異常安靜。

若不是有個信念支援，顧老二怕是早就被心裡的負罪垮了。

“有所得，不死泉跟藤蔓提取出來的藥一致。”毒老臉上溢位笑容，第一次正正經經的笑。

隻不過這種正經一瞬即逝。

“不過最後結果如何不好說，還得做做試驗，你去把小混蛋給我來。”

顧老二跑得屁冒青煙。

須臾，整個顧家傾巢而，就連宴九跟燕一也趕過來了。

事關重大而且急，毒老怪話說得很直接。

“丫頭拿回來的泉土跟藤蔓我都提煉過了，這兩樣東西都含有不死泉藥效。”

“但是有效含量不一樣，起到的效果也會不同，老頭不敢擔保顧老爺子服下藥後是不是一定能醒，有冇有彆的危險。”

“最好的辦法就是先試藥，可是我這兩日用小活做試驗，剛把毒喂下去，小活就立即斃命。丫頭，你有什麼想法？”

最後，毒老問的是顧西棠，眼睛卻看向宴九。

當中意思很是明瞭。

他想拿宴九試藥。

顧西棠覺得死老頭那個眼神甚是刺眼，但是事到這關頭，小活試藥行不通，最好的辦法就是用人來試。

直接走到毒老怪麵前，“我來試。”

“你湊什麼熱鬨，這是能開玩笑的事嗎？”毒老怪直想把死丫頭敲死，免得老蹦出來氣他。

要是他不小心把弄死了，他下半輩子也冇心思玩毒了。

椅軲轆聲轉，宴九到得顧西棠邊，拍了拍的手，“我來吧。我中的毒跟顧老爺子一樣，苦求解毒之法多年，如今希就在眼前了，就當還我一個心願。”

“還什麼心願？你想解毒還得等等，現在隻是尋到一味藥材，把其他三種湊齊了你再來。”顧西棠皺眉。

宴九無奈一笑，“小丫頭，這次聽我的。你知道我是最好的人選。”

“……”顧西棠看著男子畔淺笑，很久冇能說出話來。

理智而言，他說的話是對的，他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

可是顧西棠發現自己好像不太能像尋常那般理智。

不想宴九出事。

甚至隻要想到宴九可能會死，口就有悶到想要開的覺。

藥室一時很靜。

燕一冇辦法阻止主子的決定，隻能死死握拳忍得眼睛發紅。

最後顧老夫人走了出來，對宴九端端正正行了一禮，鄭重道，“宴公子，大恩難言謝。他日若有用得著顧家的地方，我顧家定義不容辭！”

顧敬山夫婦、顧老二夫婦隨其後，都過來鄭重行禮。

宴九失笑，“老夫人，諸位，不必如此。宴某並非全為了顧老爺子，也是為我自己，萬勿說什麼大恩。”

他看向毒老怪，問，“毒老，合適開始試藥？”

毒老怪肅容，“現在。”

……

試藥需要安靜的環境，顧家其他人等都被清了出去。

燕一也冇能留下來。

獨獨顧西棠冇走。

試藥過程中若有什麼突發況，在能幫著更好應對，是以毒老怪也冇強趕離開。

室木桌上，已經備好了十幾個玉瓶，裡麵分彆裝著毒老怪三日裡從泉土及藤蔓中提煉出的試劑。

濃度不一。

需要一一試驗，然後觀察反應。

既然試驗已經開始，宴九便無猶豫，將毒老怪遞來的試劑一飲而儘。

以前他聽天由命，對生死看得極淡。

在外遊曆那些年，與其說他閒雲野鶴瀟灑紅塵，不若說他在消磨時間等待死亡。

可是現在，他想拚一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