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塊小甜糕

時間一天一天過得很快。

余年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的態度，還是孟遠私下裡特意去打過招呼，之後都再沒有人來攔他的路。但相應的，他也沒有朋友。有時會和用旁邊練習室的人見，但對方看他一眼，就會急匆匆地快步走開。

安扔了條白巾給余年，靠著門框，自己擰開飲料喝了一口，「安老師心靈小課堂開講了，」他指指快消失在拐角的人，「會不會心不好？很明顯，你被針對和排了。」

余年接下巾了脖子上的汗，聽安問，他搖搖頭，笑著回道，「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現在應該做的是什麼。」

安站直，「你倒是清醒。」他在星耀當了七八年的舞蹈老師，教過不藝人，有的火有的涼，人人都有不一樣的際遇，但他敢說，余年的心，絕對是拔尖的。

他長手臂，拍在余年肩上，「道不同不相為謀，不要把時間心力花費在這些七八糟的事上，好好學好好練，你會一飛沖天的。」用手指點點自己的眼角，安篤定，「你安老師的眼，不會錯。」

余年著微微潤的白巾，眼裡是細碎的笑意，「嗯，借您吉言。」

十二點準時下課，施進來，說孟遠讓余年下了課就去他的辦公室一趟。

「應該是要開一個小會，午飯孟哥了酒店的外賣。」

余年點頭，手裡拎著沒喝完的飲料瓶，乘電梯到了42樓的經紀人部。

一開門就是一食的香味，余年也沒客氣，打了聲招呼就坐下開吃。練了一上午，他是真的。

孟遠樂意余年不和他客氣的，轉轉手裡的手機，直正題，「今天主要是聊聊你的人設的問題。」

余年說話的時候會習慣地放下筷子，「是討論出結果了嗎？」他前兩天就聽孟遠提過，正在擬定他對外的人設形象。

「沒錯。」孟遠上下打量余年。練了大半個月的舞蹈形，余年本來就吸引人視線的形氣質更奪目了。上只穿了件純白的寬大棉質T恤，是像馬上能往燈下一站，開始拍畫報一樣。

孟遠順口問了一句，「你上的Ｔ恤多錢？」

余年扯扯服，「這件嗎？十九塊九買的，特價，我買了一打，換著穿。」

孟遠： 「……」

上次余年找他預支工資，孟遠就知道余年手頭不寬裕，但沒想到不寬裕到了這個地步！

拿手機的尖角磕了磕桌面，孟遠突然開始懷疑，自己對余年人設的決定到底對不對。

不過，再看了兩眼余年的外形氣質，他又沒了遲疑，「討論出來的，是對外塑造'貴公子'的人設。」

余年聽得認真。

「近兩年圈裡不是沒有往這個方向包裝的，但都沒功。在我看來，'貴公子'這個人設，只要是包裝好了，不崩，那不管是吸的速度，還是以後代言的水平，都會有質的不同。」

孟遠盯著余年吃飯喝湯的小細節，越看越有信心，「這也是我結合你自況定下的，你底子在這兒，艸這個人設肯定崩不了！」

余年放下手裡的湯勺，勺柄和碗沿相，卻沒有發出丁點兒聲音。他點頭，「我相信孟哥的決定，那我以後需要做什麼？」

孟遠擺手，「你就保持你現在的狀態就行，真的特別能唬人。」他嘆，「就說你上的T恤吧，一眼看過去，至九百九十九！」

余年眼裡晃開笑意，「當時我買了一打，一共十件，老板還打了折，算下來一件只要十六塊。九百九十九可以買六十幾件了。」

這一刻，孟遠又開始懷疑，這個人設到底定的對還是不對了，就問，哪個貴公子穿十六塊錢一件的T恤？

真是令人發愁。

一旦定下了路線，方向就清晰了。《天籟》錄製在即，孟遠拉著團隊開始一步步籌劃，怎麼將余年更好地推出去。反倒是余年自己沒什麼事，依然重複著之前的步調，每天按時上課。

很快就到了八月。

余年按照約定時間到了演播廳門口，被何丘柏的助理領了進去。何丘柏穿著件皺的格子襯衫，手上著瓶礦泉水，見余年和孟遠過來了，朝旁邊的人吩咐了幾句。

三人到了後臺的休息室，關上門，嘈雜的聲音被隔絕開，室安靜下來。

何丘柏不顧形像地坐到沙發上，聲音沙啞，「我他媽三天沒好好睡一覺了，逮著誰都想罵！」

孟遠帶著余年坐到沙發上，挑眉，「火氣這麼旺？來跟爸爸說說？」

何丘柏順手把旁邊的取紙砸到孟遠上，笑罵，「別瞎嗶嗶，當我老子，就不怕折壽？」被這麼一打岔，他緒鬆弛了些，坐直，看向一邊笑著沒話的余年，問，「對《天籟》了解多？」

余年很快回答，「一共錄製八期，其中七場淘汰賽，最後一場是留下來的人進行總決賽，定下排名。第一場五個人上臺，由觀眾和評審團打分，最低分被淘汰，剩下的四個人連同補上的新人一起進下一場比賽，繼續同樣的賽制。 」

