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泥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卻聽得出小姐的聲音帶著一線抖，黑把小姐扶了起來，然後憑直覺找到了爐上溫著的茶壺。

一杯熱茶下肚，青莞冰冷的四肢才算緩過勁來。

“小姐，月娘呢？”春泥低喃道。

“和錢福在回來的路上。你去後院候著。”

“那小姐你……”

“無事。你去吧。”青莞說得有氣無力。

春泥不敢違抗，擔憂的看了小姐一眼，悄悄的退了出去。

屋裏靜寂無聲，隻聽到自己的心怦怦直跳。手，捂住了口。

今日真真是險，若不是當機立斷用鬼神唬住了他，隻怕難以。不過憑他的本事，隻能唬住一時，事後他回過神，必會懷疑。

青莞了拳頭，狂跳的心，慢慢沉了下來。

子時三刻。

蘇府院最幽靜的地方，有一院子的燈還亮著。

蘇子語站在院門口，靜靜等待。

片刻，一青丫鬟匆匆走來，一臉歉意道：“三爺請回吧，夫人……已經歇下了。”

蘇子語微微一哂。母親不見他，不是在意料之中嗎。

六年了，錢家、盛兩府出事後，母親對他，對蘇家心生失，搬這院落青燈古佛為伴，再不問世事。

他隻要從軍中回來，必要過來請安。可惜的是，十次當中，能見一次，已是母親開恩。

今日清明，母親想念故人，定不會見他。隻是心中執念，總盼著會有奇跡發生。

他眼眸一暗，沉聲道：“待下人，好好照顧，不可讓夫人太過辛勞。”

“是，三爺。”綺素道。

蘇子語背手而出，走到暗又停下了腳步，回首凝。

院門緩緩而關，就要合上的剎那，院裏的燈忽的一暗，眼前沒有一亮，唯淡淡的杏花香，隨著春風浮來。

蘇子語輕輕一歎，轉離開。

他走得極慢，似閑庭信步，月照著他的臉，高貴清華。忽然他腳下一滯。

似乎有些不對，可哪裏不對又說不上來。蘇子語蹙眉目，低頭看著月影下自己修長的形，呆愣住了。

今夜錢府一行，遇到的絕非鬼神，而是人。月影下，有的影子。一定是顧青莞。

隻是一個閨中子，是怎麽從深宅大院裏跑出來的，與同行的人是誰？

來錢府做什麽，為什麽會認識錢子奇的院子。據他所知，此人應該從未來過京城。

他是不是了什麽？蘇子語心房猛然一跳，口一陣疼痛。

英國公府。

殷立峰趴在床上暈暈睡，耳邊似有什麽聲音在哭泣。他強睜開眼睛，竟然是母親仇氏。

他正翻，屁上火辣辣的疼，忍不住“哎啊”了一聲。

仇氏一聽兒子喚，心疼不已，又恨又怨道：“黑了心的老家夥，竟然下了狠手。我的兒啊，你怎麽樣啊，疼不疼啊？”

殷立峰氣惱的看了一眼，扯著嗓子喊道：“哭什麽，不過是十記板子而已。”

仇氏眼淚湧得更多。這個兒子從小到大，連一個手指頭也沒過，平白無故的挨了十記板子，都是那小賤人害的。

“別哭了，有這哭的功夫，幫兒子想想怎麽把那人給我弄回來。”

仇氏臉一頓，恨鐵不鋼道：“你還惦記著，要不是，你怎麽能挨板子。”

殷立峰煩躁的撇過頭，不願意再聽。

仇氏是罵也不是，也不是，枯坐了半天，輕聲道：“兒啊，你要多人，母親都遂你，可你不能單單為了一個人，弄得飛狗跳啊。這一回不僅累得……”

“好了，不要再說了。我誰也不要，隻要顧青莞。”

“絕對不可能，除非我死了。”仇氏一聽兒子竟然還念著那個瘋子，氣不打一來。

殷立峰聽得大怒，拿起枕頭便往地上砸。

仇氏氣得眼冒金星，子晃了晃，就要往下倒，一雙手扶住了，回首一看，是兒黛眉，正要哀號幾聲，卻被兒一個眼神止住。

仇氏心領神會，朝床上的人瞪了一眼，去了外間。

母倆走出院子，殷黛眉揮手讓後的下人退開，挽著仇氏的手，道：“母親不必理會他，貴妃待了，讓府裏拘著他，再不可闖貨。父親這十記板子，也是為了不讓他往外頭生事。”

仇氏如何能不知道這個理，可是兒子是上掉下來的，當娘的怎麽能不心疼。

殷黛眉又道：“至於那個顧青莞，也不是得驚天地，時間久了，自然而然就淡了。”

