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德二年。

上元燈節，百燈齊亮。

帝於京中龍船上，與蔣七爺一醉，被侍衛阿離抱回宮中。

七爺獨自一人繼飲，酒醉後，反反複複說著一句話：都是癡人，都是癡人。

次日，帝酒醒上朝，為錢、盛兩家的冤案平反，此事，引起朝中軒瀾大波。

同日，帝解廢太子，封其平王，朝為政。

隨即，京中傳出顧醫病重的消息。

顯德三年，正月。

顧醫病逝。

皇大慟，以皇後之禮葬之，命刑部尚書石民威代作祭文。

皇後生前所居青莞，改天子私苑。

帝一月，有十五日居私苑。

顯德四年，清明。

帝祭拜祖先後，便消失不見。

有人在城北郊外的林裏，恍似看到帝駕。

再往林深，見一無字碑的墓，四周森恐怖，似有鬼嚎。

來人倉皇而逃。

這年，初夏。

蔣府老祖宗於睡夢中悄然而逝。

帝大慟，親蔣家吊唁。

顯德五年，秋。

改革初見效，江南連年收，國庫盈。

帝一統天下，下詔平王率鎮西軍，鎮北軍揮師北上，滅突厥，平南越。

平王用兩年時間，完大業，百姓奔而告之，紛紛迎出京城百裏，平王聲譽威震天下。

至此，天下一統。

顯德六年，仲春。

工部老尚書高鳴濤攜方武百，奏請皇帝立後。

帝扶起威威的老尚書，將其斷指之手握於掌中，泣淚道：“朕曾有兩後，一後為朕之江山，英勇獻；一後英年早逝。老尚書啊，朕一想到們便悲痛難擋，再無納後之心。”

高鳴濤眼中含淚，哀聲道：“後可不立，可宮中不能沒有嬪妃，皇上不能沒有子嗣啊！”

帝黯然歎息，道：“如此，便命禮部選妃吧。”

百齊稱萬歲。

隨即，禮部選秀，廣選妃嬪充實掖庭，為皇上綿延子嗣。

妃嬪宮後，卻不見皇帝寵幸，正心下不滿時，傳出皇帝染病的消息。

顯德七年，春。

帝病重，命平王監國，自己則江南求醫，隨行太醫為曹子昂。

夏末，帝從江南而歸，病不見緩合，愈重。

冬，帝已不能進食，彌留之際，

帝喚來諸位老臣與閣，下詔傳位給平王。

顯德八年，正月初一，帝崩於京中私苑，葬於德陵。

百素服出城哭送。

新帝繼位。

草原大漠，一無垠的白。

顧青莞下馬，抖落了上的殘雪，掀了簾子。歲月於臉上，並未留下太多的痕跡，雙眸依舊黑亮深邃。

“月娘，快開飯，我死了。”

“小姐，生下來了？”

“生下來了，是個大胖小子，足足七斤六兩，可把我折騰壞了。”

月娘迎上來，替小姐解開大麾，又將手爐塞的手中，“小姐且先暖暖，等十八爺來了，很快就能開飯了。”

顧青莞笑瞇瞇道：“回回都要等他，磨跡死了。福伯呢？”

“他啊，隔壁阿塔爾家的小馬駒生病，被請去看病了。再這樣下去，這老家夥就醫了。”

顧青莞走到炭爐旁烤火，“醫有什麽不好，一樣是治病。”

月娘將飯菜擺上來，氣笑道：“好什麽好，別人看病是賺錢，你們倆個看病是錢，再這樣下去，慶堂都要給你們敗了。”

顧青莞嗬嗬衝傻笑。

月娘一見這笑，滿腹的牢再說不出一句話，走過去，替梳籠著微的發，像個慈母一樣。

“小姐，八年了，也該回了。”

青莞淡然一笑，道：“是該回了，我與哥哥說好了，待他卸了鎮西軍的擔子，便往杭州府住幾年，西子湖畔，雷鋒塔邊，春日看花，秋日掃葉，想想就。”

“小姐？”月娘急急出聲，“不如回京吧。”

青莞眼中黯淡掃過，人跳起來，神似輕鬆愉悅道：“月娘，回頭再說，吃飯吧。”

月娘正再說，卻聽見外麵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哥哥來了，我去迎他。”青莞怕再嘮叨，忙把手爐往懷中一塞，逃也似的鑽出帳外。

因是月初，更兼落雪，無月無星，天地間一片混沌。不遠，有馬踏雪騎來，來人一青。

青莞一見，有如雷劈，天地間所有的聲音，都已聽不見。

來人束發，去冠，眼底如含星火，爛漫醉人。

趙璟琰下馬，一步一步向走去，每走一步，他的心咚的跳一下。

八年，他知道所有的行蹤，忍著不見，是因為那個男人。

要還他八年，他便給八年。八年一過，一分鍾，一秒鍾都不會再等。

走得近了，他反而停下來，抱看著，角擒起一抹笑意。眼前的子長眉清眸，玉麵珠，仿若空穀佳人，清雅絕世。

八年未見，依舊傾城絕。

真幸運，這樣的傾城絕，以後隻屬於他。

青莞不知不覺已淚流滿麵。

他穿了一件青暗紋長袍，瘦了，越發的俊朗飄逸，隻是眼角已有細細的皺紋。

八年的帝王生涯，他孤一人在那深宮，到底怎麽熬過來的。

目一經，便纏在了一起，縷縷，再不能分開。

趙璟琰就這樣，臉上帶著地笑，目明亮的，溫的，繾綣地看著。

顧青莞就這樣，眼中含著滾燙的淚，目也明亮的，溫的，繾綣地看著他。

漫天的雪中,誰也沒有再一步，就這麽看著，等候著，微笑著，重逢著。

許久，他開口，聲音帶著謔笑，“喲，這誰家的姑娘，大雪天的不睡覺，在草原是晃？來，給爺瞧瞧！”

顧青莞心一拍，心緒有些恍惚，目中又有淚水降落，“爺莫非眼神不對，看不出我已嫁作人婦。”

“噢？”趙璟琰眉宇間有寶流轉，“姑娘的夫君是誰？”

淚水衝刷過的眼睛，華熠熠，青莞深深看著他，一字一句道：“我的夫君姓趙，名璟琰，字亭林，剛剛三十而立。”

趙璟琰熱淚盈眶，暗啞了嗓音問，“恰好，我的娘子姓顧，名青莞，你可是？”

你可是？

和他之間，隔著漫長的時歲月，隔著一個男人的恨仇，隔著帝王霸業和重擔。

他心心念念等候了這麽久，熬了這麽久，是想和一生一世，今生今世，生生世世。

錢子奇隻屬於蘇子語；顧青莞才是他的。

“我是！”

顧青莞大聲回答，隨即提起子奔跑，沒有任何猶豫地，決絕地跑向了他。

趙璟琰一把接住了，用力的吸了一口氣，眼中含著薄薄的水霧，輕聲道，“莞莞，我來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