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憫出了崔家莊,騎上馬一路往外疾馳,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要去哪里,只是不停地揮著手里的馬鞭,直到縱馬狂奔了兩炷香的時間才停了下來。
顧憫騎馬闖進了一片不知名的林子,馬跑累了,吭哧吭哧地打著響鼻,顧憫從馬背上下來,可沒想到,他腳剛沾地便覺到后有人向他靠近!
顧憫反應很快,立即從掛在馬背上的劍鞘里出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反刺向背后的人,那人穿著一夜行,夜黑霧重,看不清長相,但反應也不比顧憫慢,看到顧憫舉劍轉刺向自己,忙以腳點地急急后退避開顧憫劍上的鋒芒,靈活地閃到一旁。
可顧憫卻不打算放過他,提劍再刺,他劍招氣勢如虹,如游龍一般迅疾地刺向黑人的面門,黑人避無可避,只能拔劍出鞘來護住自己,舉劍去擋顧憫的劍招。
黑人的武功并不在顧憫之下,兩人打得有來有回,一連對了十幾招后,黑人再次擋開顧憫刺向他口的劍后,終于忍無可忍地低吼道:“你是不是瘋了?是我!你連我都認不出來了?!”
顧憫似置若罔聞,毫不留地又出了一劍重重拍在黑人的手腕上,黑人被他這一下震得手腕發麻,一時拿不穩劍,等到黑人手里的劍掉落在地,顧憫才挽了個劍花將劍收在了背后。
“劍法這麼生疏,可見來了京城之后沒懶,若和你手的不是我,恐怕你早就被人一劍斃命了。”顧憫淡漠地開口。
“你是不是吃錯藥了?”黑人自然是蒼隼,他撿起地上的劍,指著顧憫氣急敗壞地道,“你都認出是我了剛才還下那麼重的手?再說了,要不是我一直跟在你后面跑了十八里路,剛剛又一直讓著你,你能贏得了我?”
顧憫轉把劍回劍鞘,“贏就是贏,輸就是輸,別找借口。”
蒼隼了解顧憫的脾氣,一下便意識到顧憫現在心不好,嘖嘖了兩聲,促狹地問:“不是,大半夜的,誰惹我們顧公子不高興了?你有火別沖我撒啊,我又沒惹你。”
顧憫面無表地問:“你哪只眼睛看出來我在生氣?”
蒼隼不相信地道:“沒生氣你大半夜地騎馬出來遛彎啊?有興致的啊。老實說,是不是跟皇帝吵架了?”
顧憫不想聽他胡扯,問:“這兩天有沒有什麼發現?”
蒼隼道:“有啊,我據你沿路留下的暗號找到你后,這兩天都一路跟著你們,但我發現皇帝邊也有暗衛保護,就沒有敢輕舉妄。這不好不容易等到你出來了,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呢,你就先給了我一劍,我說有沒有你這樣當兄弟的?”
顧憫眼神黯然了一下,他其實打一開始就不相信,皇帝假死出宮邊會不帶一個保護他的人,因為這一點兒都不像是皇帝以前行事謹慎的作風,當他給蒼隼留下暗號后,卻遲遲沒等來蒼隼的回應,便證實了他心里的懷疑。
皇帝邊,明明一直都有人在保護,卻偏偏要瞞著他。
因為這樣,皇帝才能試探出他到底是否忠心。
如今都試探出了,自然也就不用再和他繼續虛與委蛇下去了,迫不及待地就想和他劃清界限,了斷的話從他里說出來,當真是又利落又干脆。
顧憫暗暗攥了拳頭,深呼吸了一下,打斷蒼隼的喋喋不休,“說重點。”
“哦。”蒼隼了鼻子,“咱們潛伏在京城的兄弟打探到,最近從西面來了一支來路不明的軍隊埋伏在西郊山下,并且京城里這兩日進了許多假扮販夫走卒的武功高手,估計那些要造反的人快忍不住要手了。”
“西面來的軍隊?”顧憫沉片刻,譏諷道,“西面是雍王的封地,雍王妃與杜家是表親,估計杜謙仁應該是跟雍王借的兵。”
蒼隼問:“要提醒皇帝嗎?”
