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來？”

還有三來？蔣弘文了手心的冷汗，靜待下文。

“三來，大周朝百姓以農耕為主，商者居。種田僅能溫飽，商業流通，方能使國家繁盛。倘若皇上問起，壽王大可以理直氣壯的回答。”

“回答什麽？”蔣弘文雖然已經聽出些明堂來，卻仍忍不住追問。

“低利一出，有田的種田，無田的做買賣，百姓日子越過越好，誰還想著來造反，大周必民富國強，永昌萬年。”

青莞的聲音很輕，然聽在蔣弘文耳中，有如千金重，他深深看著這個素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一本萬利的事，你可得好好與壽王商議商議。銀針，咱們走。”

蔣弘文直到手邊的茶水涼了，才慢慢緩過神來。不知為何，他覺得眼眶有些發熱，心底升騰起一種莫名的豪。

眼前似乎有一條通天大道，讓他覺得暢然，想大笑三聲。

“來人，備馬。”

“七爺？”

“七爺要見到王爺，立刻，馬上。”蔣弘文的聲音，似有些瘋魔。

“小姐，咱們回府吧。”銀針看著外頭毒辣的太，忙撐起傘替小姐遮著。

“不急，既然出來了，索往蘇府去一趟，銀子都收了，病兒總得幫人家看好。”

銀針不悅道：“小姐這樣一個月來回的跑，沒的累壞了。”

“醫者父母心。”

青莞垂眸既然應下了，就容不得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此時陳平上前，“小姐，這會去蘇府不早不晚，不如到外頭找個幹淨的鋪子，用了些飯菜再說。”

青莞看了看時辰，道：“後日太太生辰，正好替選些東西，也不枉從前護著我。”

陳平忙手道：“小姐，我扶你上車。”

青莞略走兩步，回首道：“今兒一早，你看到師爺了沒有？”

陳平道：“看到了。一大早的就往園子裏去了，見到人也不招呼，兩眼發直，眼眶發黑，不知道在沉思些什麽？”

青莞臉變了變，道：“別去打擾他，這幾日讓他一個人多呆呆。”

“是，小姐。”

青莞上車，探出半個子，“對了，顧府的事兒，查得可有眉目？”

陳平忙道：“小姐，這事兒過去三個月，不會那麽快，怕得有幾日。兄弟們已經往各個藥鋪打聽去了。”

“嗯，查細點。胎藥這種東西，藥鋪多半有記錄在案的。”

“放心吧，小姐。”

書房裏。

宮們把食盒裏的東西，一一擺放在三位王爺的案幾上，清一的一碗清粥，兩碟小菜。

趙璟琰跪在地上嬉皮笑臉道：“父皇這粥，兒臣饞得，算算日子，已經好幾個月沒吃了呢。”

寶慶帝冷冷看了他一眼，“都起來吧。”

趙璟琰嗬嗬一笑，朝賢王故意挑釁一眼，方在自己的位置坐下。

賢王則麵無表，繞開他，於上首坐下。

“喝粥！”帝皇的聲音淡而輕。

趙璟琰拿起筷子，就著小菜，呼呼的用了起來，仿佛吃的不是寡淡而無味的白粥，而是燕窩魚翅，鹿茸鴨掌。

賢王皺眉，手似有千金重。他哪一餐不是山珍海味，何時用過這樣的飯菜。

寶慶帝眼角微抬，將兩子的神看在眼底。

“老八，史記，五帝本紀中，凡吾子孫，後麵是什麽？”

趙璟琰含了一口粥，起含糊道：“凡吾子孫，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正婦順，外有別，長有序，禮義廉恥，兼修四維……

一通背下來，賢王已推開粥碗，複跪在地，冷汗涔涔。

寶慶帝擺擺手，示意他起來，又命趙璟琰坐下，繼續用粥。

賢王如坐針氈。

粥畢，寶慶帝深看兩個兒子一眼，揚而長去。

四周的宮人，紛紛而出，寬敞的書房裏，僅剩兩王。

不過須臾，兩王先後而出，宮人紛紛上前清掃。

“如何？”

李公公低聲道：“回皇上，兩王先後離開，壽王把粥和小菜，用了個幹幹淨淨。賢王……”

“他如何？”

李公公為難道：“賢王，一口未用。”

寶慶帝無語，微黃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

李公公沉默了一會，又道：“賢王離去時，主手扶了壽王一把，壽王甩開了。”

寶慶帝揚起眉，道：“老三還算是聽話，老八到底……太不像樣啊！”

李公公不敢接話。

寶慶帝緩緩起，喃喃自語，聲音低不可聞。

“朕之江山，所托何人……朕老了。”

李公公心頭大，冷汗從額頭涔涔而出。

他從皇上還是皇子時，便侍候左右。幾十年來，君仆二人風風雨雨相伴走過，他還從未聽過皇上說過一個“老”字。

而如今……李公公沉默許久，才道：“皇上，皇後娘娘替壽王做了。”

