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七十六塊小甜糕

等余年到了拍賣會場外，郁青的電話又過來了。

「我帥氣的弟弟在哪兒呢？」

余年笑著回道，「在準備花錢的路上。」

郁青大聲笑起來，「你那哪兒是花錢，明明是撒錢，天散花那種撒法兒！」收了笑，「說正經的，年年，你錢籌的怎麼樣了？我去問了一個懂行的叔叔，說這次《不寐帖》的價，必然不會低，他思來想去，都沒敢下手。」

余年找了個僻靜的角落，手在服口袋裡，回話，「大概夠。」

「那就是有點懸了？ 」郁青犯愁，挨著數，「你《綺麗》賺的錢應該是大頭吧？賣歌的收，代言費，綜藝出場費，版權費，還有七八糟的零散收加起來，應該有……九位數上下？」

「嗯，差不多有這個數。」

郁青慨，「年年你這賺錢的能力比你姐我還厲害！」又說回正題，「但買不下來《不寐帖》吧？」

余年笑道，「姐，你還 忘了一筆錢。」

「什麼錢？」

「外婆手裡握著的權、債券和房產，盡數都留給了我。房產我一直沒，但權和債券到時間，結了一筆收益，裡面就包括姐你家裡給的分紅。」

郁青「啊」了一聲，「你不說，我還真給忘了！爺爺提起過，姑婆是盛家麼，當時姑婆嫁給你外公，曾祖父陪嫁了許多東西，姑婆自己也很有經商手腕兒！唔，就單算盛家的家族分紅，按慣例，是兩年一結，這筆錢應該是過年後到帳的？」

「嗯，對，數目不小，姐你應該也收到了的吧？」

郁青是大咧的子，「我帳戶裡錢來錢去的，好像是突然多了一大筆錢出來，我有點兒印象。」語調輕快起來，「這麼一來，我就放心了！不過拍賣場上，誰都說不準，要是差錢了，記得找我，我特意了一筆錢出來給你放著的。」

余年心口泛上暖意，「好，謝謝姐。」

進到會場，余年找到位置坐下。現場已經來了不人，說各國語言的都有，很快，坐席漸滿。余年沒有左右張，拿了手機出來和謝遊聊天，倒是心平氣靜的，不怎麼張。

上午十點整，穿戴嚴謹的拍賣師上臺，在簡短的致辭後，就上來了第一件拍品。

初始幾件拍品都是預熱，余年沒什麼興趣，低頭翻看手裡的圖錄，一邊看一邊對照，發現榮岳的推測八九不離十，好幾幅珍貴的古畫手劄，確實都是在甄家的書庫裡，這次齊齊上拍。

前面五六件拍品都不溫不火，到《雪霽帖》時，一口氣拍出了五千一百萬的價格，余年才抬頭看了一眼。再往後，《重巒尋道圖》上了六千萬，《春秋經傳集解》更是上了九千三百萬的高價，不過一直都沒有破億。

到這裡，上午的拍賣告一段落，眾人離開位置，去旁邊的宴會廳吃自助午餐。余年沒什麼胃口，挑了一個現做的三明治，稍微墊了墊空的胃。

到下午，短暫的休息後，會場的氣氛肅靜了許多。和上午不同，下午的第一件拍品，就是卷長8.12米的《江樓遠眺圖》，起價就是四千萬，價格迅速連跳，數喊價，最後以1.07億落槌。之後上拍的，皆是貴重珍品，其中好幾件，余年都曾聽外公念叨過。

正看著大屏幕上的拍品詳圖，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震起來。余年低頭，發現是孟遠來的電話，他按下掛斷，改用微信打字，「孟哥，有什麼事嗎？我現在不方便接電話。」

孟遠消息回覆得極快，「實話告訴我，你吸過毒嗎？」

余年心裡一突，皺眉快速回道，「沒有。怎麼回事？」

孟遠直接發了一張圖過來，接著又是一個網址鏈接，再連著好幾張截圖。

圖片裡，余年神萎靡，眼眶下有極重的青影，滿倦怠，比現在消瘦很多，皮也暗了幾個度。

余年先回覆，「我能認出來，第一張照片，是我大三時，跟著老師去了一趟古楊河，發掘古城址，在戈壁曬了兩三個月。回來之後，又馬上熬夜趕學報告會的論文，五天只睡了二十個小時左右，不是吸毒。」

