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琮怔了怔,小姑娘瞧著力氣小小的,可這一腳踩得的確是狠。他曉得此不是說話的地兒,便拉著往院子里走。姜令菀怒火中燒,自是不依。陸琮怕壞了的名聲,也不敢對如何,只好聲好氣道:“咱們進去說,嗯?”
姜令菀瞧了陸琮一眼,對著后跟著的倆丫鬟道:“你們在這兒待著。”之后補充道,“……若是一刻鐘之后我不出來,就過來尋我。”
陸琮無奈,俊朗的眉眼稍稍舒展,敢是將他當壞人提防著了?不過一刻鐘便一刻鐘,心里惱什麼,說清楚就是了。陸琮倒是沒有再,只領著往里頭走去,一路上兩人不言不語的,到了攏玉院,陸琮才一把將人拉了進來,合上門。
他走過去,往后退,直到無路可退。
他了的小臉,道:“怎麼了?誰惹你了?”
姜令菀心里惱著,抬手重重拍了一下他的手,可他倒是沒反應,自個兒的掌心卻疼了。
姜令菀嘟囔道:“沒人惹我,我自己跟自己生著氣玩呢。”
小姑娘的脾氣就這樣,陸琮也有些明白,他那妹妹也是如此,分明心里惱著,可問起來的時候,總是不肯說。陸琮并非榆木疙瘩,目下也知生氣大抵是因為自己。至于方才那句“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他的確是冤枉。他一直是吃著碗里的,看著碗里的,何時朝著旁的鍋瞧過一眼?陸琮并不是好脾氣的人,若是旁人,他自是懶得搭理,可今兒是面前這小姑娘,他是如論如何都狠不下心的。也不知道這麼著,他就是喜歡看著笑。他還記著那年他離開晉城,生得圓潤可,小小年紀就面子,缺了一門牙就不愿見他了……
陸琮抬手小腦袋上的花苞髻,像小貓小狗似的,將攏懷里,卻見小姑娘不滿道:“不許我,我氣得腦仁疼。”
瞧著小小年紀蹙著眉,陸琮繼續了幾下,道:“那我替你。”
姜令菀覺得自己生悶氣有些矯,遂道:“方才,我本來想去找嬋姐姐的。”
“嗯。”
“可是后來我遇著了潘側妃。”姜令菀抬起頭,覺得陸琮的個兒太高,看得脖子酸,努了努,繼續說,“潘側妃同我隨意聊了幾句,仿佛沒當我是外人,同我說了你中意周琳瑯,讓你爹爹挑個日子提親,還說日后你倆親了,周琳瑯和嬋姐姐姑嫂二人會相融洽——”
姜令菀說著便停了下來,只一雙眸子看向陸琮,示意他解釋。
陸琮不過稍稍一頓,這才淡淡道:“我從未說過我中意周琳瑯,大抵是我爹爹搞錯了,待會兒我就去同他說清楚。”
說清楚什麼?說他中意的是嗎?這一句“搞錯了”,說得倒是輕巧,可榮王心里會如何想?榮王明顯也是中意周琳瑯這個兒媳婦的,畢竟周琳瑯是晉城拔尖兒的閨。對于此事,就算假裝不知道,卻也心里不舒坦。這些年榮王雖待不錯,卻也只是因為是小輩,未曾將視作兒媳人選。上輩子,起初榮王對還,可后來一直無所出,榮王也為著這事兒同陸琮爭執過。這輩子想繼續賴上陸琮,說白了就是貪圖他對自己的好,是個只曉得不知道回報的,特別是在上,自私的很。可如今也一點點再改正了,以后會好好對陸琮的。
又回想起今日周琳瑯的事兒,姜令菀鼻尖一酸,在陸琮面前登時就覺得委屈起來,遂賭氣道:“犯不著。我瞧榮王府上下都喜歡的,娶進門來不是好的嗎?”
小姑娘家就這脾氣,在男人面前,就喜歡說反話,讓他哄著自己,心里才舒坦。若是敢順著的話說下去……就這腦子,就一輩子打得了。
陸琮看著的臉,道:“真這麼想?”
得,這人就不能哄哄嗎?
姜令菀垂下眼,不去看他,雙手纏著,倆食指繞著打轉,沒答話。
陸琮面無表,一手撐在墻上,一手挑起的下。
小姑娘得不樣子,一雙明眸泛著淚,看得他心肝兒疼。
姜令菀被迫抬頭著他的眼睛,瞧了一會兒,突然覺著有些害,漲紅著臉道:“你這麼看我做什麼?”又想到了一些事,說道,“咱倆的事,說起來仿佛也沒什麼,你回來不過倆月,咱們見面也不過幾回,我沒指你有多喜歡我。是我自個兒沒皮沒臉的,不害臊……”說著這話就想捂臉。他是個木訥子,因記著上輩子的事兒,先為主覺得他肯定是喜歡的,所以打小就在他跟前撒淘氣,總覺得他會包容自己,可如今漸漸有些明白了——上輩子的陸琮,和這輩子的陸琮,總歸是不同的。
聽著的話,陸琮除了氣,更多的卻是反思。不過十三,還是個小姑娘,有些事對于來說,的確是過了些。陸琮是個善于思考的,抓住重點道:“那日后我主些,不?”
姜令菀干脆裝蒜:“什麼意思?”
陸琮俯親了親的臉,呼出的熱氣到的臉上,道:“就像這樣。”他是男人,這些事本來就是由他來做的,子雖然活潑,可到底還是個姑娘。他把人摟懷里,讓他靠在自己的心口,說道,“今日這事兒算是讓你委屈了,你若是同意,我馬上就上門提親,把你定下來。”
姑娘家仿佛都喜歡稍微霸道些的男子,也不例外。聽了,趴在他的膛忍不住彎,之后卻提醒道:“我還沒說要嫁給你呢。”
陸琮俯在臉上咬了一口,“那你想嫁給誰?薛嶸?”
