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珠是被一陣刺痛給疼醒的。

哼哼唧唧，萬般不愿的睜開眼睛，才發現一覺睡得，天都黑了。

薛明珠一驚，“撲騰”一下坐起，“我怎麼睡了這麼久？！”

“明珠，你醒了？”耳邊傳來薛母驚喜的聲音。

“娘……”

“我哥呢？”

“咱們這是在哪兒啊？”

昏暗的火下，薛明珠看見薛母好像正在給自己敷腳。

那腳布巾又又熱，別說，又酸又痛的小腳丫包在熱的布巾里，那覺真是痛并快樂著。

“這里是京師驛站。今天晚上咱們全都要在這里歇腳，并補足給養，明天天一亮就要前往通州……”，腳的布巾熱度有些退卻，薛母一邊說著一邊從邊的一個小竹筒里又倒出些熱水在布巾上，讓布巾再熱熱，擰一擰，然后再給薛明珠繼續敷腳。

“你哥力氣大被去幫著驛站的人給差役們做飯去了……”

“你爹也去幫忙了……”

薛明珠這才知道這一覺睡了一下午，他們都到了京師驛站了。

那些差役們自然是住上房的，他們這些犯人能有個大通鋪睡就不錯了。

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就是京師驛站大通鋪。

一溜十幾米的大坑蔚為壯觀。

四月的天，晚上還是很冷的。

因此，差役們允許他們自行生上幾個火堆。

男的還被綁著，這些火堆是們幾個被松綁的婦人點的。

薛母就選在了最里面盡頭的位置，薛明珠睡的地方左面就是墻了。

這個位置，別人也不是不眼紅。

奈何沒有薛母作快。

再加上薛爹爹和薛林又被差役去幫忙，他們不知道薛家和這些差役之間的關系，也不敢手，就這麼讓薛母搶到了好地方。

現在，有一些犯人已經累極躺在土坑上鼾聲震天了。

還有一些人則圍著火堆默默抹淚。

“娘，我哥可累壞了吧？”

薛明珠心疼了。

十五歲的年背著走了一下午的路，怎麼就睡得那麼死呢？！

“你哥沒事兒，他累時，你由娘來背，我們換著背的……你輕得像羽似的……”，見薛明珠一臉擔心，薛母開著玩笑道：“都沒娘年輕時挑的那兩擔貨沉……”

“明珠，你怎麼樣？還累不累了？”，薛母關心道。

不管怎麼說，林都已經是半大的小子了，又質一向就好，可是，明珠不僅小，才六歲，還是兒家。

比起兒子，薛母更擔心薛明珠能不能吃得消。

兒更容易早夭。

薛明珠覺了一下，發現年紀小就是好，只睡了一覺，上的疲累就都不見了，只除了腳底板還有些刺痛。

看到薛明珠終于有了神頭，好像沒事了，薛母一直提的心這才徹底放松下來。

“明珠，喝水，小心燙……”

薛母搖了搖竹筒，那里還剩下一點點的水。

薛明珠正覺口干，接過來也不客氣，小心的吹了吹后，便喝起來。

溫溫的，真舒服！

薛明珠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好奇的問道：“娘，這竹筒和熱水哪里來的啊……”

薛母接過薛明珠已經喝干的竹筒，走到火堆旁，薛明珠這才看見家坑前的這個火堆與其它火堆不同，家這個火堆上還架著一口小破鍋，不太大，也就比籃球大上那麼一些，鍋口那里破了個豁口，上面蓋著灰撲撲的木板蓋兒，熱氣騰騰的正冒著汽兒……

薛母將木蓋打開，作飛快的將小竹筒扔進去，像打井水似的拉著竹筒旁的繩子，打起半竹筒的開水，面不改的回來。

薛明珠眨眨眼睛。

怎麼覺得這小破鍋這麼眼呢？

為什麼只有家，別人家都沒有呢？

薛母將小竹筒里的熱水又倒一些在布巾上，飛快的擰得半干，著薛明珠的小腳，道：“小破鍋和竹筒就是秋兒扔過來的東西……”

秋兒扔過來的那個黑乎乎、圓溜溜的就是這口不大的小破鍋，破鍋里還藏著這個小竹筒。

“也不知道這孩子是從哪里淘換來的……不像是誰家后廚做飯的，倒像是大家夫人給自家小姐們學廚藝而準備的小玩意，只是不知怎麼破了個口，給扔了，倒被秋兒得了來送了過來……”

這兩個玩意兒雖然不是什麼正經廚，可是，卻正適合薛家人這種被流犯的人使用。

不太大，不占地方。

一路上薛李氏就把它扣在肚子上，囚一擋，也不惹眼。

“秋兒這孩子真是有心了……”

薛李氏嘆道。

薛明珠吐了吐舌頭。

沒打算告訴薛母，給了秋兒一粒金瓜子。

也沒想到秋兒會來看，還給們送了這麼實用的東西。

想必是那粒金瓜子的功勞，讓秋兒心愿得償被賣了個好人家，還能個空來看看他們。

總算是個好消息！

只是，們一家人還有得熬啊……

“嘶~”