“先不急,京中生,我們正好可以渾水魚。”顧憫抬眸看向南面京城的方向,眼里寒芒閃爍,沉聲道,“有些人欠我的債,也該是時候上門去討了。”
—
崔英杰親手寫的信,第二日一早被送到了崔府。
崔英杰是崔家三代單傳,他家除了父母,家中還有一位年逾古稀的老祖母建在,崔英杰如今這般不學無,和他祖母對他的一昧溺不了關系。
崔英杰早早便已娶妻,后面又納了兩個妾,家里通房丫頭更是數不清,可惜就算妻妾群也沒幫他生下個一兒半。
崔英杰肩上擔著為崔家傳宗接代的大任,哪怕他整日里游手好閑,一事無,那也是全家人的心頭寶,崔英杰的老祖母一聽說寶貝孫子在城外莊子上生了病,擔心不已,立即讓兒子張羅送和崔英杰的母親出城去探。
崔進本來還擔心家里一下子走了那麼多人,會引人注意,但拗不過老母親孫心切,若不讓出城去看孫子,崔老夫人便呼天搶地地罵兒子不孝順,崔進無奈,只能命人套車送老母親和夫人出城,并且叮囑他們,在日落之前一定要回來。
崔家的馬車出了京城,一路往郊外崔家莊子上駛來,一個多時辰后,馬車停在了崔家莊外面,崔老夫人和崔夫人在丫鬟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雖然奇怪門口怎麼也不見人出來迎接,但見孫子心切,崔老夫人一口一個“心肝”,拄著拐杖巍巍地走進莊子里找的寶貝孫子。
可崔家的這些夫人丫鬟哪里想得到,們剛進莊子,后的大門就“砰”地一聲被人關上了,接著不知從哪里跳出來一個臉生的彪形大漢,手里都拿著刀劍,各個都兇神惡煞地瞪著們。
崔家的眷嚇得了一團,一個個臉煞白,渾發抖。
到底還是崔老夫人世面見得多,不像其他人那般沒膽,把手里的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敲,提氣質問道:“你們是什麼人?我兒子可是朝廷命,我們都是眷,你們若是敢我們,朝廷絕對不會放過你們!你們是求財還是求什麼?只要不害人命,一切都好商量。”
林凡走上前,笑呵呵地道:“老夫人莫慌,只要諸位配合,我們絕不會傷害你們。”
崔老夫人忽然想起了最要的事,跺腳著急地問:“我孫子呢?你們把他怎麼了?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老婆子就跟你們拼了!”
說著就拿起拐杖想要打護衛,林凡朝旁邊兩個護衛使了個眼,那兩個護衛便提著劍走過去,先魯地把丫鬟們推到一旁,然后把崔老夫人手里的拐杖搶走扔在地上,像老鷹抓小似的輕而易舉地就將崔老夫人和崔夫人提在了手里,接著在們二人的發髻上各拔了一珠釵,又用劍割了一段們的頭發后,才放了們。
護衛做完這些,那崔老夫人和崔夫人以為劍是朝們的腦袋上砍過來的,早就已經嚇得癱坐在地,再也說不出話來。
林凡拿到了崔老夫人和崔夫人的珠釵和頭發后,把它們和崔英杰的頭發、玉佩一起給一個護衛,讓護衛拿著這些東西進京找崔進,又讓護衛們把崔家的眷都押到正廳看管起來,隨后去向沈映復命。
崔進送完老母親出城后,便去了衙門里辦差,忽然有差役來找他,說外面有個人送了個包袱過來,說是崔老夫人給崔大人的,要崔大人親手打開。
崔進不明所以地打開包袱,只見里面是兩珠釵、一枚玉佩,還有三縷頭發,那珠釵他當然認得,早上還看見在他老母親和夫人的頭上,而那枚玉佩,他更是悉得不得了,因為是他親手給崔英杰的傳家寶!
