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玩父債子償那一套,但你是罪有應得!”江榮華面對著江月白的質問,顯得十分平淡地回應道。
盡管自己父親被拋尸荒野十二年,令他心里十分憤怒,但并不會僅僅因為江月白是殺父仇人的兒子便要將江月白置于死地,而是這個事其實跟江月白亦不了關系。
江月白的背靠在墻上著氣,聽到這個控訴當即憤怒地大聲質問道:“我……我何錯之有?”
“我父親派人找時任廣東巡的談愷告狀,不料你彼時已經被談愷招為幕僚,告狀的事亦是被你瞞了下來,此事當真以為無人知曉?”江榮華早已經清了一切,當即便是冷冷地說道。
江月白原本還期待著家奴前來救援,卻是眼睛不由得一瞪,顯得十分震驚地詢問道:“你……你從何得知?”
“為了尋找我父親,為了弄清真相,我可是足足花費了十二年,十二年的時間我一刻都沒有放松過,我有什麼理由還尋不著真相?”江榮華將江月白的震驚看在眼里,卻是氣極反笑地道。
沒有人清楚他心里的那份苦悶,亦沒有人知道他為了尋找父親所付出的艱辛,甚至將自己的青春都放在這一件事上。
只是功夫不負有人心,正是他的這一份執著,在錯誤的方向走到盡頭之時,讓他又重返正確的調查方向上。
不管是多麼嚴謹的犯罪計劃,終究有著諸多的蛛馬跡。正是在他的執著追查之下,特別借助著聯合商團的人力和力,一切真相都浮出了水面。
江月白看到江榮華似乎真的已經知道當年的真相,但仍舊進行辯解道:“榮華,這事是誰在胡編造,外人的話不可信!”
在這個時候仍舊選擇緘口否認,卻是完全是想洗清自己,他其實是希拖延更多的時間讓家奴趕來救自己。
“你一直以來都是持才傲,以為全天下的人都是白癡,但其實你很多事亦被蒙在鼓里!”江榮華并沒有被江月白的話所搖判斷,旋即直接道:“談愷早已經知道我父親告狀的事,更是在任職之時便接了你父……不,江振興的賄賂。縱使你沒有將我父親告狀的事瞞下來,沒有將這個事告訴江振興,其實談愷邊的師爺亦可能會這樣做!”
隨著他一點點挖掘,事不僅僅是他父親被謀害的真相,亦是關乎著當年廣東場的一些腐敗現象。
很多人當年都以為談愷是被江月白的才華所折服,但一個封疆大吏又豈能真將詩詞歌賦所打,場中人理事務自然要做到“避虛就實”。
若不是江振興當年的金錢開道,談愷又怎麼可能給一個只懂詩奏對的才子鍍金的機會呢?又豈會聘用一個沒有作戰經驗的人擔任軍事幕僚?
其實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浮在外面的真相往往都是故意讓外人所見到的東西,但私底下卻是另一番景。
江月白已經不再是當年懵懵懂懂的才子,亦是驚覺談愷的“賞識”有些貓膩,但還是有所懷疑地道:“你……你有什麼證據?”
“談愷在去世前,我親自前去跟他見上了一面!雖然他不在意我這無無職之人,但我拿的是林閣老的書信,你覺得他還會守口如瓶嗎?”江榮華掏出白手帕掉匕首上的跡,顯得一本正經地道。
聯合商團不管再如何強大,但很多時候所仰仗的還是林晧然的力量,否則他們這幫無無職之人不僅寸步難行,恐怕早已經灰飛煙滅。
正是基于林晧然的步步高升,他們這幫人不論辦起什麼事都顯得方便幾十倍乃至上百倍,幾乎所有員都不敢輕意得罪于他們。
至于那位已經辭歸鄉的談愷,自然不可能作出過多的瞞,特別事其實已經由談愷的師爺證實。
江月白看到外間有靜當即一喜,但看到進來的明顯是江榮華的人心里一沉,顯得不甘地質問道:“不錯,你父親告狀的事確實是我瞞下來的,但你口口聲聲說我并非父親所生,你跟你父親分明是一丘之貉,卻是故意構陷來奪我主家的家財!”