正想得出神，腳丫子一疼，薛明珠下意識的就忍不住想要將腳收回來。

“別！”，薛母一把拉住薛明珠的小腳，嗔道：“不把泡挑開，明天更遭罪！”

說完，毫不憐惜的用頭上的那綠檀木簪尖，一口氣連挑了薛明珠小腳上的三個大泡，把里面的水出來。

“嘶~”“嘶~”

薛明珠疼得不停的著冷氣，子扭了一條蟲，也掙不薛母鐵腕鋼鉗。

這下，真的相信娘的力氣是很大的了。

等兩只小腳丫上的泡全部被挑干凈了水，薛明珠已經疼得癱在了坑上，了一只小死狗了。

薛母看得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又打了些熱水浸的布巾，用來熱敷著自己的雙。

正是因為年輕時走慣了，薛母才更知道如何解除雙的疲乏，保護自己的腳。

這布巾是在剛出大理寺時，趁撿的一件裳，從那件裳上撕下的里子。正是為了撿這件裳，才沒留意的小明珠竟然的也在撿東西，撿的比還多。

正忙著，就聽見門口一陣響，有腳步聲傳來。

薛母一陣張，抬頭去，借著屋中不甚明亮的火，依稀看見兩個悉的影正往里輕手輕腳的走著，他們剛進來，大通房的門就被人給鎖上了。

“爹，哥！”

薛明珠樂了。

進來的人不是薛爹爹和大哥薛林，又是誰？！

“噓！”

薛爹爹用手指比了噤聲的作，左右看看，見沒引來其它人的注意后，便從懷里掏出兩樣東西。

一樣是個藥瓶，一樣是干凈的白布。

“這藥專門治腳上的泡，抹上后，用白布給包嘍……”，薛爹爹小聲的示意著薛母。

薛母眼睛一亮，雙手在囚下擺了又，才小心翼翼的接過來，歡喜的問道：“在哪兒弄來的？！”

薛爹爹笑了笑，“剛才送飯的功夫，正好看見驛站的驛在為寫公文文書煩心，就順手替他寫了，換來了這東西……”

薛母樂得眉眼彎彎。

“正好剛給明珠過腳挑過泡……”，一邊說一邊打開藥瓶中，用綠檀簪尾小心翼翼的挑了一點兒，給薛明珠上藥。

薛明珠本來覺得這腳上一片火辣辣的，抹上了藥膏后，竟覺得一片冰涼，特別舒服，不吃驚的“咦”了一聲。

薛爹爹坐在一旁烤著火，淡淡道：“這驛站的人都是老油子了，最知道怎麼理這種皮之傷了……”

薛明珠眨了眨眼睛，看著爹。

所以，爹這是特意找機會去想辦法替弄藥去了唄。

“妹妹，你看哥給你帶什麼了……”

大哥薛林一邊低著聲音，一邊從懷里也掏出個東西，小心翼翼的塞進了薛明珠的手里。

一個又大又圓的紅皮蛋。

“蛋？！”

薛明珠咽了咽口水。

別怪沒出息，都一個多月不曾嘗過味了。

雖說蛋不是，可那也是好東西啊。

“不過……是生的。”

薛林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從那麼大的一個籃子里拿的，那里面滿滿的全是紅皮大蛋，足足得有近五十個。

薛林從來沒覺對一籃子蛋那麼過，他剛看見時，差點走不道。

后廚的人看他老實肯干，力氣又大，就給了他一個。

生的不怕，們有鍋！

薛明珠繼續流口水。

然后，那枚蛋就變了水煮蛋。

誰能肯與一個六歲小兒爭食？最后，全便宜了薛明珠。

一口蛋、一口饅頭、一口溫水……

吃了個飽。

大通鋪的門已經鎖上了，不能再出去打水，薛母為薛明珠灌了滿滿一竹筒水后，就與薛爹爹和大哥將最后的熱水用來敷和腳了，一點兒也沒舍得浪費。

最后鐵鍋被薛母從火上拿下來，包上撿來的布衫，做湯婆子讓薛明珠取暖。

一大家子都安排好后，便都上坑睡了。

薛明珠這才知道，原來大家的晚飯早就吃完了，就一個人沒吃而已。

薛母、爹爹和大哥走了一天了，都累壞了，很快就睡著了，只有薛明珠一個人傻眼了。

睡得太多了，睡不著了。

為了不吵到家人，薛明珠是睜著眼珠子等到確定家里人都睡了，才慢慢坐起，活活。完了，下午睡得太多了，現在再睡，腦殼疼……

所有的人都回到坑上睡覺了，包括剛才那幾個圍在火堆前抹眼淚的。

嗯……

不對……

那里怎麼還有一個人不睡啊？！

薛明珠好奇極了，慢慢的爬下床，穿上自己的小草鞋，雖然腳底還是有些疼，但完全能忍，睡不著，想去看看。

慢慢來到近前……

咦……

這不是那個長得極好看的年嗎？

……謝……謝孤舟……？！

薛明珠想起來了，他好像是這個名字。

此時，清冷年正閉著眼睛，盤著靜靜的坐在一個火堆前。

“你……你為什麼不去睡覺啊？”

薛明珠好奇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