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沈淮事後才從楚眉波口中得知事經過，簡直是哭笑不得。

這卻是他沒有考慮周到了，他之前想著，沈珩雖然敏銳，但他為人可以信賴，見面的時候自己又在場，沈珩是絕不會讓自己的朋友難堪的。

誰想到竟然會有突發事件，他還在公司被耽擱了一會，等到他回來的時候，雙方都已經見面聊了一個來回了。

他更沒有想到，這一屋子大佬，最終倒在了一瓶紅酒前面。

楚眉波相信沈淮，既然沈淮說了沈珩可以信任，就不會再懷疑沈珩，只是終究有點鬱悶。

裴然眉頭微蹙，難得流出一不甘：「我也可以喝，但是……」

他話還沒說完，楚眉波就瞥了他一眼：「法律規定，未年不能飲酒。」

裴然：「……」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拜倒在華國法律之下了。

正在這時，宋亦勉走了過來：「我給郭總的助理打電話了，他說就過來接。」

沈淮點點頭：「那你們先回去吧，我在這邊等他助理過來。」

楚眉波和裴然見狀，也不再說下去，和宋亦勉打了聲招呼就回去了，可是他們離開後，宋亦勉卻沒有走。

他躊躇了片刻，才終於鼓起勇氣走到沈淮面前：「沈哥，我有話想和你說。」

之前吃飯的時候，沈淮就注意到宋亦勉似乎有心事，只不過當時那種形，他也不好問什麼，這才拖到了現在，就算是宋亦勉不找他，他也會找宋亦勉問個清楚。

他溫和地笑了笑，引著宋亦勉坐到吧檯，又泡了兩杯咖啡，將一杯推到宋亦勉前面，才彷彿閒話家常般說道：「我聽可菲說，最近有好幾部戲找你試鏡？」

彭可菲是沈淮的助理經紀人，因為沈淮漸漸將力轉移到了易行影視工作室上來，必然是不能和以前一樣事無鉅細地替宋亦勉他們打理。於是他便請了助理經紀人，一些小事就由助理經紀人去做了，但是主要方向卻還是沈淮把控。

宋亦勉點點頭，低聲應道：「是的，可菲姐說收到了好多個劇本，選了幾個劇本出來，都很好……」

沈淮沒有說話，而是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宋亦勉抿了抿，又挲了一下咖啡杯，源源不絕的熱度從杯傳到了他的手心，又彷彿從他的手心一直傳到了他的心臟。

一年之前，他還只是個無戲可演，隨時會被逐出這個圈子的小演員，而一年之後，他不僅參演了《紅伶》，甚至還得到了不男主的戲份，這都是曾經的他想都不敢想的。

而這一切，都是沈淮帶給他的。

當初他萬念俱灰的時候，是沈淮將他帶出了深淵，後來，也是沈淮不斷給他機會，教導他，培養他，他這才有了今天。

按理他應該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認真演戲，好好聽話，才能報答沈淮的恩。

然而這段時間以來，他在《紅伶》劇組所經歷的一切，就像是一場洗禮，沖刷著他的心靈，讓他腦海中未來的路漸漸清晰起來。

只是這條路與公司給他的規劃背道而馳，宋亦勉焦慮又自責，在心裡猶豫了許久，直到他看到那份合約，突然想起了當初簽約的時候，沈淮和他說過的話。

沈淮說，他之所以會和自己簽約，是因為看到了他上的潛力，相信他會為一個優秀的演員。

沈淮還說，他們是合作關係，是平等的。

這些話給了宋亦勉重新走下去的信心，也讓他堅定了要將自己的真實想法告訴沈淮。

他抬起頭看著沈淮，對方的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微笑，充滿著包容和鼓勵。

宋亦勉定了定神，才然開口道：「沈哥，可菲姐挑的那些劇本都很好，可是我覺得不適合我，我想……我想試試《剪刀》那樣的片子。還有，我不想在戲外，過多地出現在鏡頭前，以後的見面會、商務活我也想漸漸減……」

宋亦勉一鼓作氣說完，然後就低下頭，滿臉愧，不敢看沈淮。

沈淮沒有注意到後面那句話，但聽到前面的時候還是很驚訝，《剪刀》是今年一部爭議極大的文藝片，不僅僅是尺度很大，在描寫人的黑暗面上，真實和醜惡到了讓人不適的地步。

飾演男主角的演員和宋亦勉年紀差不多大，卻憑借湛的演技，對角生的描摹，獲得了業界一致好評。

沈淮怎麼都沒有想到，單純如宋亦勉竟然會有這樣的念頭。

但他並沒有直接拒絕，而是認真地問道：「我可以問問原因嗎？就是，你為什麼想演《剪刀》這樣的片子？」

宋亦勉愣了一下，他沒想到，沈淮既沒有怪他減賺錢的機會，也沒有斷言他異想天開，反倒是耐心地詢問他原因。

宋亦勉的心變得酸起來。

他原本繃的心也放鬆了許多，他緩了緩緒，才開口道：「我曾經以為，好的演技就是導演說哭就能掉下眼淚，完地把劇本裡的一切都展現出來。但這一次在劇組裡，我看到了眉姐和郭總的演技，還有衛哥和其他許許多多的前輩們，他們不是沒有這樣的實力，但他們卻讓我看到，一個好的演員，是把角演活，他哭不是因為劇本要求哭，而是這個角在哭。」

