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王、信王等幾個藩王里實力最雄厚的藩王一除,藩王們對朝廷的威脅也隨之大大降低。
但也不意味著沈映會放剩下的幾十個藩王一碼,沈家宗室人口數量龐大,由于太祖皇帝定下的祖制,皇室子孫都朝廷供養,所以每年朝廷都要花費一筆巨款用于供養皇室子孫,對國庫造了巨大的負擔,若是能將這筆錢省下來用于發展民生、軍事等其他方面,將會大大提升大應的國力。
但削除藩王手里的權力已是不易,想要改變祖制,剝奪他們的爵位,一定會引起宗室的憤怒和反抗,稍有不慎便會搖到大應的基,所以必須得想個好辦法,和平地解決這個問題,最好能讓藩王們自己同意降爵。
沈映和顧憫商量,先試著以征用軍隊戍邊為由,幾個基不深的藩王出手里的兵權,又命人去各藩王的封地傳播攝政王打算撤藩的謠言,來試探這些藩王的反應。
果然等到了年末,藩王們照例進京給皇帝請安的時候,好幾個藩王商量好了一起進宮跟沈映訴苦。
這幾個藩王論輩分都是沈映的叔伯輩,沈映雖然貴為皇帝,但也不好不給長輩面子,只能在永樂宮接見了他們。
在見這些老狐貍之前,沈映先讓宮幫他在臉上撲了層,好讓臉看起來更加蒼白憔悴,又穿了件寬大的袍子,讓人看上去覺得他材瘦弱,長期纏綿病榻的樣子。
藩王們之前也聽說了皇帝久病不愈,沒多時日好活的傳聞,但等來等去這都已經年底了,也沒聽到宮里有皇帝病重的消息傳出來,不由得懷疑之前聽到的傳聞是不是真的。
可等進了永樂宮,看到皇帝慘白著臉,病懨懨地歪在龍椅上,一副弱不風的病弱樣,心里又犯起了嘀咕,皇帝這到底生沒生病啊?
不過管他是真病還是假病,藩王們先下跪給沈映行禮請安,沒等沈映讓他們起來,便開始跪在地上哭訴道:“皇上!您可要為老臣們做主啊!”
沈映拿帕子捂著咳嗽了兩聲,然后裝作驚訝地看著藩王們,有氣無力地問:“諸位這是怎麼了?有何事要朕做主?”
漢王是這些藩王里面的領頭,他是太祖嫡系一脈,德高重,一向在宗室中很有話語權,不過他這一支子息單薄,所以也沒什麼野心,只想靠著爵位在封地安然度日,這次若不是聽到了朝廷打算撤藩的風聲,他也不會地進宮來找皇帝訴苦。
漢王清了清嗓子道:“皇上,臣等聽說朝廷打算撤藩,不知此傳聞是真是假?臣等在封地一向循規蹈矩,對朝廷對皇上您也都是忠心不二,同為沈家子孫,本是同生,相煎何太急?皇上您難道要違背太祖皇帝定下的祖制嗎?”
沈映稍微坐正了些子,詫異道:“撤藩?朕從來都沒有打算要撤藩,諸位長輩都是聽誰說的?”
漢王道:“就算皇上沒有,可保不齊有些居心不。良,竊取國柄的人有呢?還請皇上明察!”
其他藩王紛紛響應,義憤填膺地道:“沒錯!傳聞都說是攝政王想要撤藩,他徐景承竟敢瞞著皇上謀對付我們這些沈家子孫,是想陷皇上于不仁不義!其心可誅!皇上定要重重懲此人!”
“諸位長輩先冷靜些!”沈映虛弱地抬起手擺了擺,“先別為了這些謠言怒,到底有沒有這回事兒,待朕把攝政王傳來一問便知。”
眾藩王見皇帝好像是心里向著他們的,不由得心里暗暗高興,齊聲稱頌道:“皇上英明!”