此話一出,無疑是將江振業和江榮華父子歸為居心叵測之人。
“此事我已經多方佐證,江振興在創建紅旗幫的時候傷,早在幾十年前就已經不能人事!若不是在扳倒你父親后,我父親能得到家主的位置和家財,你覺得我父親會大義滅親嗎?”江榮華沉默了一會,卻是拋出一個疑問道。
有利益的地方便有爭斗,而江家的部實則亦是勾心斗角。
江振興和江振業本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江振興為江家長子,而江振業為江家嫡子。
江家終究不是皇室,故而他們的父親擁有更大的自主權,卻是選擇將江家的家主位置給更有能力的長子江振興。
江振興是一個野心之人,亦是不負重。在接任新家主后,他將江家的產業進一步做大,為粵西乃至兩廣都有名的鹽商。
江振業原本想要走科舉路線,從而開創屬于他的新天地。只是奈何資歷平平,僅僅考取一個生員的功名,幾次兵敗鄉試便斷了仕途的念頭。
他深知的經商天賦和手腕遠遠不如江振興,故而亦是無奈接為旁枝的事實。只是他的能力亦是不差,雖然不像江振興那般敢想敢拼,但經營亦是有章有法,很快擁有屬于自己不錯的酒樓產業。
不過在機緣巧合下,他意外得知江振興跟紅旗幫有著切的往來,更是打聽到江振興不育的事實。
江振興亦是萌生了“奪回”家主之位的想法,打算借著這兩個事一舉扳倒長房,更是直接付諸行。
由此可見,僅僅是江振興私通紅旗幫還不足以讓江振業手,此事還需要江月白無法繼承家業的大前提。
江月白的思路亦是通暢起來,顯得喃喃自語地道:“三叔正是知道我不能繼承我父親的產業,所以他才選擇出手,選擇找談愷大義滅親!”
塵封十余年的真相已然全部揭開來,這是一場家族的利益之爭。
江振業為了奪得家主之位,選擇揭發江振興跟紅旗幫往來過的事,更是準備抖出江振興不舉從而剝取江月白的繼承權。
只是事終究并沒有如他所愿,甚至為此還遭來了殺之禍。
他派人向時任廣東巡談愷遞狀子的時候,卻是被時任談愷幕僚的江月白所截獲,江月白更是將這個事告訴了江振興。
作為紅旗幫幫主的江振興并不是一個心慈手之人,在江振業還沒來得及作出任何反應的時候,便已經將江振興直接滅口,江振興更是偽造了江振業前往瓊州遇到海盜的謊言。
事誰對誰錯已然不重要,這又是一部家族部的恩怨史。
“所以你該死,你們父子全都該死!”江榮華看到越來越虛弱的江月白,顯得十分痛恨地咬牙切齒地說道。
他知道他父親并不是一個高尚的人,但為人子,特別父親遭到如此的命運,又豈能寬恕江振興和江月白的罪行呢?
江月白知道江榮華為了復仇已經準備了很久,卻是不可能再有人前來拯救自己,不由得無力地跌坐在墻角邊,他的手已經沒有力氣按著自己不斷冒的傷口,知道自己今晚已經是難逃一死。
一個被他了三十年的男人,為了這個男人還讓他的仕途被迫中斷四年之久,而今卻告訴他那個男人并非他的親生父親,這讓他亦是有些接不了。
在生命的最后時刻,他回憶了自己的一生。出生在一個鹽商之家,由于自己從小聰明伶俐,加之生得紅齒白,毅然是天之驕子般。
只是從那一次院試被人敲了悶開始,似乎一切都驟然改變。
盡管他次年考取了鄉試解元,然后赴京金榜題名,但進仕途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好,特別他加的翰林院修檢廳都是林晧然的影子。
本以為攀上徐家的高枝,結果卻被徐階那頭老狐貍所利用,為了徐階博取功名的犧牲品,進而被分配到了南京養老院。
到了如今,他眼看著孝期后的差事有了指,結果卻是東窗事發,他當年所做的事被江榮華翻了出來。
江月白雖然一直覺得自己比林晧然要厲害千倍萬倍,但自己的人生似乎沒有想象中那般好,甚至還了幾分悲劇彩。
既然他的父親不是江振興,那麼他的父母又是誰呢?