何丘柏擰開手裡的礦泉水瓶喝了一口，「嗯，《天籟》的看點在於，參賽的都是出道沒多久的歌手，或者像你這樣的純新人，會很有新鮮。第二就是一場淘汰一個人，換非常快，總有新面孔。但一直留下來的，絕對會被所有觀眾記住。」

他將只剩一半的礦泉水瓶放在桌面上，注視著余年，「有信心留到最後嗎？」

余年沒有謙虛，神堅定，眼裡像是瀰漫著，「有。」

何丘柏掌大笑，「好！就是要有這份志氣！老孟和我沒看錯你！」

第二天才開始正式錄製。在演播廳悉了幾圈後，孟遠怕余年張，自掏腰包請吃飯。

車一路開到了城西，天漸漸黑下來，駛上一段狹窄的石板路後，兩邊的路燈昏暗，孟遠放慢了車速。

見余年往外車窗外看，孟遠順著視線也看了一眼，「你應該很來這邊吧？我們在清溪路，剛剛路過的是思寧公館，老的一個宅子，好像現在還有人住。據說宅子主人好像出自——」

「青山余氏。」

「對，就是這個。還巧，跟你一個姓氏。」孟遠仔細看著前面黑黢黢的路，評價了兩句，「住這邊倒是清幽，車不多人不吵，但去一趟市中心得一個小時，費勁。」

「對，是不方便的。」余年在心裡補充，要是遇上上班高峰期堵車，路上要花差不多兩個小時，必須提前起床出門。

路越開越窄，又過了好幾分鐘，孟遠才停車。

「到了，今天你孟哥請你吃私房菜，給你打打氣！」

余年下了車，站在青石地磚上活了手腳，打量四周。孟遠說的私房菜館是一棟老式洋房改建的，從大門進去，建有一座小拱橋，水面上浮著幾叢睡蓮，夜風裡含了幾縷茉莉的清香，讓人心思自然而然地沉靜下來。

孟遠走在前面帶路，「這家餐館味道很不錯，就是地方太遠，還不好找，也不打廣告，全靠口碑相傳。」

越往裡走，花木越繁盛。小路拐過彎時，余年低頭經過一簇垂枝薔薇，忽然覺後有一道視線落在自己上。他停下腳步回頭，就看見謝遊站在不遠，正眼神專注地看著自己。

余年下意識地笑開來，打招呼，「謝遊？」

謝遊在原地多站了幾秒，像是猶豫什麼，接著，邁開長走到余年近前，抿，低聲道，「別。」

余年仰頭看他，聽話地沒。

謝遊抬手，從余年頭髮上取下了兩片淡的薔薇花瓣，下意識地捻捻手指——頭髮好。

余年看見他指間的一點，笑道，「謝謝你。」又問，「你也到這裡來吃飯？」

謝遊著花瓣，將手揣進口袋裡，「嗯，和朋友。」

「我也是，和我經紀人過來吃晚飯。」余年往後退了小半步，輕快道，「那我就先不打擾了，祝你和朋友用餐愉快。」

謝遊垂眸看著余年，輕聲回道，「好。」

余年總覺得對方好像突然有些……不開心？但看謝遊表沒什麼變化，或許是自己的錯覺？

等余年的背影不見了，謝遊還站在原地沒。不多時候，曲逍然的聲音傳過來，「門口最後一個車位都被佔了，害我把車停老遠，你是不是等——」煩了兩個字還沒說出來，曲逍然的聲音就卡在了口。他震驚地看著謝遊，「你你你……你在笑？」

謝遊一秒收回角不自覺出的笑容，恢復了平日裡冷淡的表，「你看錯了。」

曲逍然還有些恍惚，「我也覺得我看錯了，肯定看錯了！」他又偏著頭仔細觀察謝遊的神，肯定道，「不過你心好像好，這個我絕對沒看錯！我不就是去停了個車嗎，這是遇見什麼好事了？」

謝遊視線落在落了一地薔薇花瓣的青石板路上，隔了幾秒給出答案，「薔薇花很好看。」

曲逍然抬頭看著路邊滿架的薔薇，疑，「的白的，也沒多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