這關薛嶸什麼事兒啊?
不過下一刻,突然想起一事兒,眼睛亮亮道:“那回親我那人是崢表姐,喜歡穿男裝,所以……”
“我知道。”
“那你還……”
“我想聽你親口說。”
姜令菀忍不住笑出了聲,覺得心里頭也沒這麼氣了。陸琮瞧著的樣子,這才道:“過段日子,我要去州一趟。”
姜令菀斂了笑:“幾年。”
陸琮的鼻尖兒,道:“幾個月罷了。”他見一副似乎不開心的模樣,說道,“你放心,我會很快回來。到時候我就上門提親。”
姜令菀卻道:“我沒想這個,只是……”仰起頭,眼底有些興,“州的香不錯,你回來的時候給我捎兩盒,可別忘記了。”
陸琮沒說話。
姜令菀瞪了他一眼,抬手了他的膛:“記著了?”
陸琮微微頷首。讓他一個大男人去買香,也虧想得出來。
這下姜令菀心里倒是舒坦了,想起他說要提親,心里還是歡喜的。上輩子倆人糊里糊涂就了親,更是抱著“嫁隨嫁狗隨狗”的心態,如今這種兩相悅的覺,倒是不錯。
只是——
姜令菀低低道:“我還未及笄,上頭還有幾個堂姐,都沒定親呢,怕是你要再等一等了。”
陸琮雖然每天晚上都急,可小姑娘到底年紀小,就算定了親,親也要等到明年。
姜令菀又道:“而且我爹娘嫌我心活潑,有意想多留我兩年……”說著這話的時候,悄悄看了看陸琮的臉,心里滿意他的反應,這才角翹翹道,“不過你放心,至多只留一年。”是個好媳婦兒,也心疼他啊,總不能將他給憋壞了。
兩人正說著話呢,耳邊傳來一陣“篤篤篤”的敲門聲。
姜令菀一怔,之后聽見了金桔的聲音。
這會兒才想起來,是一刻鐘到了,遂忙對著陸琮道:“我不能多待了。我先回去了。”從陸琮的懷里出來,往外頭走,忽然轉過頭,小臉紅撲撲的,說道,“我爹爹喜歡茶葉,我娘喜歡漂亮首飾,我哥哥喜歡舞刀弄槍、和他切磋武藝的,不過和他比試的時候,寧可把他打趴下也不能讓著他,他這個人較真兒面子……噯,記著了。我先走了。”
陸琮目送離去,直到瞧著看不到人影了。
陸琮漸漸斂了笑,之后出門,一路闊步走到了陸寶嬋的云棠院。
一進屋,他朝著一旁行禮的輕羅問道:“郡主呢?”
輕羅見這世子爺面不悅,趕忙回答:“郡主正在和周姑娘說話,世子爺這是……”
陸琮言辭淡淡:“出來。”
輕羅被這架勢給嚇到了,著聲兒道:“可是……”
“哥哥……”陸寶嬋一聽到陸琮的聲音就出來了。
陸琮看了妹妹邊的周琳瑯一眼,面清冷道:“送周姑娘回去。”
周琳瑯登時變了臉。
陸琮平日里待人雖然冷淡,卻也是個知禮的,從不會如此不給面子。周琳瑯心下惱,可瞧著這架勢,也猜測到了幾分,便笑容得道:“,既然琮表哥有事要同寶嬋說,那我改日再來看寶嬋。”說著,抬手輕輕了陸寶嬋的手,道,“你好好休息,別胡思想。”
“嗯。”陸寶嬋點點頭,讓輕羅送出去。
等人走了,陸寶嬋才抬眼瞧著自家哥哥的臉,曉得大抵是那事兒餡兒了。忽然松了一口氣,眼里忍不住噙著眼淚,垂了垂眼,“哥哥,我……是我錯了。”
陸琮讓屋的丫鬟退下,這才上前著。
雖沒有說話,可如今寧愿哥哥罵,陸寶嬋簌簌落淚,實在是心里難,道:“我知道,我知道哥哥喜歡的是璨璨,我也很喜歡璨璨,可是哥哥……我喜歡裕表哥,我真的很喜歡裕表哥。”也不知怎麼回事,自打那日上元節之后,便對姜裕心心念念,閉上眼睛就想著他爽朗溫和的笑意,像個大男孩似得,同冷冰冰的哥哥完全不一樣。
“……可是我只想著自己,想著若是哥哥娶了璨璨,那我就不可能嫁給裕表哥了。所以爹爹問我的時候,我對爹爹說了謊話。哥哥,對不起。”
的確是知錯了。且不說姜裕不喜歡,就算和姜裕兩相悅,也不該這麼自私。
陸琮雖然平日里不常待在府中,可到底是疼這個妹妹的。他了解妹妹的子,是個說了謊就不安的,這些日子,怕是了不煎熬。他道:“這件事,你可還告訴了別人?”
陸寶嬋想了想,猶豫了一會兒,才道:“我只告訴了琳瑯一個人,我也覺得對不起……”
陸琮不是傻子,只瞧著自家臉蒼白的妹妹,便道:“這件事我會理,今日我雖不責備,可對你還有幾句話要說——璨璨日后會是你嫂嫂,希你能把當親人,這人護短,對自己人素來好,你同再走近些,會明白的。還有……不要再和周琳瑯過多來往。”
陸寶嬋愣愣抬眼:“哥哥?”
陸琮道:“你自己好好想想,我不希我陸琮的妹妹是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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