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莞見他人高馬大，卻心細如發，心中又放心不。

搖頭道：“不勞哥哥手，這筆帳，我會親自找他算的。”

語氣雖淡，卻有著讓人信服的堅定，盛方不知如何安，隻是將大手上的發，輕輕的著。

一時間兄妹二人無話，四周寂靜了下來。

風一吹，海棠花落，恰好落在青莞鼻尖，猛的醒過神來，輕喚了一聲“銀針。”

早就守在一旁的銀針忙走進來，“小姐，銀票都在了這件棉襖裏，共有五萬兩。”

“這是……”盛方接過棉襖，麵帶不解。

青莞道：“西北寒苦，這錦襖是月娘親手做的，哥哥穿在裏麵，關鍵時候，錢能保命。”

盛方凝視著，眼皮輕，再也舍不得把視線挪開。

就在這時，錢福彎著腰匆匆走來，“小姐，十八爺，阿離帶來一人，已在書房等著。”

青莞臉一喜，忙道：“快把師爺上。”

“小姐，師爺已經去了，就在等小姐和十八爺了。”

盛方不明就裏道：“妹妹，是何人？”

青莞激的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哥哥，是當年給盛家數百口人登機造冊的史部員。”

阿離立在書房門口，長了脖子往外瞧，片刻後，就見一中年男子穿著一半舊不新的裳，匆匆忙忙過來。

他站定後，朝書房裏探頭探腦。

“什麽人？”阿離一聲厲喝。

石民威驚了一跳，忙道：“這……這位小哥，我……我……是六小姐的人。”

連話都說不清，六小姐邊何時有了這等庸人。阿離心中湧上不屑。

說話間，錢福提著燈籠走進來，阿離忙迎上去，卻見胡勇赫然跟在六小姐的後，不由心中咯噔了一下。

不等他多想，青莞一行人已到了眼前，阿離用眼風剜了盛方一眼，道：“六小姐，王爺命我把人送來。”

青莞笑道：“辛苦了，人在哪裏？”

“就在書房裏，隻是來京的路上染了些風寒，還請六小姐出手治一治。”

“放心。”

“問完話後，將人送至京西碼頭，那邊有南下的船等著。”

青莞微微驚歎趙璟琰做事的周到。人剛到，便要送走，這樣的速度是為了掩人耳目，也防止此人走了風聲。

阿離見神了然，又道：“六小姐，小的先走一步，王爺還在宮中赴宴，邊沒有人，阿離耽誤不得。”

“阿離稍等。”

青莞抬手，從錢福手中接過瓷瓶，“這是醒酒藥，十分好使，給你家王爺帶去。”

阿離心中一喜，有六小姐這句話，王爺必定開心，忙道：“多謝六小姐。”

說罷，便轉離去。一腳出院子時，他不由自主的回首，正好看到六小姐的形了書房。

令他吃驚的是，隨六小姐後的是胡勇與那中年男子。錢福恭著，等二人進去後，方才跟著進去。

書房裏等候的男子六十開外，生得眉目開闊，上帶著一子文人的傲氣。

他見青莞等人進來，咳嗽了兩聲，臉有些不大好看。

被人迫著千裏迢迢京，換了誰的臉，都不會好看到哪裏去，青莞不等他上前，已上前道了個萬福。

“勞先生久等，先生如何稱呼？”

“我姓張，單名一個健字，是你要找我？”

青莞抱歉一笑，“正是我要找你，老先生您請坐。”

張健坐定冷笑道：“要我開口可以，銀子可得備足了，沒有銀子，休想從我裏聽到一個字兒。”

盛方劍眉一擰，凜冽的氣勢自周而出。

青莞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朝錢福遞了個眼。錢福從袖中掏出一疊銀票，足足有五千兩，奉到張健麵前。

張健也不客氣，當著青莞的麵一張張數起來，完全不顧旁人異樣的目。

盛方見他如此行事，剛剛強下去的氣勢又漸漸湧上。

錢福也是怒目圓睜，堂堂讀書之人，竟做出這等舉，真真是……

青莞卻淡然的端起了茶盅，恍若不見。

張健點完，往懷裏一塞，很不客氣道：“你想問什麽？”

青莞笑道：“不知先生還記得當年為盛府造冊登記一事。”

張健在來的路上已有所聞，當下便道：“記得，盛府所有人，都是老夫執筆，一一記在冊上。”

“福伯。”

錢福上前，奉上手中的盛家冊子，翻到其中一頁，指了指上麵的名字，道：“老先生，這個老於頭子，是何人？”

