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彩的婚禮，林霜去得很早。

雖然不是伴娘，卻也以閨的份出現，一早在苗彩房間陪著化妝準備，湊氣氛準備整蠱上門接親的新郎團。

本地婚禮繁瑣又冗長，又添了時下流行的鬧婚戲碼，一早的搶新娘游戲結束，新人敬茶敬酒，男兩方的朋友都在苗彩家里聊天喝茶。

伴郎團里有人湊過來，手機亮著微信，問林霜：“這位單嗎？”

“不單。”含笑，“我男朋友在外面等我。”

“原來名花有主。”來人訕訕把手機退回去。

時間尚早，新人還要去男方父母家過門，再繞去酒店開始婚宴，林霜不去趙峰家湊熱鬧，把苗彩送上婚車，打算直接去酒店喝喜酒。

周正過來接。

今天素無妝，只有一點淡口紅，穿的是苗彩為閨團準備的拍照用的連，擺翩躚，甜飄逸。

“好看嗎？”揚眉問他，巧笑嫣然。

“好看。”他替捻去頭上掉落的亮片和花瓣。

“我先把服換下來，一起去酒店。”

換了服出來，灰的風和杏的針織連，有點溫婉約的風格，迥然不同于以往的明艷張揚。

林霜挽著周正的手臂，兩人步行去酒店。

風有點冷，周正把微涼的手裝進自己的兜里，兩人十指扣。

“兜里暖的。”

說不清是他的手，還是服暖和。

酒店里已經有客人，也有林霜當年的初中校友同學，林霜初中念的是片區學校，同學比忙碌的高中要好得多，大家聚在一起打招呼，落落大方介紹：“這是我男朋友，周正，北泉高中的老師。”

“哎呦。”有人打量周正，男人著普通，氣質沉篤，“老師厲害啊，竟然能俘獲我們校花的芳心。”

周正含蓄笑笑，說了句“哪里”，牽著林霜的手，神平淡，恪守本分，沒有過多談。

和新人拍照時候，苗彩第一次見周正，也樂了，問：“你從哪找來的男朋友？這麼快。”

“以前相親就認識，最近才在一起。”林霜坦白。

“人瞧著還不錯。”

這會兒沒空多說，林霜親昵拉著周正：“一起去拍照吧。”

“好。”

他牽著林霜，在迎賓花臺前留下了兩人第一張合影。

喜宴上有表演和各種獎互環節，現場氣氛很High，周正和林霜都了個小紅包，節目安排的太彩，這頓喜酒喝到下午兩點多還沒散，下午賓客陣地又轉移到兩人新居去暖房，接著是晚上新郎家的送客宴。

最后婚宴結束，已是華燈初上，這一天苗彩換了五套服，陣仗堪比時裝發布會，林霜主要跟著化妝師照顧的服妝容，跟了一天也累得夠嗆。

結束時，苗彩心送上豪氣伴手禮，以示謝。

林霜這一天也是東奔西跑，喝了幾杯酒，從中午撐到晚上，這會餳得連眼皮都睜不開，在出租車上昏昏睡。

枕在周正肩頭，摟著他的腰，默不作聲閉眼。

周正坐得端正，聞到發間淡淡香氣，一下下順著的肩膀：“回去好好休息。”

“想喝點東西。”睜眼，抿抿干燥的，這一天就喝了幾杯酒水。

“喝什麼？”

“蘋果湯吧，覺還懷念的。”

“家里有蘋果嗎？我給你做吧。”

“我家廚房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熱水壺。”語氣不知怎的有點委屈，長睫輕扇，“去你家吧。”

周正安的作停住。

“怎麼，怕我調戲你？”林霜憋不住笑意，“周老師，你都知道我在逗你玩，拜托，你覺得今天我這個況，合適做點什麼壞事？”

周正鼻子。

林霜抬起胳膊，在他面前出兩手指，在他面前彎了彎，壞笑：“狼來了，狼來了，狼來吃羊啦。”