“噢？”寶慶帝腳下一滯，“說的是哪家的小姐？”

“回皇上，皇後有意把鎮國公府的麽小姐，說給壽王。”

寶慶帝回頭他，目深沉。

李公公覺得自己像是被剝了的，無所遁行，渾上下都被人瞧了去。

“皇上，麽小姐名秦千。”

秦千，寶慶帝默念，似乎有些印象，時曾見過那孩子，一晃竟然要說親了。

“是個好孩子，隻是老八這樣的人……”

李公公笑道：“壽王聰慧，龍姿彩，皇後娘娘說堪配。”

“哼！”

寶慶帝冷笑，“朕的皇子，配了一個秦家子不夠，還要配第二個，好大的能耐。”

李公公心底暗暗驚駭。

寶慶帝眼眸一，“這事，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李公公撲通一聲跪倒，叩首道：“奴才前頭遇到壽王，壽王趁著無人時，與奴才閑聊了幾句。”

寶慶帝聽完，淡淡道：“倒還不蠢。”

這話聽著像是在說他，又是像在說壽王，李公公額頭上一層薄薄的冷汗。

“起來吧，陪朕去皇後宮裏坐坐。”

“是，皇上。”

“臣妾恭迎皇上！”秦皇後得到消息，笑盈盈地迎上去。

皇帝病愈後，很往後宮走，自己的怡春宮也冷落無比，算算日子，竟有半月不曾見過帝。

“皇後不必多禮！”寶慶帝虛扶一把，了室。

坐定，皇後打量皇帝神，心裏微有些忐忑。

皇帝向來把自己的緒藏得很深，既便他們夫妻多年，自己也從來猜不他的心思。

寶慶帝喝過參茶，開口道：“聽說皇後有意與壽王做？”

秦皇後猛然一驚，忙笑道：“這孩子年歲大了，正妃之位總是空著，難免讓皇室宗親笑話。臣妾是他的母後，總該為這孩子持一二。”

寶慶帝微微頷首，臉上未有半分表。

秦皇後又笑道：“臣妾的侄秦千，賢良淑德，待嫁之年，臣妾便想著為這兩個孩子牽個線，說不定也能就一樁事。”

寶慶帝開口，“老八的子不大好，皇後就不怕委屈了秦侄。”

秦皇後不曾想一向藏得極深的皇帝，未有半分掩飾的將話說出來，忙變了變臉，道：“臣妾何嚐不曾勸過，誰知這孩子打定了主意，隻說仰慕壽王的風姿，憑他是誰也勸不住。”

“噢？”寶慶帝把調子拖得長長，似乎有些不相信。

“懷春，倒也是有可緣。臣妾想著既然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何不人之呢。”

秦皇後一笑道：“也不怕皇上笑話，本宮從前年時，也如一般，見了皇上，一顆心便再難收回，不管為妾為奴，心裏總想著要到皇上跟前侍候，什麽話也聽不進去了。”

寶慶帝沉默了一會，笑了笑，意味深長的拉過秦皇後的玉手，輕輕拍了兩下，神似乎對皇後的癡有些容。

“難為皇後有心了！”

夫妻二人久未親熱，秦皇後的垂下了頭，輕聲道：“皇上，這是臣妾的本份。”

“本份二字，最為難得，也最難拿，一分，多一分都要不得。”

秦皇後猛的抬起頭，眼中出驚恐。

寶慶帝沒有看，而是放開了的手，起道：“朕還有些事，得空了再來看皇後！”

秦皇後忙斂了心神，道：“臣妾恭送皇上！”

寶慶帝回頭深深看了皇後一眼，背手而去。

“娘娘！”

明黃的影消失在眼中，秦皇後子晃了晃，秋，睛雪忙一左一右扶住了。

秦皇後心底湧上悲涼。

明明是同床共枕的夫妻，為何瞧著像是一個執矛，一個執盾的敵手。

八月，流火漸弱。

京中，最熱鬧的當屬京城西市，此商鋪林立，應有盡有。

德月樓寬闊的門庭，一輛黑馬車緩緩而停，陳平自馬上跳下來，“小姐，到了。”

車簾掀開，素子被扶下來，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一看，“就在此用飯，找個幹淨的桌子即可。”

“小姐，要不定個包間吧，清新雅致些的。”銀針怕酒樓的客人擾了小姐的清靜。

“不必，隨意用些，用完走人。”

有眼尖的夥計迎上來，將人引。

“夥計，尋一不起眼的桌子，把你們家招牌的菜弄個四菜一湯上來。”銀針說話清脆。

片刻，酒菜上齊，青莞主仆用飯，卻聽外頭有人道：“世子爺來了，世子爺裏邊請，樓上天字包間侍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