仇氏一聽這個名字，眼中出銳，“這個瘋子，也不知道使了什麽狐勁，勾得蔣家老七神魂顛倒不說，還害得你兄弟……真真是個禍水。”

殷黛眉譏笑道：“上流著錢府的呢，能好到哪裏去。想當初那個錢子奇不也……”

一陣夜風吹過，殷黛眉嚇得抖了個機靈，一想到今兒時清明，話沒有再往下說。

仇氏渾然不知，拍拍兒的手道：“這次多虧了子語，這孩子雖然不吱聲不吱氣，卻是真心實意的待你，待咱們府裏好。”

殷黛眉心中湧上歡喜，像是吃了一樣的甜。

“得空了你跟他說，這幾年我不會讓他白等的，到時候陪過去的嫁妝再厚三分。”

“母親？”殷黛眉心酸。

母親有兩個兒，獨獨對另眼相看。為了讓長壽，是頂著各方的力把強留在邊，這會又要給添妝……殷黛眉把頭靠在仇氏的肩上，“母親待我實在太好了。”

仇氏著兒如玉一般的臉孔，道：“不待你們好，又待誰好。兒啊，咱們人家這輩子能依靠的，除了父母外，就是兒了。”

殷黛眉心中嘀咕，還有一個子語呢。

“你兄弟的婚姻也得相看起來了，再不能順著他的心思胡鬧下去。”

殷黛眉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殷立峰等人離開，喚了幾聲“小忠”。

小忠進屋，忙道：“世子爺。”

“去打聽打聽顧家有什麽靜？”

小忠為難道：“爺，今兒是清明，各府都忙著祭祀掃墓，這當有哪有去別府打聽這事的？”

殷立峰心道也對，沮喪的垂下了眼睛。

他也不知道怎麽回來，頭一回見到顧青莞就覺得親切。幾回道一打，竟然心裏、眼裏都是這個人的影子。隻要一想到要嫁給蔣弘文，這心就像被刀割了一樣。

殷立峰深吸了兩口氣，目中閃過不甘，他絕不會就此罷休的。顧青莞，這輩子你隻能是我的。

被人惦記的青莞半夜無眠，心中焦灼，輾轉難安，鳴時分朦朧睡去，然而雜夢纏綿，各種麵孔，各個形番出現。

慢慢的，又似回到錢府，藏於梧桐樹上，火滿天，那一箭來，痛得驚一聲，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一上，冷汗淋漓。

月娘聽得靜，點了燭火進來，見小姐神不對，忙把人摟在懷裏，一邊拍著的後背，一邊輕輕哼著小曲，如從前一般。

青莞聞得月娘上悉的味道，心神慢慢鬆弛下來，困意來襲，沉沉睡去。

次日被窗外雨聲驚醒，起方知已經睡到了黃昏，月娘和春泥都守在床前。

青莞了，有些些幹涸，道：“給我喝盅茶。”

聲音一出，青莞自己也驚住了，竟嘶啞無比。

春泥趕倒了熱茶來，月娘扶小姐起，讓靠在自己的上，青莞這才發現渾沒勁。

“我這是怎麽了？”

月娘紅著眼眶道：“天亮時分，小姐全滾燙，燒的厲害，怎麽都不醒。春泥求了太太，請了大夫給小姐看病，也沒看出個什麽名堂來，隻說是吹了冷風，了寒氣。”

青莞用右手扶住左手的脈搏，凝神診了診，確實了寒氣，用幾盞藥便沒事了。

月娘卻泣道：“小姐這些年，極生病，昨兒剛去了那裏，回來就生病了，可見那地方不幹淨，以後小姐別再去了。”

“是啊小姐，奴婢都聽月娘說過了，說是森恐怖的，隻怕有髒東西在附近。”

子不語怪力神。自己昨夜了驚，冷汗了裳，再一吹冷風，不病倒才怪。

青莞無力的躺了下去，“他們都是我親人，就算有鬼神，也是因為思念我，絕不會害我，不要胡思想。”

月娘、春泥麵麵相覷，小姐說的似乎有幾分道理。

“我病了，都有誰來過？”

春泥忙道：“太太親自過來瞧了瞧，呆了略有半盞茶的時間，二小姐和張姨娘也來過了。”

青莞奇道：“太太為何過來？”

月娘道：“小姐馬上就要定親了，太太就算為了府裏的臉麵，也是要過來瞧一瞧的，若不然給蔣家知道了，豈不是笑話顧府苛待小姐。”

“是啊，小姐，奴婢去求太太，太太立馬就派人去請了大夫來，片刻都沒有耽誤。”春泥說話極為清脆。

青莞淡淡扯出個笑意，朝兩人招了招手，道：“我與七爺商議定了，定親不過是權宜之計，等兩年後再作打算。”

兩個忠仆心頭一驚，月娘道：“小姐，這是為何，蔣家這樣好的門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