沈映命太監去傳顧憫進宮,然后讓藩王們起坐下,命人給他們一一奉茶,態度十分客氣親熱,藩王們見皇帝如此禮待自己,心里更加放松。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顧憫便到了永樂宮,他一進來,藩王們雖然還沒見過攝政王本人長什麼樣子,但一看他上的穿著便猜到了顧憫的份,不約而同地放下手里的茶杯,對著顧憫怒目而視。
顧憫不不慢地進來行禮,“臣恭請皇上圣躬金安。”
沈映擺擺手,“朕安。攝政王,朕有些事要問你……”
顧憫沒等沈映說完,溫聲打斷了他,“臣聽說皇上今日龍有些不適,所以帶了醫過來給皇上請脈,皇上龍要,有什麼事不妨等醫請過脈了再說吧?”
沈映不著痕跡地掃了下面的藩王兩眼,這些人對他的病應該也很好奇,暗自冷笑了下,不聲地點了點頭和顧憫道:“也罷,請個脈也要不了多功夫,那就讓醫進來吧。”
醫提著藥箱進來,走到沈映旁邊,跪下來給沈映請脈,等醫診完脈后,顧憫關心地問:“醫,皇上的龍如何?”
幾個藩王也都豎起了耳朵,仔細聽醫道:“回稟攝政王,皇上脈象虛浮,氣潛藏,臟腑虛衰而正氣不足,所以龍才會虛弱畏寒。”
顧憫問:“該如何保養?”
醫接著道:“如今時值冬日,皇上應當注意保暖,靜心將養,切不可再為瑣事傷神,否則引起舊病復發,即使華佗在世,也是回天乏。”
幾個藩王聽醫說完面面相覷,臉上都寫著一句話:真的假的?有這麼嚴重?
顧憫擺了擺手示意醫退下,然后走到沈映面前,慢條斯理地道:“皇上可聽見醫說的了?為了您的龍安康,必須要靜心養病,不能再為瑣事勞,臣這就讓人扶皇上去休息。”
藩王們一聽顧憫要把皇帝送走,立即急了,漢王站起來高聲道:“皇上!攝政王既已來了,您何不問問他傳聞是真是假?難道就由得他這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沈映為了穩住這些藩王,只能對顧憫搖搖頭,“不急,朕還有幾句話要問你。”
顧憫轉過,淡淡掃了漢王一眼,“什麼傳聞?”
漢王冷哼道:“當然是攝政王你想要鼓皇上撤藩的傳聞!敢問攝政王,你到底有沒有這個心思?”
顧憫微微哂笑,負手在后,起腰背,冷冷地看著這些人問:“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
藩王們見他態度如此傲慢,頓時氣憤難平,紛紛指責道:“豈有此理!你猖狂什麼?你不過一個臣子,我們沈家養的走狗罷了,你難道還敢壞了太祖定下的規矩?”
“本王就算拼了這條老命,也不容你這等佞小人禍朝綱,壞了大應祖制!”
“徐景承!誰給你的膽子,瞞著皇上謀對付我們?我們何曾得罪過你,你要置我們于死地?今日皇上面前,定要與你好好分說分說!”
沈映裝作著急的樣子,一邊咳嗽一邊擺手示意他們別吵了,沈映沙啞地勸道:“別吵了,都別吵了,都給朕稍安勿躁,攝政王,你來說,撤藩的傳聞到底是不是從你這里傳出去的?為何都不同朕商量?”
顧憫轉對著沈映拱手一拜,沉聲道:“啟稟皇上,關于撤藩的傳聞,不過是臣和下屬閑聊時說的幾句閑言碎語罷了,不知道怎麼就給傳了出去。是,臣的確是想撤藩,因為藩王在各自封地上,大肆斂財,魚百姓致使民怨沸騰,不利于大應國泰民安,另外,藩王放任自己的子孫游手好閑,坐吃空餉,朝廷是每年養這些米蟲就要耗費巨資,難道不該撤嗎?”
漢王聽完,怒不可遏地上前指著顧憫的鼻子罵道:“徐景承!這江山好歹還是姓沈!太祖定下的規矩,得到你一個外臣在這里指手畫腳?你這是對太祖的不敬!”
