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人被到一定份兒上，潛力就會發。

梁朝現在很虛弱沒錯，但是聽到楊堔這麼說白靜，他憤怒值達到了頂峰，這一下砸得毫不留。

梁朝本不是會用暴-力解決問題的那種人。

他格很溫和，很真的憤怒。

但白靜是他的底線，他不能接任何人說任何侮-辱白靜的話。

梁朝扔過來的那本書直接砸到了楊堔的頭上，從他的傷口上掠過。

特別疼。

因為疼，楊堔說出來的話也越來越難聽。

他輕蔑地看著梁朝，繼續道：“呵呵，惱怒了？你他媽有啥好生氣的，會出去賣-不是因為你無能麼？一個大老爺們兒躺這兒，讓人出去賺錢，你真是丟我們男人的臉。”

“是。我無能，這一點我一直都承認。”

梁朝咬牙切齒地對他說，“但是你有什麼權利說靜靜？你懂不懂尊重兩個字怎麼寫？像你這樣的人，一輩子都不會得到這樣的。”

梁朝這話，正好到了楊堔的肋，他一聽就惱怒了。

“老子也不稀罕要這樣的。我他媽寧愿早點兒死也不會讓我人出去賣-賺錢救我，你他媽就不是個男人！我要是你早就去死了。”

說到這里，楊堔哈哈大笑。

“反正看你這樣子也活不了多久了，等你死了，就是我的。你們兩個得再深也沒有用，你覺得會陪著你一起死麼？呵呵……”

梁朝已經是快死的人了，知道這件事之后，他沒有怪白靜，更沒有怨。

他只是覺得自己無能，沒本事沒出息，所以才會發生這樣的事。

楊堔有一句話說對了，他就是白靜的拖油瓶。

如果沒有他，白靜可以拿著那筆錢去上大學。

如果沒有他，白靜本不用一天打那麼多份工。

如果沒有他，白靜也不用出賣自己。

或許，他早就該死了。

……

梁朝低頭沉默了很久，然后抬起頭來看著楊堔，一臉決絕。

他問他：“我死了，你會好好照顧嗎？”

楊堔被梁朝突然拋出來的問題問得愣住了，他不知道梁朝葫蘆里賣的什麼藥，態度變化這麼快。

“這跟你有什麼關系？老子想怎麼對就怎麼對。”

楊堔回答得有些生。

梁朝說：“你今天會來找我，說明你是喜歡的。就算不喜歡……至也是在乎的。對吧？”

……

楊堔沒有說話，這種問題他才不要回答，太沒面子了。

見楊堔沒有說話，梁朝繼續說：“靜靜是個很好的孩子，在我接過的人里，是最善良的。如果你真的喜歡，就好好對……你剛才說對了，反正我也快死了。”

不知道為什麼，聽著梁朝這麼說話，楊堔居然有點兒愧疚跟自責。

他總覺得他就跟壞人似的，人家深意重，他卻從中作梗卑鄙地拆散他們。

“你說這些有屁用。”憋了很久，楊堔只憋出這樣一句回答。

梁朝低低地笑了一聲，“你知道化療有多疼麼，有時候我真的恨不得死了算了，可是又不忍心看失。”

梁朝的聲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語。

“如果在我死之前，能找到一個真心待的人，我大概可以死得放心一點兒。”

聽著梁朝的話，楊堔有一種不詳的預：“你什麼意思？”

梁朝平靜地說：“有親友簽字，就可以注安樂死。那樣死得比較好看。我也不想讓看到我痛苦猙獰的樣子。”

楊堔的眉頭越皺越：“怎麼？你準備安樂死？你覺得白靜那死心眼兒能給你簽字？”

楊堔想想白靜對梁朝不拋棄不放棄那勁兒就覺得梁朝很可笑。

安樂死，怎麼可能，他做夢麼。

“不可以，但是你可以。”

梁朝看著楊堔，神十分認真。

“隨時都可以，我問過醫生了。我沒有親人，只要有一個朋友給我簽字，我就可以注。這樣，就解了。”

梁朝很早以前就問過醫生安樂死的流程了。

做化療的時候，好幾次他都想求一針安樂死。

那種痛苦，真的比死都要難過。

即使承那麼多，他最后還是逃不過死亡，與其這樣，倒不如早點結束。

……

楊堔被梁朝的想法弄得驚呆了。

他愣了半天，然后問了一個特別可笑的問題。

“……那你想過白靜沒？你安樂死了，咋辦？”

問完之后，楊堔才覺得自己傻-了。他死了，白靜不就歸他了麼？

這不是他一直盼的結局麼，怎麼現在又猶豫了。

更可怕的是，居然還對梁朝生出了些同，他可真是瘋了。

“不要讓白靜知道就好。”

梁朝對楊堔說：“我現在找醫生，你簽字就可以。只要醫生對說我是油盡燈枯，不會懷疑什麼。”

