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楚把空瓶子擰上, 重新塞他手里。

圓溜溜的眼珠滾兩下，忽而提議：“哥哥，過山車很刺激的, 你剛剛都沒跟我一起驗，不如咱們再玩一次？”

顧秦子微僵了一下, 垂眸看：“你不是剛坐過。”

“但是不過癮誒。”眼底是滿滿的意猶未盡，“我還想再玩一次。”

顧秦把水瓶子往遠的垃圾桶一丟, 穩穩投了進去。

又掃一眼錯驚險的軌道, 說：“都玩過一次了, 換換別的吧。”

穆楚扯著他胳膊搖晃，一副商量的口吻：“再玩一次，好不好？”

顧秦沉默須臾，淡聲道：“……你不是口嗎，現在水喝完了，咱們先去買水。”

穆楚噗嗤笑出聲來：“哥哥，修文哥說你玩這個會害怕，看來是真的呀！”

顧秦：“……”

穆楚突然很得意：“我知道這麼大的, 算不算抓住你的肋了？”

顧秦著笑逐開的模樣，沒說話。

只心上補了句：傻姑娘，你自己，才是哥哥的肋。

他淺淺一笑, 拎著領往前走：“買水，不是口了嗎？”

——

因為知道顧秦玩不了刺激的項目，接下來穆楚選的都很溫和。

從游樂場出來, 顧秦帶吃飯，逛夜市，驗跑車飛馳的快。

等回家的時候，已經接近十一點了。

夜濃郁，零零幾顆星子掛在天穹上，月兒彎如勾。

這一天，顧秦的角一直揚著，臉上的愉悅不加掩飾。

直到回了家，想到今天跑出去的顧惜，才收了笑，問安姨：“惜惜回來沒有？”

安姨點頭：“早就回來了，說比較困，一回來就睡下了。”

“？？”

從謝修霖的演唱會回來，這麼容易困？

穆楚狐疑著，看了眼手機。

演唱會之前，顧惜給發過微信，問顧秦有沒有發現跑出來。

演唱會開始，又雀躍地發過來很多謝修霖的現場照，激之毫不掩飾。

可后來突然就沒了靜，一直到現在，也沒再跟說過話。

這不符合顧惜往日的格。

穆楚本能地覺得，今晚上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事。

說不定跟謝修霖有關。

這麼想著，不免有些擔心。

電梯里，顧秦見回來后心神不寧，便問：“怎麼了？”

穆楚回神，抬眼沖他笑：“沒事啊，可能玩得有點累，所以覺得困了。”

說著，還捂打了個哈欠。

電梯門開了，穆楚走出來，顧秦跟在后面：“累了就早點休息。”

穆楚點頭，回自己房間開燈，給顧惜發信息：[睡了嗎？什麼時候回的不告訴我？]

之后扔下手機去浴室里洗了把臉。

再出來時，顧惜還沒回復。

睡了？

穆楚覺得這個點，不應該的。

何況，看完演唱會不正是意猶未盡的時候嗎？

思索著，重新從臥室里出來，走向顧惜的房間。

站在門前，輕叩房門，低了聲音問：“惜惜，你睡了嗎？”

里面沒靜。

試著推門，門從里面反鎖著，打不開。

只得掏出手機再一次給顧惜發微信：[你怎麼一聲不響的？今晚怎麼了，跟我說說？]

等了兩分鐘，也沒收到回復。

穆楚覺得不對勁，這個點，顧惜不應該會睡著的。

又試著叩了叩房門，聲音略大了些：“惜惜？”

里面依舊沒靜。

等了一會兒，實在沒辦法了，打算先回房，明天再問況。

剛轉，卻聽見里面傳來泣聲。

在哭。

這下穆楚有些著急了，聲音里帶著關切：“惜惜，你怎麼了？開開門好不好？”

房門被人從里面打開，屋里沒開燈，顧惜穿著睡袍，長發披散著，驟然瞧見嚇了穆楚一跳。

走進去，關門時隨手打開了臥室的吊燈。

暖橘的燈打下來，顧惜偏過頭去，晶瑩的淚水滴答著落下來。

沒說話，靠著沙發抱膝蹲坐著，蜷一團。

穆楚走過去，在旁邊蹲下來，晃了晃：“怎麼了嘛，跟我說說？”