顧憫對憤怒的漢王視而不見,只看著沈映道:“不過這也只是臣個人的想法,臣也知道太祖定下的規矩不可違,所以才并沒有和皇上稟明,臣方才所言,句句都是為朝廷、為大應考慮,還請皇上明斷。”
藩王們連忙又把矛頭對準沈映,七八舌地勸道:“皇上!您可萬萬不能聽信了此人的讒言啊!臣等絕對沒有魚百姓,所作所為都是為了鞏固我們沈家的江山啊!”
“皇上!徐景承此人用心險惡,妄圖挑起咱們皇家斗,皇上您可不能上了他的當!”
“皇上,臣也知道國庫力大,這樣,每年朝廷撥給漢王府的祿米臣不要了,權當是給朝廷減輕力,皇上您覺得怎麼樣?”
“臣也不要了!”
“臣也是!”
沈映裝作十分欣的樣子,撐著案,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地看著那些藩王,點頭道:“你們的忠心,朕都知道,請諸位長輩放心,朕向你們允諾,只要朕在位一日,朝廷就絕不會撤藩!”
眾藩王已經得到了皇帝不會撤藩的承諾,也不好再說什麼,尤其皇帝還是一副病歪歪的樣子,他們總不能一直賴在皇帝這兒,打擾皇帝休息,只能提出告退,離開了永樂宮。
這些藩王都是老狐貍,雖然沈映已經跟他們做過了保證,可他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
“諸位,你們覺得皇上是真不知道徐景承打算撤藩的事,還是假不知道?”
“哼!怎麼可能不知道?本王看他們分明就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合起伙來在糊弄我們呢!”
“不過皇上已經說過不會撤藩,他總不可能出爾反爾吧?”
“是上說說能作數?又沒下圣旨!唉,總之咱們都要做好最壞的打算,這次一定要齊心協力,絕不能和朝廷妥協,絕不答應撤藩!”
“對!漢王說的沒錯!咱們都聽您的,您讓我們怎麼做,我們就跟著您怎麼做!”
可這些藩王不知道的是,沈映的目的其實本不在于撤藩,而是在于降爵。
大應的藩王制度是一子承襲,余子降等,除非那個藩王家里絕了嗣,否則王位就能一代代永遠傳承下去,所以造了大應現在有三十多個藩王并存的局面,郡王更是不計其數,假使每年朝廷往一個藩王家里撥十萬兩白銀俸餉,那每年的開銷至也是三百多萬兩,更別說還有給更多的郡王、鎮國將軍等府上撥的銀子。
所以沈映要廢除藩王世襲罔替的制度,規定只能由一子繼承爵位,且是降等襲爵,等到數代以后,這個藩王家里的爵位便約等于無了,不會再給朝廷造經濟負擔。
今天也試過了,藩王們對撤藩的反應十分強烈,強制撤藩一定會引起他們的反抗,而有撤藩的鋪墊在前,接下來降爵對他們來說反而沒那麼難接了。
這就好比劫匪綁架了一群人,本來是要對這些人趕盡殺絕,后來卻宣布,只需要上足夠的贖金便可以放他們一碼,這些人本來都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峰回路轉又有了生機,于是紛紛爭先恐后地主掏錢給劫匪,說不定還會謝劫匪的不殺之恩。
最后益的難道會是被綁架的人嗎?當然還是劫匪。
等到藩王們出了宮,沈映終于可以不用再歪著子,有氣無力地說話裝病,站起來活了兩下,指著顧憫笑著打趣道:“你瞧見那些人看你的眼神沒有?要不是朕在這兒,那些個老東西就差把你生吞活剝了!”
顧憫不以為意地挑挑眉,正道:“皇上可看出來了?漢王似乎是這些藩王的主心骨。”
沈映嗤笑了聲,“自然看出來了,漢王是太祖一脈威高,那些老家伙都聽他的,所以,咱們得想辦法把這主心骨給拆掉。”
“看皇上有竹的樣子,似乎是想到辦法了?”顧憫看著沈映的眼睛,勾笑得高深莫測,“巧了,臣也想到了一條妙計。”
沈映了下,挑起眼尾斜掃顧憫,饒有興趣地道:“哦?你也有主意了?那咱們一起說吧,看看會不會心有靈犀。”
二人相視一笑,異口同聲:“二桃殺三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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