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家

項目轉眼就要結束了。

最後的那次會議，餘皎果然又被組長帶了過來。明明是同樣的地方，的心境卻完全不一樣了。

當時的見到了鐘霈，就像耗子躲著貓；現在的，卻想走得更快一點，好快點見到他。

剛走進門，就看到鐘霈坐在那個老位置，隨手正在翻看著什麼檔。

近乎貪婪地看他。

要知道，他們從那晚看完電影之後就再也沒見過面了。雖然彼此經常還是線上上聊天，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沒再出來過，直到今天兩人才又見面。

跟網友似的。

落座之後，餘皎一邊整理東西，一邊看他。

嗯……他看起來沒什麼變化，只是頭髮長了一點，都被整齊的梳了起來，那副眼鏡也戴上了。他皺著眉，以他為中心的四周氣很低。

那天晚上跟散步的人，和眼前這個人一點也不一樣。

連氣場都截然相反。

相比之下，那晚的鐘霈實在是太人化了，反而讓人覺得那是假的鐘霈。

兀自神遊著，那邊的鐘霈仿佛知到了什麼，抬眼就往這邊掃來。

餘皎一下就被他的眼神抓包，看被發現還是尷尬的，餘皎衝他討好似的笑笑。

鐘霈本來皺著的眉眼舒展開來，朝勾了勾角。

餘皎的心緒又飛回了那天晚上，他那晚也這樣對笑了很多次。

啊，鐘霈就是鐘霈嘛，沒有變過的。

會議結束之後，餘皎其實可以溜走了，但這次沒有。

磨磨蹭蹭收拾東西，看那邊的大佬們談笑風生，說著「下次合作愉快」。

出門的時候，如願走到了鐘霈邊。他們一行人往電梯這邊走，他的腳步很慢很慢，而想跟著他，兩人落到了最後。

即將到達電梯口時，餘皎忽然被一大力往旁邊扯，差點沒抓穩手裡的文件，腳步也踉踉蹌蹌的。

前面的人回頭，只覺得鐘霈不見了。

「他去哪了？」

「不知道。」

「或許有東西落下了吧。」

「那我們下去等他吧。」

餘皎的組長也沒什麼自覺，環顧四周找不到，以為自己先溜走了，也沒在意。

電梯旁防火通道的門一開一合，餘皎被扯過來之後，就被鐘霈抱住了。

他的力氣很大，像是要把進骨子裡。他俯在餘皎的脖頸間，狠狠呼吸了一口的味道。

「別……我今天流了汗。」餘皎被嚇了一大跳，急急忙忙想推開他，故意煞風景道。

鐘霈不放：「我很想你。」他蹭了蹭，「好久沒有見到你了。」

餘皎心都了。

一個西裝革履的大男人，剛剛在會上還不茍言笑的大佬，現在在面前撒啊……

抬起手，輕輕回抱了他。

他們高差很大，不忍他彎腰太辛苦，努力踮著腳尖，想讓他好一點。

鐘霈被的作逗笑了。

他一把把抱起來，放到樓梯上站好，雖然如此，餘皎還是矮他很多。

不過這樣抱起來也很舒服。

餘皎把頭埋到他肩膀，聲音低得快要聽不見：「我也很想你。」

鐘霈問：「下班的時候，我能不能來接你？」

「我要回家吃飯哦。」

「那就送你到社區門口。」

「嗯。」餘皎的指尖挲他的西裝面料，很舒服，「好啊。」

下班的時候，鐘霈如約來接。

能覺到，他稍稍饒了路，但是還是很快就回到家社區附近了。

鐘霈和一起下車，剛把的手牽住，想說些什麼，他後有人不確定地了一聲：「皎皎？！」

鐘霈沒什麼反應，但是餘皎仿佛被人踩了一下尾，他能覺到渾都張了起來。

他側過去，看到一個材微胖的中年大叔，手裡正提著一瓶醬油，震驚地看著兩人牽著的手。

大叔：「你……你是……？」

鐘霈只當他是餘皎的鄰居，神自然：「我是餘皎的男朋友。」

大叔：「？！」

餘皎：「……」

餘皎扯扯角，甚至不知道應該先說「這是我爸你有禮貌一點啊鐘先生」還是「爸你別聽他瞎說我還沒承認他是我男朋友呢」。

最後，只是艱難地了聲：「爸。」

和曖昧件在父親的見證下忽然承認了份是一種什麼樣的覺？

餘皎說，百集。

真的是百集。

怎麼就省去了告白、正式往等等一系列環節直接跳到見家長了？

中間發生了什麼？

餘皎不想再回想了。

著碗裡的飯，抬頭就是鐘霈一臉嚴肅在吃飯，扭頭就是餘爸爸一臉嚴肅的……嗯，也在吃飯。

餘皎為了緩和氣氛，給爸爸和鐘霈各夾了一筷子菜。

兩個男人抬頭瞟一眼。

餘皎：「看我幹嘛不吃拉倒。」

於是兩個人又低頭吃飯。

場面好像更尷尬了。

餘皎看到鐘霈筷子撥了撥碗裡的飯，對於夾來的菜似乎也沒什麼芥，就吃下去了。

哇沒有潔癖耶，和小說裡的男主不一樣。

餘爸爸吃飯的時候也沒有對鐘霈左挑右揀，什麼各種糾正他這不對那不對的，然後和爸爸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不對不對，在想什麼啊，這又不是什麼家庭倫理劇。