孟遠回了幾個字母，WCTM！之後又回道，「你點開鏈接看看，先做好心理準備！」

余年大致猜到了是什麼況，直接點開了網址鏈接。

「又是一個大毒瓜！有余年同校師兄猛料，余年大學期間，拿著巨額版權費，卻窮得外賣都點不起，竟是因為沾了毒！料人和余年關係親近，還提供了照片，能看清照片上，余年確實因為吸毒，瘦的都相了，黑眼圈極為嚇人，一臉萎靡。怪不得賺再多錢都不夠花，也不知道現在還在吸沒有……」

「——今年娛樂圈怎麼回事，一個個都曝吸毒！之前那個寫歌的，現在余年也被曝了，還是老毒貨，娛樂圈真的是個大毒窩，一捅出來，全是大新聞！」

「——我之前就疑了，為什麼大學就賣歌拿版權費，還會飯都吃不起，不是沾了毒就是沾了賭！果然，讓我給說對了！@余年要不要學學你的前輩，找個什麼吸毒是為了找到寫歌靈的理由？」

「——沒有證據就可以造謠了？一張照片能證明什麼？我期末考試背重點禿頭的時候，和這照片沒差！怎麼不說我也吸毒了？說吸毒，好啊，把證據拿出來！」

「——@余年滾出娛樂圈！這些所謂的明星賺著老子一輩子敢都不敢想的大錢，卻把錢全送進了大毒梟的口袋裡，對得起犧牲的那些緝毒警嗎？！滾！！」

把孟遠發過來的容都看完，余年回道，「看完了。」

孟遠劈哩啪啦發來一大串，「這是有計劃的！三點半準時，近十個營銷號、五個說得上名字的論壇，聯，前後兩分鐘，紛紛出你吸毒這個新聞。並且每一條，都說得證據確鑿，水軍留的每一條評論和回覆，都是在坐實你吸過毒，讓看到這些評論和回覆的人，逐漸加深'余年吸毒'的印象。而搜索詞條，已經將'吸毒'作為了'余年'的聯想詞條。」

臺上正在激烈地一價，余年沈思，「而且很聰明的是，是說我吸過毒，而不是現在在吸毒，對嗎？」

孟遠：「對，說你現在吸毒，你做個尿檢就能證明清白。但說你大學時吸過毒就不一樣了，已經過去了，就算你想自證清白，也沒有證據！完全就是案板上的魚，任人汙蔑！手的人，是想把你弄得敗名裂，往死裡！」

孟遠：「唐曉軻沒這腦子，他應該是負責砸錢，而出主意的，九九是你那個師兄！」

余年還沒回覆，孟遠又發了一條過來。

「我已經在急公關，控制輿論風向了。最厲害的是謝總，在熱搜被買上去的一瞬間，就迅速給你撤了熱搜。之後又連撤了兩次，現在是吸毒話題直接被屏蔽，本上不去熱搜榜了。圈是炸了，但好歹沒有擴大討論度，給了我們反應的時間。」

這時，會場裡傳來驚呼聲，余年抬頭，發現是一件汝窯天青釉筆洗，經過三十次的漫長價，拍出了1.83億的價格。

低下頭，余年加快了打字的速度，「好像有轉機，我先仔細想想拍這張照片時的況。」

這時，聊天界面跳出了孟遠發來的消息，「你老師發小論文了！！！ 」

余年一愣，登進微博，因為評論和@太多，件還卡了好幾秒。等恢復過來，余年直接點進曾鴻影的個人主頁，就發現老師在剛剛更新了一條微博。

「挖沙掘土曾鴻影：一派胡言！荒謬！錯百出！邏輯鏈極不嚴！第一，這張照片的拍攝時間，是在余年大三那年的九月份，此前整整三個月，余年都隨隊，白天在古楊河古城址拿小鏟鏟挖沙，晚上跟隊裡的專家學者一起整理資料做記錄。你去古楊河曬三個月試試？要是不黑不瘦，我跟你姓！另，有詳細的圖片資料，能看出余年是怎麼一天天曬黑變瘦的！

第二，古楊河周圍荒無人煙，三個月，余年隨隊同吃同住，睡大通鋪，沒有離開過發掘現場。要是真吸毒，你三個月不吸試試？要是在隊裡都在吸，那我們一幫子全得被抓！可能嗎？

第三，背後心懷惡意的人，可能沒見識不太清楚，從古楊河回來，余年跟著我飛荷城，參加學報告會。當時正好出了坎寧教授作報告時，當場毒癮發作的惡劣事件，於是參加會議時，全員尿檢，哈哈，你們不知道 ？真是又壞又蠢！」