“老於頭子？”張健眉頭鎖，須沉思，裏喃喃自語。

青莞等人一眨不眨的看著他，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約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張健渾濁的眼睛崩出亮，他一拍桌子，“我想起來了。這個老於頭子是兩個人。老於頭是一個人，子是他的兒子。”

果然被石民威料中了，青莞隻覺得眼前發黑，急急追問道：“既然是兩個人，為何不登機造冊？”

張健白了一眼，道：“閨中娃兒懂個什麽道道，胡人是次等劣民，為婢為奴尚不可能……更何況是寫戶籍。戶部從來不予胡人落籍的，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

“胡人？”青莞不知覺的失聲喚道。

盛方與錢福麵麵要覷，盛家竟然會有胡人，這怎麽可能。

獨座一旁的石民威卻連連搖頭低語道：“怪不得……怪不得，竟然是胡人……說得通……這才說得通啊。”

青莞見石民威語無倫次，道：“張老先生，你可還記得此人的姓名？”

張健凝神思忖道：“倘若老夫沒有記錯，此人姓鐵，名占。當時我還玩笑說，我張某在稽勳司任職多年，還是頭一回聽到這麽有趣的名字。”

青莞又道：“老先生，此人長什麽模樣？”

“什麽模樣倒難說了，和漢人無異，都是一個鼻子兩隻眼睛。”

“老先生再仔細想想，可有異於長人的地方？”

張健須思了良久，方道：“此人黝黑，形高大，眼睛有些凹陷，時太久遠，老夫見過的人不計其數，有些模糊了。”

久不出聲的石民威突然話道：“小姐，民威略通畫道，可否讓老先生再細想想，我將人落筆於畫上。”

好主意。青莞差點口而出。

錢福不等小姐吩咐，人已走到書桌前，備下筆墨筆硯。

“這……隻怕老夫記不得了。”張健推辭。

青莞淡笑，“老先生雖然見過的人無數，但此等長相特殊之人，必給老先生留下深刻印象。倘若老先生能回憶出，我願再加兩千兩，作為老先生回家的盤纏。”

不過是回憶一下那人的模樣，就淨落兩千兩，張健怦然心，當下閉目仔細回憶。石民威早已擺好陣勢，隻等著他開口。

半個時辰後，一個高鼻深目的英俊年赫然落於紙上，年的左眉，有一黑豆大的黑痣。

“我看……”青莞一把捂住，把話盡數咽了下去。

旁人不甚明了，盛方與錢福卻知之甚清。盛方一個劍步前握住抖得厲害的手，掩飾道：“我看與漢人沒多大區別。”

“與我想到一了。”

青莞暗恨自己大意，差點了餡，忙道：“福伯，送張老先生京西碼頭，路上替老先生診脈，令慶堂開足一個月的用藥。”

“是，小姐。”

“老先生，恕有事在，不能遠送，您一路順風。”青莞深深一福。

“今日之事，還請老先生守口如瓶。”

張健用力看了一眼，了，卻什麽也沒有說，哈哈一笑，掩住了眼中所有的。

他已過花甲之齡，都快土之人，還有什麽事是沒見過，沒聽過的。俗話說得好啊，好奇害死貓。

從這些人不遠千裏找到他，他就知道此次京城一行，事兒怕是小不了。果不其然，這子問的是當年盛將軍府的事。

盛將軍府……嗬嗬，張健苦笑兩下，想要活得再久一些，這事兒就得繃住了，帶進棺材裏去了。

“後悔無期，告辭！”

張健前腳出門，後腳石民威便扔了筆走到青莞跟前，正道：“恭喜小姐，天網恢恢，疏而不。若能尋得此人，就可一舉堪破這場慘案背後的那隻黑手。”

青莞強心緒，道：“茫茫人海找一個人，無異大海撈針，師爺可有良策？”

石民威苦笑搖頭，“隻有一個找字。”

盛方見兩人臉有愁，眉睫一道：“也並非難事。一來他是胡人，胡人多半居住在西北邊，長江以南便不用再尋。再者，六年過去，他應該是二十上下。你再看他左眉藏痣，痣若豆大，如此明顯的相貌，但凡有人見過，總會記憶深刻，不過是費些功夫罷了。”

青莞神一凜，心底生出希，道：“哥哥說得極對。”

盛方頷首道：“師爺，勞煩你再畫上一張，我帶到軍中，軍中離胡人居住之地最近，我若得空，也可細細打探。”

石民威大喜，道：“十八爺心細如發，我這就畫來。”

兄妹倆對視一眼，趁機去了院子。

站定，青莞低聲道：“我曾見過他，是祖父院裏打的夥計，負責看爐子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