滿腦子都是奇奇怪怪的想法，真的是被這個場景嚇傻了。

飯後，餘爸爸擺出一套茶出來和鐘霈一起喝茶。

餘爸爸偏好苦茶，餘皎還怕鐘霈不適應這種這麼苦的茶。不過看他喝下去之後還是面不改，應該問題不大。

兩個都是常年應酬，深諳酒桌文化的人，現在坐到了一起居然是在喝茶……

最後還是餘爸爸先開口：「小鐘啊……」

餘皎：爸爸你冷靜一點估計這輩子沒人這麼過鐘霈……

餘爸爸「啊」了半天，乾問了句：「剛剛，飯好吃嗎？」

鐘霈點頭：「嗯，好吃。我很久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菜了。」

餘爸爸：「嗯，謝謝。」

「……」

「……」

又沉默了。

餘爸爸又喝一杯茶：「你和皎皎認識……多久啦？」

鐘霈：「不久。」

「哦。」餘爸爸把茶杯放下，了手，「上次好像也看你送皎皎回家呢。」

「嗯。」鐘霈點頭，「那次我還在追。」

「認識這麼快就追啊。」

「對。」

「好。」

「……」

「……」

餘爸爸默默幫鐘霈把茶杯滿上，鐘霈又喝。兩個人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搭著話，喝著茶。餘皎本聽不下去，溜到廚房洗碗。

洗完出來的時候，兩人已經在喝第三壺了。

餘皎：「……行了別喝了。」

兩人手裡端著茶杯正往裡送茶，他們作就這麼停頓住一起看向。

茶香四溢，煙霧彌漫，明明是很詩意的場景，但是這個狀況實在是有點好笑。

兩人又默默把茶杯放下。

餘皎走到客廳：「已經很晚了，鐘先生你先回家吧。」

餘爸爸看看鐘，也跟著站起來：「欸是該回家了。」

鐘霈站起：「好。」

餘皎瞄了眼他們煮水的壺，這麼點功夫居然已經喝下了大半。於是走到鐘霈邊問他：「你要不要上個廁所再走？」

接著又轉頭質問餘爸爸：「幹嘛喝這麼多茶，晚上小心睡不著。」

餘爸爸心：這不是沒事幹嗎。

鐘霈沒讓餘皎送他。

他們在門口就道了別，手都沒牽，因為餘爸爸在旁邊看著。

鐘霈很鄭重地對餘爸爸說：「不好意思，這次來的倉促，什麼都沒帶。」

餘爸爸：「沒事沒事，我也沒能好好招待你，只做了些家常小菜。」

鐘霈：「這些很好。」他又重複了一次，「這些很好。」

*

鐘霈走後，餘爸爸言又止想和餘皎說些什麼。

餘爸爸：「皎皎，你真的和他在一起啦？」

餘皎：「嗯……算是吧。」觀察爸爸的神，「爸，你不喜歡他嗎？」

「倒也說不上是不喜歡……」餘爸爸說，「你不覺得你們太倉促了嗎？」

「只是在談而已啦。」餘皎想讓他放寬心，「又沒有說要永遠在一起，誰知道這麼巧，你打個醬油都能遇到。」

「嗯……」餘爸爸不置可否，最後也沒組織好語言，就沒說什麼了。

餘皎說「晚上小心睡不著」，當晚鐘霈還真的失眠了。

他的房子很大、樓層很高，裝修緻，是當地數一數二的富人區住宅。

可他覺得，遠遠比不上餘皎那棟老舊的小房子。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住上兩個人，剛剛好。

他的這個「家」沒有人會做菜，也沒有人會給他留燈。

他忽然非常理解，為什麼餘皎總想要「回家吃飯」。

回家真好。

而他從來沒有驗過這種覺，他的家裡不會有人等他。

餘皎倒是睡了個好覺。

雖然今天的所有事都有點超出的預料了。比如在樓梯間和鐘霈的擁抱，莫名其妙的見家長，還有，和鐘霈確定關係的這件事。

的思緒飄啊飄，又回到了去場散步的那個夜晚。

突然很想報個日語班學習日語。不如明天就去找找看有沒有好的學習班好了。

很開心，現在這樣的生活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