周正攥住的手指頭：“我只是覺得你跑來跑去，會很累。”

伏在他肩頭，聲道：“周正，我還喜歡你家的。”

“為什麼？”

“很干凈啊，一個男人的家怎麼會那麼干凈，應該在角落里，神神藏了很多的東西吧。”

周正笑了笑：“也許吧。”

“所以我今晚能喝上男朋友煮的蘋果湯嗎？”目綿，“第一個會煮湯的男朋友。”

說“男朋友”，語氣有一種又眷的味道。

周正不自，把下擱在頭頂：“當然可以，想喝多都可以。”

出租車掉頭去了周正家，他在樓下的水果店買了幾樣水果。

家里的燈很暖，天也不算太冷，周正一個人在廚房忙碌，林霜窩進了沙發，拿起本擱在沙發扶手的書，百無聊賴翻了兩翻。

半個小時候后，他端著碗用料盛的蘋果湯過來，林霜看了眼：“都有什麼呀？”

蘋果、雪梨、無花果、枸杞和胡蘿卜，男主人心熬煮。

盤坐在沙發上，興致接過碗，嘗了口，語氣驚喜。

“比上回的還好喝耶。”

扔在沙發上的書顯然被主人翻看過很多次，麻麻寫了很多的備注，周正打算收拾起來，林霜問他：“這本書你好像很喜歡，里面寫了很多字。”

“大學時候的一本教材，講概率論的，有趣味，可讀很強，我經常拿來翻一翻。”他在手里，也翻了兩頁。

林霜挑眉：“有趣味的？”

滿頁的公式推導，從哪看出來有趣？

周正順勢在沙發坐下，把書攤在膝頭，撐著下和聊天：“事件的概率和隨機變量，方差分析的方法，每一個概念都有......”

林霜勺子敲敲碗沿，懟他：“周老師，你說點我聽得懂的人話。”

“那講點有趣的吧。”他想了想，“玩剪刀石頭布的游戲，出哪個手勢贏面最大？”

“.......剪刀？”

“據概率學統計，人類生理和心理的趨向，一般來說，出石頭的次數最多，所以出布的贏面最大，而更狡猾的玩家會出剪刀。”

林霜嘟囔：“什麼鬼......”

“還有一個很有名的生日悖論，一個聚會只要達到23個人，就有50%的可能遇見同相同生日的人，如果人數達到50人，那兩個人生日相同的概率是97%。”

“............”林霜覺得自己有點消化不良，捧著碗面無表問他，“還有呢？”

周正又講了幾個概率論趣題，林霜將蘋果湯喝完，把碗擱在桌上，了個懶腰，歪在沙發上問他：“周老師，那你算算，今天晚上我留在男朋友家過夜的概率是多？”

周正語氣一滯。

順勢從沙發靠墊上下去，到他的懷里，手臂遮著臉，長長打了一連串哈欠，淚眼朦朧：“很晚了，我累了，你打算送我回家嗎？”

“那你大概要抱著我下樓了。”輕輕嘟囔，“我酸，走不了。”

周正了的頭發。

林霜蜷著，像只漂亮的長貓咪一樣，睜著眼睛一不。

周正心里想的是，是否合適在今天晚上留下來？

可他心底喜歡留在他邊。

家里有新的牙刷和巾，林霜洗完澡出來，周正剛換好干凈的床單被套。

洗手間里只有一塊簡單的香皂，謝天謝地，苗彩送的伴手禮里送了一整套某風格的洗浴護旅行套裝。

“周正，有沒有吹風機？”草草洗了個頭，頭發還滴著水。

周正把吹風機找出來給，裹著巾幫把頭發吹干，掀開被子：“你先睡吧。”