只是隨著他息越來越困難,厚重的眼皮緩緩地閉上,這一切似乎又了新的謎題,亦或者是一個永遠無法揭開的。
外面的暴雨不再那般的暴躁,不知何時已經由大轉小。
四名手持著火把的黑人進來,手里的火把將這個房間照得更加敞亮,照得江月白的臉更顯蒼白。
江榮華居高臨下地看著痛苦不堪的江月白,此時并沒有大仇得報的興,更多是一種將事劃上句號的解。
卻不論是為了自己復仇,還是為了聯合商團繼續更好地藏在這個腐朽王朝之中,江月白其實都要死掉。
今晚他既是為了復仇而來,亦是為聯合商團除掉這個試圖揭開聯合商團神面紗的敵人,今晚將再無江月白此人。
他當年踏上東海島的時候,已然不再相信仁義道德那一套,更多還是考慮著生存法則,如何才能夠更好地生存。
經過這麼多年的相,他跟聯合商團已經結下了深厚的,在這里他收獲了友,甚至是親。
只是不管是哪個王朝,由誰來做皇帝,都不會允許他們這一個富可敵國的商團存在,所以聯合商團的最大敵人一直都是大明皇室。
他沒有跟林晧然探討過這個問題,所以并不知道林晧然真實的想法,亦不知道林晧然的打算,但他清楚地知道林晧然從來都不是一個坐以待斃之人。
就如同當年林晧然敲暈江月白那般,林晧然是一個走一步看三步的人,斷然不可能事到臨頭才臨時抱佛腳。
既然他都看到聯合商團跟大明皇室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想必林晧然亦是十分清楚,定然早幾年便已經開始思索這個問題。
正是如此,江月白這個人不能留,而他們聯合商團接下來的真正戰場其實是在京城。
外面的雨漸漸轉小,但仍舊下個不停,似乎在訴說著一件悲傷的故事。
江月白雖然貪婪著人世間的好,亦想著重返場以期將來能夠在朝堂呼風喚雨,但終究敵不過的流逝,卻是將頭一歪便再無靜。
江榮華看到江月白已經氣絕亡,看著這個間接害死自己父親的仇人,顯得面無表地轉離開。
四個手持火把的隨從在江榮華離開的時候,便將手中的火把丟向了江月白,江月白上的白程子當即便燃了起來,很快將他整個人吞沒。
江榮華抬頭了一眼漆黑的夜空,似乎是看到了天堂中的父親,便是直接走下臺階,顯得義無反顧地走進雨幕中。
他后那個房間很快被大火所吞噬,照亮了這一片雨夜,但很多私亦將隨著這一把大火而藏起來。
一位回家守孝的翰林院編修葬火海算不得什麼大事,本不需要京城那位大佬出手,聯合商團便可以將這起源自于復仇的案子歸咎于一場意外火災。
在事了結束后,江榮華將自己父親的骸骨重新安葬,接著跟沈六爺等人辭行,便帶著最新一批學員北上京城。
困擾著十二年的事已經了結,那麼他亦將開啟新的人生,將會盡心盡力地輔助那個男人,亦要讓聯合商團能夠昂首地佇立在這個王朝之中。
只是五月的京城同樣不平靜,特別陳皇后生產在即,這件事關大明國本的大事已然要面臨著極大的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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