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醫院鹿桑桑已經十分悉, 從出租車下來后, 一路往里狂奔。好幾次差點被絆倒，依然跌跌撞撞地往里去。

終于到了手室前后, 一名護士過來接得，“您就是鐘清芬士的兒是嗎。”

鹿桑桑眼睛通紅，強忍著眼淚說：“我媽沒事嗎？”

“我們醫生已經在搶救, 我們一定盡力。”

鹿桑桑晃了晃，跌倒在一旁的椅子上。

護士連忙上前拉住, “您冷靜一下……”

“會沒事嗎……”

“我們一定會盡力的。”護士道，“小姐，這個字您還需要簽一下。”

護士見慣生死, 即便心中唏噓萬分, 臉上也不會再有波瀾。

走廊空，唯有手燈紅得瘆人。鹿桑桑抹一把眼淚, 著手把筆接了過來，“怎麼會發生車禍的，明明好好的……”

“是這樣，鐘士是在意昌路發生了車禍，據方才警方說鐘主撞上了護欄后和對面車流的車子發生撞，恐怕開車走神了……不過這是初步觀察，的到時候您還需要去趟警局。”

走神……

鹿桑桑把筆還了回去，手掩住了眼睛。用指腹抹去不停涌出的眼淚，眼神里盡是恐慌和無助。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覺到這麼害怕。這種害怕比當初鹿致遠要把丟掉, 比剛年就稀里糊涂跟人上了床，比爺爺不喜歡都讓人恐慌。

眼淚不干凈，鹿桑桑緩緩放下手，忍不住痛哭。

那一刻，真的覺得都不重要了。什麼財產！什麼利益！什麼家人！都不要了！

一點都不想爭取了，只想要媽媽好好的，什麼都可以沒有，但是不可能沒有媽啊。如果都會離開，那要那些東西還有什麼用……

“鹿桑桑。”

有人了的名字，很悉，就在不遠。可沒有抬頭，此刻整個人都是繃著的，生怕那個手室開了之后會有什麼讓不想聽到的消息。

可的那人走近了，他在面前蹲下，拿出紙巾的臉。

鹿桑桑的眼神似乎才開始聚焦，一顆豆大的淚珠垂直掉落，落在了那人的手臂上。

“會沒事的，別哭。”他說。

“段敬懷？”

“嗯。”

鹿桑桑抓住了他的袖，無措地道：“你，你能不能幫我去看看，你看看好沒好？”

“我現在進不去。”段敬懷看著失魂的樣子，心口悶得厲害，他作為一名醫生最常遇到的就是像此刻這樣的病人家屬。可平日里能淡定對待的，到了鹿桑桑這里卻做不到了。

他又手把的眼淚抹掉，生疏地安道：“里面已經有最好的醫生，你放心，沒事的。”

鹿桑桑深吸了一口氣，放開了他的袖：“對，會沒事的，最惜命了，不會有事的。”

兩人都沒在開口說話，段敬懷坐在了的邊上，思緒混。他也是才知道鐘清芬出了車禍被送進來，知道的那一刻他第一個念頭就是鹿桑桑會怎麼樣。他知道家里關系比較，也知道和母親關系非常好。

如果母親出了事，會怎樣實在難以想象。

不知又過了多久，走廊那頭又傳來了腳步聲。

“桑桑！”

鹿嚴輝終于從外地匆匆趕了回來，鹿桑桑抬眸看了他一眼，又沉默地低下頭去。

“怎麼樣了現在？！”鹿嚴輝著急地看著手室。

段敬懷知道鹿桑桑現在不愿意講話，于是起跟鹿嚴輝說明況。而后陸陸續續，鹿家的人都來了。

“我早說過了我不同意，化工的事一直事清芬在管，這個時候給嚴奇干什麼！”鹿嚴輝大發怒火。

鹿嚴奇也就是鹿桑桑的小叔，他訕訕道，“哥，這是兩碼事，我和媽也都說好了，這件事嫂子下午來家里談過后也同意的……”