有那麼一瞬間，楊堔特別佩服梁朝。

他覺得，這個世界上很有人能像他一樣這麼干脆了。

他突然就明白了白靜為什麼會喜歡他。

他真的是一個有骨氣的男人。

嗯，這樣的人，才配當他的敵。

“如果你覺得今天太突然，明天也可以。”

見楊堔不說話，梁朝有些急了。

“明天下午。”

考慮了一會兒，楊堔終于說出了最后的決定。

“好好珍惜你最后的時間。”

聽到楊堔的回答，梁朝笑了，“謝謝你……哦，對了，好好對。喜歡彈鋼琴，如果可以的話，不要讓放棄。”

楊堔笑，“我早給買好鋼琴了。”

**

楊堔從醫院出來，已經是八點多了。

他的緒已經沒有進醫院時的那種暴躁了，而是前所未有地平靜。

其實，從某個角度出發，他還應該謝梁朝。

雖然這麼說卑鄙了點兒，但絕對是大實話。

……

楊堔回家的時候，白靜正好剛剛起床。

睡了整整一天，終于把神頭養足了。

剛一下樓，白靜就見了進門沒多久的楊堔。

楊堔今天穿了一運服，還戴了頂鴨舌帽，白靜怎麼看怎麼奇怪。

“呃，你回來了啊。”白靜沒話找話，和他打了個招呼。

楊堔摘了帽子，“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他把帽子扔到沙發上，上下打量了一眼白靜，看到糟糟的頭發，楊堔就知道大概剛睡醒。

“收拾收拾，出去吃飯。”

白靜不知道楊堔的態度怎麼突然變這麼好了，慌地點點頭，然后上樓去換服。

一天沒吃東西，白靜的確是有點兒了。

可惜家里什麼食材都沒有，只能出去吃了。

白靜用最快的速度換了服，跟著楊堔出了門兒。

**

這天晚上過得格外平靜，楊堔一次都沒有為難白靜，白靜還有點兒不習慣。

晚上他也沒有纏著做，白靜一整夜都睡得很安穩。

第二天早晨起床，楊堔已經不在了，白靜洗漱完畢后，匆匆趕去醫院陪梁朝。

梁朝昨天一晚上都沒有睡，今天狀態特別不好。

白靜拎著早飯進了病房，看到梁朝面枯槁，立馬就急了，摟著他的肩膀問東問西。

“朝你怎麼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昨天晚上沒有休息好嗎？”

聞著那悉的味道，梁朝角不自覺地勾起了一抹笑容。

他抬起手來抱著白靜，將摟在懷里。

“我沒事，靜靜。我很好。”

“可是你臉不好……”

白靜的聲音里滿是恐懼，“我們醫生來看看吧。我現在就去找醫生。”

“不用，你陪著我就好。”

梁朝用盡全力抱著，怎麼都不肯松手。

他想用他的生命記住上的味道，如果有來生，他可以循著這個味道找到。

承諾過的婚禮和一輩子，他一定不會再失約。

白靜陪著梁朝一起吃了早飯，一起到樓下散了步。

梁朝今天很是黏人，白靜覺得他不太正常，不過早就沒功夫想那麼多了。

不管他怎麼樣，只想好好陪著他。

中午，梁朝突然說想吃高中時候吃過的蛋炒飯。

這是他生病以來第一次對白靜提要求，白靜怎麼可能拒絕。

雖然那里很遠，但白靜還是義無反顧地坐公車去了。

……

白靜離開不到五分鐘，楊堔就進來了。

梁朝抬起手來了一把臉上的淚，抬起頭問他：“你簽字了嗎？”

楊堔低頭看了一眼手里的協議，對梁朝點了點頭。

之后，他又不死心地問了一遍。

“你真的要打這個針？這沒有后悔的余地。”

梁朝笑，“當然是真的，我也不會后悔。只要你好好對，我就沒什麼好后悔的。楊先生，你是個好人。”

“我他媽……”

楊堔本來想說“我他媽活了這麼大第一次被夸好人”來著，可只說了三個字就說不下去了。

因為他發現他的眼眶也有點兒酸，他絕對不會承認他想哭。

他怎麼可能因為敵要死哭呢，要哭也是喜極而泣。

“醫生來吧……”梁朝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楊堔握拳頭，“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對，讓一年之就忘了你。”

梁朝笑了笑，沒有說話。

醫生很快就來了，把梁朝推到了手室。

楊堔現在門前，等著他被推出來。

**

白靜倒了六趟公車才順利抵達目的地，買了一份蛋炒飯，就火速地往回走。

來來回回折騰了將近兩個小時。

白靜回去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半了。

懷里的炒飯已經涼了，卻一直用雙手護著。

到住院部，上八樓，一系列作，白靜都很練。

小跑著回了病房，推開門，卻發現床上是空的。

白靜的右眼皮跳了跳，懷里揣著的飯盒“啪”地一聲摔到地上，盒子里的米飯散了一地。

轉，拉住一個護士，抖著聲音問：“這里的病人呢？我男朋友他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