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歡有個很大的優點，就是爽快！明白自己不對了，撓撓腦袋，坦率地道起了歉：“對不起，我錯了。”

蘇睿訓完話，已經做好懟蠻不講理的準備，這下愣住了，他不怕對手牙尖利，也完全不吃人眼淚那套，卻被歡的完全不按牌理出牌給打敗了，著那雙清水般的眼睛裏滿滿的誠懇，他一肚子的訓誡生生又吞了回去，兩人一時對著，陷沉默。

頭頂的吊扇轉得一步三，燈被分解得忽明忽暗。蘇睿著額頭，忽然笑了出來：彥偉這個表妹雖然形象惡劣，倒也有可取之。

“能知道錯，還不算無藥可救。”

歡看著他凜若冰霜的臉一點點融化，一點點發，用力拍拍自己臉頰，間嘰裏咕嚕、念念有詞。

“小丫頭，說什麽呢？”

陸翊坤也笑著了的頭，他著實喜歡這姑娘，第一眼起就有特殊的親近。

“警告我自己，不能被所。”

歡著小拳頭，用力揮了揮，一句話說得蘇睿臉又黑了半截，陸翊坤哈哈大笑起來。

接下來的筆錄做得異常順利，歡跟錄像機似的，幾乎是把自己看到的現場完整複述了一遍，加上蘇睿的補充，張路足足寫滿十頁紙，陸翊坤完全閑得都不用張。

抹完額頭上的汗，張路把紙遞給了返回後門吹風的蘇睿：“小蘇對吧？你和陸先生看看，還有什麽要補充的沒？”

方塊字突兀地出現在眼前，蘇睿條件反地閉上了眼。陸翊坤手將紙接了過去：“抱歉，我朋友是國外長大的，不認識漢字。”

“切！ABC，香蕉人！”

歡終於抓到了蘇睿的缺點，大聲嘲笑起來。

蘇睿站起了，不鹹不淡地說：“不是所有國外出生的都是ABC，我在英國長大，想罵人先搞清楚背景，別不懂裝懂。”

“哼！BBC！”

“你思考問題如果能有你罵人一半的反應速度，也不會那麽秀智商下限。”

歡幾乎是用盡了洪荒之力才把到的髒話給咽了下去，到底沒忘記炸時，是蘇睿不顧撲上來救了自己，作為一個恩怨分明的人，怎麽也不好轉頭就對救命恩人飆髒話。

走出派出所，已經臨近黃昏。

暮四合，紅日挨著山頭搖搖墜，天邊幾抹緋霞，路邊幾盞早亮的燈，新起的風攜餘暉而來，拂散了白天的暑氣，乍吹過人胳膊，開始涼颼颼的。

“三三！”

“汪汪！”

一人一狗分別撲了上來，歡被抱了個滿懷，蘇睿抱了滿懷。

彥偉是典型的南方人，瘦挑材，皮怎麽也曬不黑，一頭可以和歡草窩媲的發擋住了半張臉，不笑的時候角也帶著點笑意，他穿著萬年不變的格子襯，鬆鬆垮垮的深藍牛仔，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小很多，像個剛出大學，啥都不懂，什麽都沒有的小青年。

“好家夥！蘇教授，我人還沒到，先給我送禮了啊。”

彥偉摟著寶貝妹妹，給了蘇睿一拳，卻換來蘇睿懷裏那茸茸的一團間“嗬嗬”的低吼，蘇睿看到朋友心也不錯，了懷裏躁的大家夥，語氣罕見地溫：

“It''sOK,Dirac,he''smyfriend.”

歡這才看清楚和彥偉同步衝上來的是隻長飄逸的阿富汗獵犬，就是之前在網上被炒得火熱，據說能進六星級的貴婦狗，長臉杏眼，被全黑，口和部有兩圈金，順的“發”自帶沙宣垂墜效果，看起來俊又優雅。

歡熱地上前，想一它看上去手就會特別好的“長發”：“哇，看起來好有範啊，就是名字聽起來怪怪的，什麽滴啦滴答的？這麽熱的天披著一皮草熱不熱？是不是該剪短一點？”

而對著蘇睿又是親臉又是搖尾，差點把人撲倒在地的Dirac昂著頭，脖子一偏，錯開了的手。歡發誓，那一秒在一條狗的眼睛裏看到了不屑。

與此同時，蘇睿特有的不鹹不淡帶著點懶洋洋實則是嘲諷的嗓音響起：“不懂，起碼要會藏拙。PaulDirac，31歲就獲得了諾貝爾理獎的天才，量子電力學創始人，將數學邏輯和理理論的用最優雅純粹的方式展示給了世人，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地碑上都刻有他的狄克拉方程，但凡有那麽一點理常識就不會說出這樣無知的話。還有，Dirac不喜歡被人頭，尤其是智商不如自己的人。”

靠！真是什麽人養什麽狗！

歡怒火中燒地瞪向彥偉。

看！你給我整來的什麽人！

彥偉著脖子，連連作揖告饒。

幾個人互相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歡才知道陸翊坤居然是做戶外用品的，而且生意還做得大，連家那邊出名的戶外俱樂部都是他的連鎖產業，這兩年正在德潶州這邊和朋友合作開拓西南市場，並增設了荒野求生課程，恰好被蘇睿抓了壯丁。

“怎麽了，小丫頭？好像很不相信的樣子。”

“你看起來不像商人呀，說軍人我倒信。”

有些人眉眼間的犀利是不住的，哪怕看起來和和氣氣的，可目一沉，就是層層剝皮、去骨的尖銳。

“三三，陸哥的人生傳奇著呢，我都還沒來得及聽蘇睿詳說，你可以讓他慢慢講給你聽。”

再次聽見好友喊了歡小名的蘇睿冷笑出聲：“三？居然有人拿來做名字？最小的費馬素數，最輕的金屬鋰的原子序數，漢字裏說三腳貓、三心二意、三災六難，三，哼！”

彥偉覺被自己強按住肩膀的妹妹已經快要暴起了，隻能哀求地向好友，希他下留。蘇睿卻唯恐歡還不夠生氣，像完全沒看到他眼神般，輕輕一拊掌，笑得若春曉。

“是了，理常識都沒有的人，數字上也不能太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