葛瑞芝道：“嚴輝，我們都不知道清芬后來開車出去會出事。”

“就是就是。”鹿嚴奇道，“你現在說這聽起來倒是像在怪我了……”

“你給我閉！”

“…………”

眾人一怔，皆看向突然怒目而起的鹿桑桑。

葛瑞芝皺眉，不滿道：“桑桑你說什麼？”

“我讓你們都給我閉！”鹿桑桑目森冷地看著他們，“在家里談過？還我媽也同意了？不就是你們的嗎！現在說的這麼好聽，戲演給誰看啊！”

葛瑞芝：“桑桑！你這孩子胡說什麼！”

“我胡說什麼了，你偏心這件事還需要我胡說嗎，是，就我媽和我就是外人，我媽手里的東西你都想拿到你小兒子上，我什麼的東西你就想著法子挪給他們！”鹿桑桑指著鹿致遠、鹿丞和鹿霜站的方向，“行啊，你們了不起，你們是一家人行了吧！我他媽還不稀罕了！”

鹿致遠面微白：“桑桑……”

“有什麼了不起，我不要了我都不要了……我只要我媽能好好的……”鹿桑桑微微哽咽，看著自己的小叔和，“那項目你那麼喜歡就給你們，怪我沒攔著我媽非要去討一個說法……這事怪不了你們，你們走吧，我媽我來管，用不著你們趕來醫院看。”

這是鹿桑桑第一次在長輩面前發火，以前即便再生氣再委屈，也從不會當面表出來。一直聽媽的，乖順點，機靈點，要討爺爺歡心才好。

可現在實在不想忍了，媽出事讓腦子一片混，唯一清晰的念頭就是，不想玩了。

爭家產爭寵？誰誰！

在場幾人又想要說什麼，就在這時，手室的燈滅了。

“桑桑。”段敬懷拉過了的手，“過來。”

鹿桑桑也注意到手門打開，這會也懶得跟他們吵了，連忙上前去詢問醫生況。

“醫生我媽怎麼樣？！”

“手功。”醫生拿下了口罩，“但還在危險期，所以還是要格外注意。”

鹿桑桑著急道，“我能去看一下嗎。”

“病人還在昏迷，將送icu病房，醫院有規定的探視時間，到時候可以探。”

……

得知鐘清芬手算是功的，鹿桑桑一顆心也終于放下來些。

之后幾天鹿桑桑幾乎都在醫院呆著，不能探的時候就在外面坐著，生怕什麼時候醫生說急事件卻不在場。幾天下來，明眼人都看出來快扛不住了。

可偏偏一刻都不愿意休息。

終于在有天下午，在段敬懷的眼皮子底下倒了。

“鹿桑桑！”段敬懷立刻把人抱了起來，“小劉，把302病房打開。”

旁邊的小護士也到了驚嚇，連忙跑在前面，把對面那間空的vip門開了。

鹿桑桑這一覺睡了很久，已經好幾天沒有這樣睡過覺了。整日的提心吊膽，腦子里都是最令恐慌的想法，無法安生。

晚上七點多，從夢中驚醒了。睜開眼睛看到白茫茫的天花板時還懵了好一會，接著，立刻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急忙忙穿上外套往外走的時候，門正好被人推了進來。

段敬懷站在門口，手上還提著東西。

“醒了？吃點晚飯吧。”

“我怎麼會在這？”

“你暈倒了。”段敬懷將吃的放下，“你需要吃點東西，過來坐下。”

“我媽呢？”

段敬懷安地看了一眼：“一小時前媽確認離了危險，已經轉移到普通病房。”

“真的！”鹿桑桑心中狂喜，“在哪啊，我去看看！”

“你弱這樣就吃點東西再去，要不然看到了也會擔心。”

鹿桑桑哪等得及，“我等會再說吧，我先去。”

段敬懷有些無奈，但也知道勸不了什麼了：“vip506。”

“好。”