雙人床還算闊大，灰條紋床品，算得上干凈、舒適。

林霜從容鉆進被子里，到一片溫熱，手邊有個熱水袋。

他坐在床沿，把被子蓋好，十分之慈祥的幫掖了掖被角。

兩人的神都特別.......溫和正經。

“被子有點沉。”林霜眼睛骨碌轉，抖了抖被子，被子有干燥又蓬的氣息，應該是前兩天剛曬過。

“我親手做的棉花被，去年新收的棉花的被子。”他撓了撓臉頰，“是有點沉，睡習慣了就好。”

“高壽多？”撐著臉頰跟他聊天。

“今年七十五了。”

林霜點頭：“老人家還好嗎？你在市區上班，家里有人照顧嗎？”

“還不錯，就是眼睛有點老花，天黑看不太清。”他坐著跟聊天，“我二叔家就住在隔壁，隔著一堵墻而已，平時我也是我二叔二嬸照顧，我半個月回去一趟，捎點東西回家，陪陪。”

“你們那村里。”林霜揮了下手指，從小在城市長大，對鄉村生活不了解，“是什麼樣子的？房子是什麼樣的？都蓋在一起嗎？”

“就是個山坳里的小村子，村子很小，也就幾十戶人家吧，村中央有個祠堂，四面散落著民居，房子都是鄉下一幢幢的方塊小樓，二層或者三層，家家戶戶挨的也近，房子前面是菜地農田，后頭是山林，村里年輕人，老人多，平時都很安靜，只有一群群的走地在村里閑逛，周末有年輕人回去，還稍微熱鬧些。”

林霜沒有這種的驗，想了想畫面，覺得很接地氣，換句話，鄉土。

什麼時候跟土沾過邊。

林霜意識到話題偏向，關閉想象，結束這個話題。

“你不睡嗎？”

“明天學校開學，我整理一下資料。”他關了大燈，開了書桌上的臺燈，把臺燈轉過去，背著，“你先睡吧。”

棉花被的，和鵝絨被完全不一樣，有種不風的保護，林霜累了一天，沾上枕頭就閉眼，睡得很快。

周正坐在書桌前翻資料。

半夜林霜聽見聲音，迷迷糊糊醒過一次。

臺燈擱在地板上，線扭得很暗，周正窩在沙發里，膝上蓋著條毯子，開著筆記本電腦輕輕敲鍵盤，屏幕幽幽的照在他臉上。

看了眼手機，已經是半夜兩點。

“周正，你還不睡嗎？”

他抬頭，停住敲擊鍵盤：“快了。”

“我把你吵醒了嗎？”

“沒有。”翻了個，面對著他，“我夜里習慣會醒。”

“我聲音輕一點，你快睡吧。”

林霜從被子探出頭，嗤笑一聲：“周正，你心里是不是嚇死了，不敢上床睡覺，怕我把你生吞活剝，拆骨腹啊？”

“還有一點資料沒弄完，馬上就好了。”他正正經經抬頭，“這幾天拖著沒做，馬上要學校了。”

打了個哈欠：“我對你的自制力已經有了足夠的了解，今天只是純睡覺而已，你可以放心，我清心寡的男朋友。”

把“男朋友”三個字咬得特別清晰沉重。

周正也笑了：“知道了，你睡吧。”

“你要是在沙發上坐一個晚上，那我只能嘲笑你了，矯枉過正了啊周老師。”

輕快翻了個，枕著胳膊睡。

周正熬到三點多，松了松僵的肩膀，去浴室洗了個澡，回來看看時間，定了早上七點的鬧鐘。

他撐著手在床沿坐了會，借著早上的曦，看著林霜把自己蜷一個窩，睡姿很可，睡容香甜。

被子里也許是太熱，熱水袋被拋出來，扔在了床角。

朋友。

完又甜的三個字。

周正掀開被子，打算瞇一會。

熬夜久了，會有一點點不適，有點浮漂在半空的虛無，神經會煩躁不安，過了這段適應期，人會睡得很沉。

有溫熱膩的過來，挨著他的手臂，周正喜歡那綢一樣的，迷迷糊糊將人摟。

早上六點，林霜借著晨，靜靜打量他的睡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