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里一共還剩700多塊錢,魚薇全部取出來,疊好,放進書包里,然后從銀行走出來,朝著剛才跟苗甜約好的大型商場走去。
還差五分鐘到九點,商場門口已經圍了好多人,魚薇遠遠看著,忽然就明白為什麼這兼職只干一上午就給這麼多工錢了。
大概十幾個孩,個個都著長,踩著黑亮的高跟鞋,上帶亮片的兔郎服裝是抹款,下面勉強能罩住大,黑的漁網,無論長發短發、頭頂上都戴著一雙直翹沖天的白兔耳朵,這會兒周六來逛商場的人陸陸續續來了,早已圍了一圈圍觀群眾在拍照、看熱鬧。
“魚薇,你趕來換服!”苗甜沖著越走越近的魚薇飛快地招手,一邊兒沖著旁邊一個男人問道:“趙哥,這是我妹妹,你看看,還不錯吧?”
魚薇走到苗甜邊,只覺得戴墨鏡的趙哥草草掃了自己一眼,很沒興趣地扭過頭:“太瘦了,沒什麼看點,不過湊合湊合吧,人手不夠。”
趙哥氣派足的,魚薇朝他后去,五六個黑西裝的男人,都直地站著,聽見趙哥的下半句稍微安了心:“等會兒開始了,你們都給我注意點兒,邊兒上的大老爺們兒們,只能看不能!誰上手了,直接給丫一大!敢我們帝洋地產的人,往死里揍。”
魚薇看著一眾黑西裝的小哥跺腳扯著嗓子喊了聲“是!”,這才約約明白自己今天是給財大氣的地產公司打工的。
去商場的衛生間草草換上服,魚薇第一次穿高跟鞋就是10厘米的,但竟然天才般的走了幾步就習慣了,苗甜告訴“重心落腳尖上,頭和子一條線”的要領,剛上腳就掌握了。
不過當苗甜把一個印著“帝洋廣廈,我來一套”的袋子遞給自己,朝袋子里看了一眼后,魚薇登時愣住,完全不知所措。
黑兩蕾花邊的袋子里裝著的,是滿滿的一袋子避孕套,玫紅的包裝相當刺眼。
魚薇本以為是簡簡單單的促銷,舉著牌子在商場外站一站,發個廣告傳單什麼的,可實在沒想到,竟然是發這種東西。
“甜姐,我還是舉舉牌子吧。”魚薇一時間有點為難。
“今天不需要舉牌子的,唉,你害什麼臊啊?不就發個安全套。”苗甜白了一眼:“這旁邊還跟著保安,有人你你就喊,怕個什麼勁!”
魚薇想了想,果然很快就想通了,要不是發這東西,怎麼可能給這麼多錢,缺錢了還計較這些干嘛使呢?
發安全套之前,站在苗甜后,聽跟趙哥聊天,趙哥臉神地朝著們幾個“兔郎”低聲道:“千萬別用啊,我聽說有人在上面扎了眼兒了……”
“哈哈哈,誰這麼缺德啊!”苗甜笑得樂不可支。
他們聊起來,容越來越不干凈,還說了些奇奇怪怪的話,自認為早的魚薇一個字沒聽懂,只在一邊干站著。
活開始,先是放音樂大聲造勢,接著有舞蹈表演,最后終于到“兔郎”上場,魚薇開始著頭皮朝圍觀群眾發安全套。
其實發著發著也就習慣了,比起一開始的不自在,被發到手里的人才更不自在,魚薇有時候被拒絕了,還被罵幾句“世風日下”什麼的,最過分的,也就是來了個男人拿了東西之后,問魚薇賣不賣,一晚上多錢,魚薇神平靜,淡淡地瞪了他一眼,沒回答,他就識趣地走了。
11月份,天剛剛冷的時候,魚薇穿得,只覺得手腳冰涼,發著發著玫紅的小包裝,只能跺跺腳,多走來取暖。
結果了手,一低頭,剛好看見一雙男式的黑平底鞋,發安全套的時候都低著頭,于是從袋子里出一個遞過去,細細地說了句廣告詞:“帝洋廣廈,先生來一套?”