鹿桑桑急忙要往外走，走了幾步后，突然又停下了。

“段敬懷。”

“嗯？”

“謝謝。”

“……”

鹿桑桑說完也沒有停留，立刻出了病房門。

段敬懷眉頭輕皺了下。

謝謝？

說的誠懇又疏離。

鹿桑桑這幾天流的眼淚估計比從小到大加起來流的都多，自問不是哭的格，但在這件事上，一點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淚腺，只要想到鐘清芬可能會離開，就控制不住想哭。

鐘清芬確實已經離了危險期，鹿桑桑到病房的時候病房里已經有很多人。父親鹿嚴輝和幾個兄弟姐妹都在，看到來的時候，鹿霜和鹿丞下意識往邊上讓了一步。

那天在醫院鹿桑桑的發超乎他們的意料，他們從前是不喜歡這個后媽也不喜歡鹿桑桑沒錯，但沒有到要置人于死地的地步，所以在父親要求他們來看的時候他們也沒有拒絕。

這會子看到鹿桑桑，更沒像之前一樣咄咄人了。

“桑桑你來了。”鹿嚴輝這幾天也似乎是老了很多歲，他在這個位置上很多事上做不到絕對公平，但當初娶鐘清芬卻是真心。

但此刻鹿桑桑就沒想揣測他們任何一個人的心思，真心還是假意，已經都不在乎了。

“桑桑。”躺在病床上的人朝抬了抬手，很虛弱，但臉上掛著笑意。

鹿桑桑眼淚一下就下來了，走到床邊拉住了鐘清芬的手，“你怎麼這麼不小心，你知不知道你嚇死我了。”

鐘清芬也是心有余悸，當時撞上的那一刻，腦子里也瞬間轉過了很多很多東西，但所有的一切歸結起來，也只變換為一個兒。

害怕離開，因為還有人要守著……

“是媽的錯。”鐘清芬哽咽道。

鹿桑桑給了下眼淚：“好啦，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呀，都過去了。”

“嗯。”

后來其他人都出去了，只鹿桑桑一個人留下了，現在就恨不得一直粘在鐘清芬邊。

“你看看你是不是又瘦了，聽你爸說你這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鐘清芬心疼道，“回家好好睡一覺。”

“你就別管我。”鹿桑桑道， “我想睡會回家的。”

“桑桑……”

“媽，化工那塊你不要做了好不好。”

鐘清芬愣了愣，隨即嘆道：“在你爺爺家的時候，媽本來就已經答應給你小叔了。”

“可是你心里放不下啊，要不然怎麼連開車都能走神。”鹿桑桑出幾分疲態，突然道，“媽，我不想爭了。”

鐘清芬看著，沒說話。

“我累了。”鹿桑桑很輕地笑了下，“你也累了不是嗎，所以那些東西我們不要去爭了好不好，就算以后我們真的什麼都沒有了你也還有我啊，你相信我，我可以給你很好的生活。”

鐘清芬眼眶通紅，是欣也是愧疚：“媽以前的做法是不是讓你一直很累。”

鹿桑桑搖搖頭：“不是你的原因，是我好強。”

經歷過生死，鐘清芬也看清了很多東西，有時候再多的金錢也換不了一生的安康啊……

看著眼前的兒，突然有些后悔，從小給灌輸的理念其實太過偏激，以至于之后變得跟一樣好強。

索，一切都來得及止步。

“媽我說真的，我們別去爭了，是我們的就是我們，不是我們的我們就別勉強了，爺爺不想要給的我們也不稀罕要了。”鹿桑桑語氣盡量輕松道，“而且你要知道，你兒還是個很厲害的漫畫家呀，還賺很多錢呢。”

鐘清芬破涕為笑：“媽知道了。”

鹿桑桑也跟著笑：“那你聽我的，好嗎。”

其實，鐘清芬早在那天從老宅出來就對公公婆婆涼了心，看著擔驚怕的兒，心疼地點了點頭。

“媽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