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風拉開門走出去，反手將門關上，朝院子里多出來的幾個下人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二老爺有令，把東西都放到廊下，你們都退下。”

下人對看一眼，只得將東西放下，其中一個上前低聲打聽：“二老爺今兒這麼早就起了？”

錢風微微點頭：“昨兒老太爺不是沒用晚膳嗎？二老爺孝順，一早就起了，這會正給老太爺順氣。”

昨兒老太爺沒用晚膳他們當然知曉，聞言立刻追問：“那早膳……”

“快點送過來吧，就放花廳里就行，其他的你們就別管了。”錢風回頭看了屋一眼，聲音得更低了些：“二老爺哄得住。”

雖然現在立場不大一樣了，可才派過來的時候他們關系都得不錯，那人不疑有他：“行，有事招呼一聲。”

“我什麼時候坑過你們了。”

確實沒有，那人笑了笑，捶了他一下快步離開。

錢風提著熱水進屋，關上門站在門口低聲稟報：“二老爺，小的讓他們把吃的送來免得他們起疑。”

“聽著了。”

何慶恒仍保持著之前的姿勢坐在床上，將老父親的手合攏在手心握著，臉上的難過真實意。

他和老大不一樣，自小他就在父親邊長大，大概是因為沒指著他有多大出息，所以也就更縱容一些，于是他什麼都學了個不好不壞。他知道父親對他們兄弟的期許，也不甘，也不憤，心里也有著各種各樣的心思，可有一點，他對父親的敬重親厚不是假的，這是這幾十年累積而，他都不知道有多深厚，只知道他現在想要何慶博償命！

“何慶博這會在哪里？”

錢風想了想：“應是去宮里了。”

“上朝？”

“外邊的事小的不知，好像如今上不上朝都是由大人來決定。”

何慶恒冷笑：“太尉大人，好大的威風！”

錢風低著頭不敢搭話。

何慶恒將父親的領整理好，何慶博啊何慶博，對著親爹你可真下得了手啊！連親爹都不放過，一直被當眼中釘的自己又還活得了幾日？

既然如此，那就誰都別想好過！

最后再看了一眼父親，何慶博下了床：“侍候著，冷水就行。”

錢風忙倒了冷水到盆里，帕子浸進去正要幫著擰干就被人揮開了。

何慶恒洗了洗手，擰了帕子捂在臉上好一會，他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這麼冷靜過。

外邊又有靜傳來，錢風走到門邊聽了聽：“二老爺，早膳送來了。”

“你出去應付。”

“是。”

將帕子扔到盆里濺起一地水花，何慶恒走到柜子前將里邊值錢的首飾和銀票全拿出來收進懷里，然后走到床邊起擺跪下：“爹，兒子沒本事殺了何慶博替您報仇，但是他想殺了您后還風風的做他的皇帝那也是做夢！他就算真當了皇帝，也要背著弒父這個罪名臭萬年！”

磕了三個響頭，何慶恒起最后再看了父親一眼，打開門往外走去。

下人正要離開，見到二老爺出來忙行禮。

何慶恒徑自走過去坐下拿起筷子吃起來，錢風示意其他人退下。

喝下一碗粥，何慶恒放下碗走到門邊看了看，院子里空無一人，他將門關上回頭看向錢風：“你只能跟我走了。”

錢風一臉驚嚇，撲騰一聲跪倒在地：“二老爺開恩，小的，小的……”

何慶恒似是笑了笑：“他們自以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做一副我爹氣過頭一夜睡過去了的假象，就等著這邊有靜了來把人抬走，而你一直在屋里出，還幫著瞞住下人，你猜到時你會是個什麼結果？”

老太爺死了這麼大件事沒能立刻上報，下人肯定第一時間就會指認是他幫著瞞了，到那時，他就是跳進護城河都洗不清！

錢風聲音哽咽：“小的，小的只差四個月就是自由了……”

何慶恒又哪里是什麼好人了，哄騙這事兒拿手得很：“我這是在救你。”

錢風抬起頭來，一臉是淚的看著他。

何慶恒起將人拉起來：“留在這里你必是死路一條，跟我走，你不需要四個月，四天后就是自由。”

“小的，小的沒聽懂。”

“京城你可？”

“不算，只是以前常跟管事出去采買。”

“可知那些下九流的人平時都在哪里扎堆？”

“小的，小的……”

何慶恒眉頭一擰：“我要聽真話。”

“是。”錢風咽了口吐沫：“小的，小的略知一二，不過現在京城戒嚴，怕是，怕是也沒地兒給他們扎堆了。”

這倒也是，何慶恒來回踱步：“那一片人主要在哪一帶活你可知？”

錢風猶豫著道：“大概……也知道一點。”

這就是知道了，何慶恒松了口氣，京城他人生地不，如今又是戒嚴的時候，必須要有個路的人，而錢風從始至終都在他的算計當中，現在的問題就剩下自己怎麼離府了。

“如今府中下人可能正常出？”

錢風搖搖頭：“不行，需得有管事的手令才可以。”

“你能拿到嗎？”

“小的，小的應是可以，可是，可是您拿著手令恐怕也是出不去的。”

何慶恒來回踱步：“你拿兩張手令回來，我們高差不多，你拿裳給我換上。”

錢風腳都在發抖，幾乎要哭出聲來：“管事要是發現小的，小的敢賣主，小的會沒命的！”

“你不去一樣沒命。”何慶恒冷冷的看著他：“下人都住在后邊，這里就住了我們三個，我不可能殺了自己親爹，你嫌疑最大，一樣是個死，不如拼一把，等我的事辦好了我再給你五百兩銀子，保你這輩子你都食無憂。”

“五，五百兩？”錢風聲音都結了。

何慶恒從袖袋中拿出一撂銀票：“信了嗎？”

錢風明顯不那麼害怕，也不那麼抵了，眼珠子都靈活了起來：“小的去試試。”

“先拿裳給我。”

“是。”

錢風小跑著回房去拿裳，那急切的樣子和之前截然不同。

何慶恒走到門口看著他的背影笑了，有錢能使鬼推磨，老話果真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