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展乍聽的時候,并未對這位寶法師十分上心,只以為是一般寺廟的和尚或者高僧。
而和尚這一類,在現代已經不是原先的滋味了,所以,在心并未過于看重。
寶法師頃刻便被請到。
他行十分遲緩,倒不像是年老衰,仿佛他一貫就是這麼行走的。
他穿著紅繡金線袈裟,袈裟在燭著千萬縷的金,倒也不灼人眼睛,看上去,還似乎十分溫和。
他面容很難看出年紀,沒有胡子沒有頭發,眉卻十分的濃黑,臉上皺紋多的,因為茹素,臉略顯青白。
凡人的年紀,到了七八十,一般眉也會變白,縱然不是盡然全白,也會有幾白,可他的竟還是全黑的。
若說他年輕吧,也不是,畢竟臉上的皺紋就像大樹的年,可以看出歲月的痕跡。
他雙手合十,跟皇帝見了個禮,頭微微抬起,眸及龍展,他整個人一震,定定地瞧了好一下,忽地就跪下去了,“阿尼陀佛,小僧參見姑姑”
龍展微微詫異,“小和尚,你眼力甚好啊”說完,手扶他起來。
說完,瞥了皇帝一眼,只見他面容,似有薄怒。
生氣了這也難怪的,這寶法師沒向他這位皇帝下跪,反而向下跪,這多有點掃人家皇帝面子,這小和尚也太不懂得做人道理了。
只是哪里知道,皇帝倒不是生寶法師的氣,而是因口那一句小和尚,天知道,寶法師今年一百零二歲,生生把寶法師小輩,那他這個今年才四十二的豈不是當真是小屁孩一個
皇帝的這輩子,從未有過這樣的憋屈。
寶法師面容恭謹地道:“想不到小僧有生之年,竟能見到”他猶豫了一下,卻沒有說下去,因不知道龍展是否愿意讓在場的人知道的份。
皇帝卻盯著他,“法師知道的份”
寶法師微微一笑,道:“皇上,若姑姑能出手襄助,江山總不至于易主”
龍展有些不悅了,“小和尚慎言,你若知道老的份,當知道老從不輕易手紅塵世事”
寶法師恭謹帶著微淡笑容,“一切只在姑姑一念之間,姑姑宅心仁厚,定不愿見這大梁國陷于水深火熱的戰。”
龍展聽了這恭維的話,頓時心花怒放,盤古墓的老家伙說殘暴,可人家這位得道高僧卻說宅心仁厚,出家人不打誑語,所以,相信寶法師。
道:“你這話倒是厚道,老也聽,只是你一個出家人,不該過問世事,只潛心修佛即可”
“佛渡眾生,許多人以為出家之人便不世,終日只躲在寺廟里修行,這其實是誤解,和佛法弘揚的慈悲背道而行。”寶法師緩聲道。
龍展挑了挑眉,裝出一副很懂的樣子,雖然什麼都不懂,但是好歹人家喊一聲姑姑,總不能無知到這個地步的。
皇帝一直都沒做聲,自從寶法師說了那句“若是姑姑愿意出手相助,那江山總不至于會易主”之后,他就一直沉著心去觀察龍展。
雖然他從看龍展第一眼便知道非等閑之人,只是卻沒有想到連寶法師都對如此推崇敬重,他如今面容雖看不出任何的表,可心底卻掀起了驚天波瀾,他要用所有的心力才能住那翻滾沸騰的。
事實上,到如今唯一讓他放不下的就是這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今時今日家獨大,是他一手造的,如果江山最后落家之手,或因為爭奪皇位而引致大梁戰,那他真是無見太祖皇帝了。
他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沒有能力力挽狂瀾,如果這個時候有人可以救得了大梁的江山,哪怕是要他永不超生,他也毫不會猶豫。
所以,即便寶法師與龍展對話之間并未彰顯什麼東西,可在他聽來,卻如同天籟之音,他屏住呼吸,靜候寶法師說服眼前這個自稱龍五的子。
寶法師卻不再說了,有些話點到即止就可,龍家的都是聰明人,無需說得太明白。
龍展有些困了,道:“你們聊著吧,老去歇會兒,忙活了一整天,累得很”
知道,皇帝時間不多了,要安排的事多了去了,與其讓他把所有希寄托在上,還不如抓時間部署。
所以,臨走的時候,又再提醒皇帝,“皇上,抓時間”
皇帝眸沉沉地看著,又看看寶法師,見寶法師一臉微笑,仿若有竹,他略定心,準許龍展離開。
靳如姑姑領著來到乾坤宮側殿,并且命人準備熱水給沐浴。
龍展知道皇太后連寢宮都沒有為準備,眼下只能住在皇帝的寢宮里了。
所幸年紀雖大,卻不認床,只要是高床枕,就可以呼呼大睡。
靳如姑姑伺候完,就立刻趕了過去。
龍展這一睡,便到第二日午才醒來。
一張開眼,就看到吉祥如意頂著一張腫得老高的臉在跟前晃,見醒來,吉祥急忙道:“大小姐,您醒來了皇上說讓您一醒來就立刻去見駕”
龍展坐了起來,睡了一覺,人也神清氣爽起來,穿鞋下地,即刻就宮人捧著一件極度華貴的裳進來,靳如姑姑隨即進來,展開金黃的袍子,袍子用金線繡著凰,竟是皇后的朝服。
靳如姑姑請安之后,用一種平靜的語氣述說了今天早朝的事。
說皇上病愈早朝,讓滿朝武震驚;又說皇上下旨讓安寧王慕容擎天上朝聽政,并且,當眾宣旨立他為攝政王,他病期間乃至他日后駕崩太子即位三年,也由他攝政。
還說皇上敕旨讓皇后娘娘住原先皇后的飛宮,并且曉諭六宮要以皇后娘娘為尊,太后子不好,后宮之事,不勞煩太后,一律由皇后主理。
除了這些大事,靳如姑姑還淡淡提了一下龍將軍的反應,說他聽到皇上敕旨之后,大汗淋漓,仿佛要昏倒一般,肚子發,還是旁邊的將軍扶了他一把才不至于虛在殿上。
龍展只聽著,角有淡淡的笑意,卻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