那這三縷頭發是屬于誰的,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崔進一看到這幾樣東西,就好像有一盆冰水從他腦門上澆了下來,從頭涼到腳,再看包袱底下還有一封信,他連忙出里面的信快速瀏覽了一遍。
信上寫著,讓崔進一個人去崔家莊,做到便可保他全家太平,若崔進敢帶其他人過去,那他妻兒老母都會人頭不保,信上最后還警告了他,他出發后一路都會有人跟著他,若是他敢耍花樣,就等著給他妻兒老母收尸。
妻兒老母的命都在別人手里,崔進哪里還敢耍花招,他忙和下屬簡單代了幾句自己要出城一趟,然后便孤一人騎馬出了京,直奔崔家莊。
等崔進到崔家莊時,已經接近傍晚,因為擔憂家人安危,他幾乎是滾下了馬,踉踉蹌蹌地過去拍門,拍了沒兩下,門就打開了,林凡從里面走出來,笑著問:“是崔大人嗎?”
崔進咬牙瞪著他:“你們到底是誰?要干什麼?!”
林凡做了個請的手勢,“崔大人莫急,等見了我家公子,便知道我們要干什麼了。”
崔進跟著林凡進了莊子,來到前廳,看到自己的老母親和夫人、兒子都被捆粽子坐在里面的地上,差點兒肝膽裂,連忙快步沖過去,跪下來抱住家人,張地問:“娘!夫人!英杰!你們有沒有事?”
崔英杰一看到自己當的爹來了,有了底氣,哭喊道:“爹!快救我!你帶兵來了嗎?快把這些人都抓起來!把他們五馬分尸!”
崔老夫人和崔夫人也哭作一團,崔進聽著心如麻,起沉下臉問林凡:“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竟然敢在天子腳下綁架朝廷命?就不怕朝廷追究你們的罪嗎?”
“崔大人果然重重義,心系家人,竟有膽單刀赴會。”
崔進循聲過去,只見廳中一扇屏風后面,有一個人在那兒坐著喝茶,通過那人的影以及說話的聲音判斷,此人應當是個年輕公子。
崔進沉聲問:“公子是何人?與我崔家又有何仇怨?為何要綁架崔某的家人?是為財還是為利?”
突然從屏風后面扔出來一塊牌子,林凡眼疾手快地接住,然后將牌子放到崔進眼前,崔進定睛一看牌子上面寫的容,皺起眉,“你是安郡王?”
如今大勢未定,未免走皇帝還沒死的風聲,所以沈映還不方便向崔進暴份,他一早將安郡王召到行宮,除了讓安郡王幫他守好龍椅,也是為了能在外面行的時候可以假冒安郡王的名義,畢竟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安郡王此時人不在京城。
崔英杰聽了后,掙扎著嚷嚷道:“什麼安郡王!爹你別信他!他就是個鄉下來的臭小子!我是一時大意才被他騙了!爹,你別信他裝神弄鬼,趕把他抓起來!”
沈映在屏風后面端起茶喝了口,氣定神閑地道:“崔大人,這令牌到底是真還是假,你應當能分辨得出來吧?”
崔進自然能分辨出來,于是踢了一腳崔英杰,“你閉!”然后看著屏風上問,“安郡王,莫不是這個不肖子得罪了您?若是這樣,那下給您賠個不是,這不肖子您要打要罰,都隨您高興,但不知下的母親和夫人又是哪里得罪了您,竟被您如此無禮對待?還請安郡王明示,要不然,就算是鬧到圣上跟前,下也要討一個公道!”
沈映輕笑了聲,“本王竟不知,原來崔大人心里也有圣上,只是不知崔大人效忠的圣上,到底是哪一位?”
崔進剛才還一副義正辭嚴、大義凜然的樣,聽沈映這麼一說,臉微妙地起了變化,“安郡王此話怎講?下效忠的,當然是景昌皇帝!你可不要誣蔑下對皇上的一片忠心!”
沈映幽幽地反問:“是嗎?那怎麼令郎卻說,你告訴他京中不日就要出子,你既對當今圣上忠心耿耿,又為何將此事瞞而不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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