「我記得有一次不小心聽到郭總和眉姐聊天，郭總說，你得忘記自己，你得尊重你的角，把自己當那個人，親自去他的喜怒哀樂，經歷他的一生，把他的痛苦都刻進骨子裡，你才能演好他。」

宋亦勉出一抹苦笑：「這番話就像給我的腦袋狠狠地敲了一記鐘，讓我開始思考，我想要為眉姐和郭總那樣的演員。可是我知道，我差的不僅僅是天賦，還有痛苦的能力，前者我沒有辦法彌補，但後者，我想要嘗試去看看。」

沈淮聽完，卻陷了沉默。

他理解宋亦勉的追求，一個想要為好演員的人，絕不會讓自己沉溺於節簡單明快人設卻過於單薄的偶像劇。他們會主去挑戰更複雜的人設，去經歷為一個真正的演員，必要的修行。

這也是當初沈淮讓宋亦勉待在《紅伶》劇組那麼久的原因，他不僅僅是希宋亦勉向前輩學習演技，更重要的是，他希宋亦勉能夠從這些前輩的上，學到他們對於表演的態度，這才是今後他演員路上最大的財富。

只是沈淮也沒想到，宋亦勉會比他想像的走的要更遠。

他沉默了片刻，終於在宋亦勉坐立難安之前，說話了。

「我很高興你這樣說。」沈淮出一抹讚賞的笑容，「這半年的學習沒有白費，你學到了最重要的東西。」

宋亦勉愣了，原本有些蒼白的臉頰慢慢浮起驚喜的紅暈。

然而沈淮卻接著說道：「但我也想要提醒你，這條路是很危險的，有許多演員在陷角之後，一直走不出來，最後造了悲劇。我希你能夠為一個好演員，但我也不希你陷危險中。」

宋亦勉用力地點點頭，出一抹燦爛的笑容：「沈哥你放心！我一定會小心的！」

沈淮目送著宋亦勉離開，又是欣又是擔憂地嘆了口氣。

——

等到老郭助理趕到，沈淮和他合力將老郭送到了車上，這才去樓上看看同樣醉了的葉滄。

只是沒想到他還沒走到門前，就看到沈珩從房裡走了出來，他看起來清清爽爽，臉上沒有半分酒意。

沈淮張口了聲「小叔」。

沈珩的目落到了房門上，角帶著笑意：「在擔心？」

沈淮遲疑了片刻，才點點頭。

沈珩輕笑道：「他這酒量，倒是跟你很配。」

沈淮：「……」

沈珩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不逗你了，你去看他吧。」

沈珩說著，就朝樓下走去。

沈淮卻住了他，他看著沈珩，低聲道：「今天，他們不是故意的，——抱歉。」

沈珩明白他是為了什麼道歉，笑著道：「我明白，每個人都有，我尊重他們，你不用跟我解釋什麼。」

沈淮並不意外沈珩會這麼說，但還是忍不住道：「小叔，我……」

沈珩卻擺擺手，制止了他的話：「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阿淮，親人之間也可以留有空間，我擔心你，並不意味著我要掌控你，你有你的生活，也有你的，你不需要告訴我。」

「我尊重外人，也同樣尊重我的親人。」

沈淮沉默了，他覺得心裡就像堵了一團棉花，漲得滿滿的。

沈珩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別憂心忡忡了，想做什麼就去做，出了什麼事，小叔給你擔著。」

沈淮已經收拾好了心，聽見這句話，不開了個玩笑：「從小到大，小叔總這麼跟我說，我沒長個敗家二世祖，簡直太不容易了。」

沈珩卻驚訝道：「現在都會開玩笑了？」

沈淮：「……在你心裡，我難道一直都是個老古板嗎？」

沈珩哈哈大笑起來。

沈淮也忍不住笑起來。

沈珩看著沈淮輕鬆的表，心中的擔憂終於漸漸消散了，他正道：「雖然對葉滄這個人，我還是有許多不滿意，但我至看得出來，他很在意你。而你既然選擇了他，就好好走下去，還是那句話，有什麼事，小叔給你擔著。」

聽到這句話，沈淮約覺到了什麼：「小叔，你要走了？」

沈珩「恩」了一聲：「假期總不能一直休下去。再說，海外那邊的事理的差不多了，我也得準備回國了。」

沈淮原本還有些不捨，聽到後半句的時候頓時高興起來：「你準備回國了？！」

沈珩笑著點點頭：「對，最多兩個月。」

沈珩說著，又想到了什麼，「對了，告訴你那朋友，等我回國再一起喝酒。」

沈淮：「……」

還是別了吧，老郭會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