抬頭看著穆楚，還沒開口，眼淚先啪嗒啪嗒往下掉，聲音里帶著哽咽：“楚楚，他好像有朋友了……”

穆楚楞了一下，問：“你怎麼知道？”

顧惜抬手抹掉眼淚：“演唱會結束的時候，我去后面找他，看到有個人在他化妝室，還撲過來抱住他，兩個人很親。”

穆楚陷沉默。

顧惜第一次跟穆楚說自己很喜歡謝修霖，是在初二的暑假。

那時候的謝修霖還沒現在這麼出名，也沒那麼忙，隔三差五跑去謝家就能見到人。

謝修霖為人謙和，很笑，又有一副好嗓子，聲音和又聽，顧惜跟他說話時，總不自的臉紅。

那段時間，跟穆楚的談話里，三句話不離謝修霖。

當時穆楚很鄭重地告訴，他們倆不合適。

但十四五歲的，總是那麼難以控制，的心里眼里，都只有那個人。

臥室里是他的海報，床頭是他的照片，音樂庫里是他的專輯，來電鈴聲和鬧鈴，也是他的歌。

甚至，因為謝修霖自學攝影和P圖，為了更好的自己。

看著的改變，穆楚又覺得，有這麼一個人激勵變好，似乎也不錯。

反正謝修霖是歌星，就當作是普通的追星好了。

顧惜一向是個樂觀的人，應該沒想象中那麼脆弱。

可現在看著顧惜的樣子，穆楚才知道，是自己想的簡單了。

這幾年所有的樂觀，只是因為謝修霖沒有朋友。

“你說我早上出門的時候，干嘛騙司機說我朋友病危了去醫院看他，說這麼不吉利的話，是不是遭報應了……”

穆楚幫把頭發攏在耳后，安道：“其實，謝修霖今年已經二十六了，比你哥哥還大，他如今私底下談個還正常的，何況，他也不知道你對他的心意。”

顧惜把臉埋在膝上，輕聲說：“還有半年，我就十八歲了。我原本計劃十八歲跟他表白的，他為什麼沒有等我，就只剩下半年而已……”

顧惜的話，讓穆楚心上也莫名沉悶了一下，腦海中有記憶浮現，又很快被忽略掉。

默了會兒，道：“惜惜，你們倆差了九歲呢，你爸媽不會同意，你哥哥也不會同意，我很早之前就跟你說過的。”

“我以前覺得，喜歡他能讓你變好，所以才支持你。原本想讓你看了演唱會之后，心無旁騖的學習，沒想到變這樣。”

“早知道，我就不會幫你去看什麼演唱會了，你聽你哥哥的話，在家里待著反而更好。”

顧惜可憐兮兮抬頭，臉頰上還殘留著淚珠子，杏眼里都是水花：“楚楚，那我現在怎麼辦？”

著心口，有些失落，“覺跟失的一樣，這里好難……”

穆楚嘆息一聲抱抱，輕的肩膀：“知道了也有知道的好。長痛不如短痛，既然沒有結果，不如試著放下？”

顧惜小聲嘟囔：“你一定沒有很喜歡很喜歡過一個人，才會說這麼輕描淡寫的話。的事，哪那麼容易就放下？”

“會的，只要你愿意，就能放下。”

穆說著，目盯著一，神黯了幾分，聲音幽幽的，“其實，真的沒有那麼難。”

見顧惜心有些平復了，穆楚拍拍的肩：“不早了，快去洗洗睡覺，明天我幫你換換心。”

說著要起，顧惜拉住，不讓走，瞧著：“今晚咱們倆一起睡好不好？”

穆楚腦袋，嘆了口氣：“那你等著，我今天在外面待了一天，要洗個澡，回屋拿套服。”