對方很常見的,回以沉默,只手把遞過去的東西接住,但是拿了之后,卻沒離開。
魚薇這才抬起頭,結果一瞬間,像是灌了水泥似的,雙結結實實地焊在地上。
一雙眼睛飛速地瞪大,閃著薄薄的水,魚薇張了張,卻像是被人摁住脖子、掐斷了聲帶一樣,只發出沉重的呼吸聲,臉在那一刻,一下子全部漲得通紅。
如果自尊心必然要爛掉,化一灘臭泥,被人踩在腳下,魚薇希用此時此刻來換,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失掉自尊,可獨獨不是在他面前。
步霄安靜地站在前,手里拿著剛遞過去的玫紅包裝的安全套,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此時把全部的亮投在上。
這是第一次看見他沒有笑的樣子,他不笑的時候,格外默然,目沉熱,靜靜地、直直地看進的眼底,像是要把看穿。
周圍人來人往,聲音嘈雜,魚薇的世界卻在這一秒,忽然被人按了靜音。
想起剛才對他說的那句廣告詞,恥的覺猛然席卷全,只覺得自己不如現在死了的好。
“你逃課出來,就跑這兒發避孕套?”步霄挑了挑帥氣的劍眉,開口道:“穿得了點兒吧。”
魚薇剛剛仿佛把全的能量耗盡了,飛速飆升,現在口干舌燥,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缺錢用的話,來找我。”步霄目熾熱地盯著魚薇,沒有再問,只是吐字清晰地丟出一個肯定句。
可“缺錢”兩個字猛地刺了魚薇一下,接著“來找我”則是補刀補在了心窩里。
絕不會因為缺錢去找他的……
因為,喜歡他。
聽到他這句話,魚薇反倒冷靜多了,沒錯,在街上穿著兔郎的服發安全套被他看見了,這不是最可怕的事,最可怕的是,稍微有了什麼困難,就去找步霄,開口要求救,那樣的話,一輩子都只能仰他。
當你仰一個人的時候,是沒法說欽慕他的。
當你仰得足夠久,就永遠無法跟他并肩而立。
魚薇抿了抿發干的,聲音發飄,可說到后半句就莫名執拗起來:“我是缺錢,但我自己扛得住。”
這一句話像是有千斤重,魚薇為了把這句話說出來,幾乎把后槽牙都咬碎。
步霄聽見這句話,看見平靜到了極點的表,一時間有點無語,手里還拿著剛剛遞給自己的避孕套,這稽的一幕讓他此時經歷了一次徹頭徹尾的緒波。
真是個怪小孩……最頭疼的是,他竟然完全拿沒辦法。
步霄輕輕出了口氣,抬起眼的時候,又換上了那種似笑非笑的表,神不辨喜怒晴地瞅著魚薇,像是一份沉默的震懾。
魚薇看見步霄的神,怕他生氣,于是一字一句地解釋道:“我跟魚娜平常已經接步爺爺的資助了,沒道理再找你要錢,我既然答應做這份兼職,也沒道理現在做一半就撂手不做了,等中午結束發了錢,我就回去。你不用擔心我,這安全的……”
步霄聽邏輯縝地羅列著一二三,相當有道理的模樣,再加上一副鐵了心的表,這才知道他連個小孩兒都管不了。
“那我在車里等你,結束了跟你一起吃頓飯總可以吧?”步霄挑了挑眉。
魚薇聽見他忽然改口,一愣:“可是我等會兒還要去個地方……”
“隨便你去哪兒,我開車送你。”不等說完,步霄直接打斷了,而且這句話不是在征求的意見,有命令的意味在里頭,他一雙眼睛此時出相當認真的神。
“嗯……謝謝,”魚薇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先道謝,然后又覺得不夠,很乖地喊了聲:“步叔叔……”
步霄正打算放干嘛干嘛去,聽見忽然喊自己“叔叔”,明白其實就是在賣萌,有點求饒的意思,沒剛才那麼像一“魚刺”一樣,卡在人嚨里,咽咽不下去,吐吐不出來的。
他掃視了一圈周圍穿著暴的兔郎,和那幾個黑西裝的保安,然后從商場門口離開,朝著自己停車的地方走去。
步霄的車就停在路邊。
魚薇一邊干活,一邊朝著那輛黑奧迪看過去,只能看見步霄坐在車里煙的樣子,心里一直惴惴不安的,怕自己剛才太執拗惹他生氣了。
好不容易等一切結束,魚薇趕換上校服,把兔郎的服裝還給趙哥,收到了現錢,又把五百塊錢檢查了一下,看清沒有假幣和破損,就把錢揣好,跟甜姐告別了。
“有人來接你?”苗甜故意拉長了尾音問,早就看見遠路邊停著一輛黑轎車,一個男人歪在車里,點了煙在等魚薇,看側臉的棱角,就知道對方是個特級帥哥,不由得心里好奇:“你男朋友?”
魚薇沖搖了搖頭,但也不知道怎麼解釋,所以就跟苗甜揮揮手告別,接著朝步霄的車走去。
離開后苗甜才覺得確實如此,魚薇要真有那麼一個男朋友,哪會在這兒干這種丟面子的兼職。
魚薇坐上車,系好安全帶后,發現步霄的緒果然跟往常不太一樣,開車的時候并沒有開口說話,只是雙手握方向盤專心駕駛。
一路無話,氣氛詭譎,幸好步霄要帶去的飯店也近的,車程不過十幾分鐘,開到飯店門口時,步霄停下車先讓魚薇下去,他自己泊好車再去找。
魚薇相當聽話地出手打算拉車門,結果剛到車門時,眼角掃過車前窗被隨意丟在那兒的一個亮玫紅的包裝,忽然想起來什麼。
魚薇把手收回來,語調輕輕地朝著步霄開口:“步叔叔。”
步霄剛停了車,還沒熄火,此時側過臉,朝著魚薇輕輕轉過黑亮的眼睛,靜靜瞅住,這還是上了車之后,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我想跟你說一聲,別用那個安全套,上面被人扎了眼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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