看到最後一句，余年揚起角，幾乎能想像出老師得意時眉飛舞的小表。

下面評論也是一秒漲一大截。

「——給曾老師打電話！歷史界大佬，護崽界霸主！啊啊啊就像曾老師說的那樣，背後汙蔑的人，真的又壞又蠢！」

「——口說無憑，證據拿出來！你說有尿檢就有尿檢了？真當我們是傻子？余年是給了你多錢，教授的腰都折了！」

「——年年真的好厲害！真學霸大佬！大三竟然就飛荷城參加世界級的學報告會了！上面說曾教授撒謊的，是真的傻吧？坎寧教授吸毒這事，當時鬧得大的，連坎寧教授任職的大學都出來道歉，還組織全教職人員做了檢查，小手指搜一搜，能累死您老？」

「——說余年沒吸毒我相信，但我也有疑問，明明余年作為思寧給郁青寫歌，版權費拿那麼多，花錢是有多大手大腳，才會飯都吃不起？蒼蠅不叮無的蛋，必然是余年自己本有問題，才會被懷疑！」

就在余年瀏覽消息的間隙，拍賣臺上，已經慢慢進到了最後階段。余年又和孟遠聊了幾句，就暫時收了手機。

最後上來的三件拍品，都是本次拍賣會的軸。倒數第三件，錦上添花萬壽連延圖葫蘆瓶，經過足足三十六次的激烈價，最終以1.4億被一個華人富商拍下。

此結束後，會場氣氛更加凝重，能看見邊上的電話委託席上，已經有人在擰眉商議。

很快，倒數第二件拍品，《行圖》上拍。余年看見，榮岳的代理人喊價七就放棄了。而最後，價是1.1億。

余年估計，不人都盯著最後一件，所以《行圖》的價格，比他預估的要低了一些。

連續兩個高價下來，卻沒有引起會場氣氛的一點波瀾。因為所有人都知道，要的重頭戲，在最後。

余年坐直了脊背。

當《不寐帖》的影像出現在屏幕上時，幾乎現場所有人都屏息細看，不捨得錯過一眼。

兩分鐘後，細節展示完畢，拍賣師出言道，「《不寐帖》之貴重，已不需多言。起拍價，八千萬，請競價！」

競拍價開始以百萬為單位上漲，余年目沉靜，沒有急著加競價。直到價格突破一億後，競拍價開始以三百萬到五百萬上漲，余年才第一次舉牌，加競價。

「一億一千兩百萬！」

「一億一千七百萬！」

……

「一億六千萬！」

「一億六千五百萬！」

「一億七千萬！」

而在突破1.7億後，只剩下了余年、左側電話委託席之一、以及一個棕髮碧眼的歐洲富商、一個紅髮藍眼的加國代理人。

余年再次舉牌。

「一億七千三百萬！」

令人窒息的安靜後，電話委託席的人先一步退出了競價。

余年掌心被細汗打，他盯著屏幕上《不寐帖》的全圖，等待對手的再次出價。

「一億七千六百萬！」

對方只加了三百萬。

「一億八千萬！」

也只加了四百萬。

余年因為張而發涼的指尖開始寸寸回溫，幾乎是在拍賣師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再次舉牌。

「兩億！」

拍賣師的嗓音已經沙啞，余年直接加碼突破兩億大關，現場響起絮絮的低語聲。

許久後，對面兩方都沒有再舉牌。

落槌一聲，兩聲，三聲——

「恭喜！」

繃著的弦驟然鬆開，發冷的後背也再次有了知覺。余年抬手掩住眼前的燈，彎笑道——外公，我做到了。

理好相關手續，余年長舒了一口氣，有種塵埃落定的覺。先發了消息給榮岳和郁青，告知已經將《不寐帖》拍下。信息剛發出去，孟遠又打來了電話，語速急促，「年年，新聞是真的還是假的？」

余年一怔，「什麼新聞？」

孟遠說得極快，「熱搜上又是你的名字！tag是#余年元嘉拍賣會#，有記者拍到你了，報道說，你在元嘉拍賣會上，花了兩個億，買了一張紙！」

與此同時，一個戴著細邊眼鏡、手提黑公文包的男人從一側的休息區走過來，攔住了余年的去路，「我的老闆姓肖，您應該知道他，他想和您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