——

顧秦清晨有在附近公園跑步的習慣，平時這個點兒，穆楚和顧惜兩姐妹還睡得真香，今天意外看到們二人穿著運并肩沿著彎道跑步。

顧秦停下來，略揚了揚眉，有些意外。

待二人趕上時，他問：“今天的太，莫非是從西邊升起來的？”

顧惜看起來神不太好，穆楚說：“這不是馬上要高三了，得提前養好，畢竟，是革命的本錢嘛。”

顧秦笑了下，不以為然：“我看你們倆能堅持幾天。”

之后率先往前跑。

他的速度顧惜和穆楚跟不上，便慢悠悠在后面跟著，后來被顧秦遠遠甩在后頭。

要回家的時候，兩人在衛生間洗了把臉，穆楚要去廁所，顧惜便在外面等。

站在洗手間外面的香樟樹下，腦袋低垂著，盯著腳尖的螞蟻，整個人看上去有些喪。

顧秦從男衛生間出來的時候看見，抬步走過來。

顧惜抬頭與他對視一眼，也沒喊哥哥，又把頭低下去。

“昨晚上怎麼了？”他打量著妹妹的樣子，突然問。

顧惜愣了幾秒，忙搖頭：“沒，沒怎麼啊！”

顧秦輕嗤：“說謊這方面，你可比楚楚差遠了。”

穆楚甩著手上的水出來的時候，恰好聽見這句話。

拉著臉不太高興。

這話聽著，怎麼這麼別扭呢。

到底是在夸呢，還是諷刺？

接著，又聽顧秦說：“沒怎麼的話，你應該反問我為什麼問你這麼奇怪的問題。”

顧惜：“……”

不吭聲，顧秦嘆了口氣，也不再問，下輕抬：“走了，回家。”

“楚楚還沒出來——”

顧惜話說到一半，發現穆楚在顧秦后面站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洗手間出來的。

“……”

哥哥后腦勺上，是有長眼睛嗎？

從公園里出來，穆楚和顧惜跟在顧秦后面。

想到剛剛洗手間出來時聽到說的話，一時沒忍住，穆楚加快兩步，邊走邊把腦袋湊過去，有些不滿地道：“哥哥，你是不是對我有誤解？我這人很誠實，從來不撒謊的！”

“嗯？”顧秦眼瞼微抬，似笑非笑，“你還知道什麼誠實？”

“怎麼不知道？”穆楚不服氣，立馬反駁，“我可是三好學生，誠實守信！”

顧秦笑了下：“那你跟我說說，惜惜怎麼了，為什麼今天不太高興？”

后面跟著的顧惜腳步一頓，盯著穆楚，有些張，怕出馬腳的樣子。

穆楚停頓幾秒，答得一本正經：“我今天早上拉起來陪我跑步，有起床氣，跟我鬧別扭呢。”

很善于藏自己的緒，說出來的話永遠真假難辨。

顧秦沒說話，不知道信了不曾。

口袋里手機鈴響，他掏出來隨手接聽。

掛斷后，回頭看們倆：“我一會兒跟阿衡、修文去馬場，你們倆去不去？”

穆楚一眼蔫蔫的顧惜，立馬表態：“去，我們倆去散心！”

——

去馬場的路上，顧惜和穆楚坐在車廂后座。

顧惜低著頭，神不是很好的樣子。

直到聽到手機提示音，才拿起來看了眼。

小學：[你看，我做暑假作業了，而且對了很多題。]

小學：[圖片]

顧惜收了手機，腦袋靠在車窗玻璃上。

沒多久，提示音又響。

小學：[我還報了補習班，等著本爺高三變黑馬，發給你看。]

顧惜耐著子，認認真真回了一句：[尹黎昕，我們倆不合適。]

那邊尹黎昕回復很快。

小學：[那你喜歡什麼樣的？]

小學：[我會七十二變，你喜歡什麼樣的我都能變出來。]

顧惜吐了口氣，沒再回他，把手機丟在一旁。

穆楚在一旁看著，攬過的肩膀，安地拍了幾下。

前面驅車的顧秦過鏡子往后看了一眼，什麼也沒問。

——

C市稍微偏遠的南郊，有一塊景宜人之地，湖山川，鐘靈毓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