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臣這個條件一列出來, 蜀中眾臣心里‘臥槽’了聲，這買賣太劃算了！

衛諺有意天下，區區一子能換取幾座城池, 還有比這更人的事兒嗎？陸枕溪還真是個種，比衛諺都不逞多讓了, 他們都想替衛諺答應這換條件！

沈遲意也是愣了下，不過厭憎陸枕溪已久, 此時沒被厚利蒙蔽, 頭腦反而清明得多, 而且這使臣字字句句都著挑釁和不懷好意, 思量一轉，轉眼就意識到了陸枕溪的歹毒心思。

衛諺如今可是明面上的魏朝朝臣，若他答應以城池作為換，那就是坐實了早有謀反之心的罪名，陸枕溪自可名正言順地出征討伐。

若他不應，而是以后執意娶了沈遲意, 蜀中的眾臣定然要因此和他生嫌隙，埋怨他為了區區子竟舍棄大片城池，于日后不利。

若他被激怒, 斬殺使節, 那陸枕溪更有了對蜀中發病的借口。難怪他送了衛太妃過來，由衛太妃開口, 更會讓衛諺生怒，真是歹毒極了。

衛諺并不懼和陸枕溪打仗，但他絕不能讓陸枕溪占了先機，他來背負逆賊之名！

衛太妃眼里滿是擔憂，直直地看向衛諺和沈遲意。

衛諺前一陣就宣布了要娶沈遲意為妻, 如今使臣當著他的面提出要以城池換沈遲意，這是何等辱就不說了，更是把沈遲意架在火上烤！

尤其是他話里話外都帶了輕蔑之意，極能挑人的怒火，衛諺咻地瞇了下眼睛，神危險，他一手已經搭在了刀柄上，森然殺意撲面而來。

沈遲意見狀，忙握住他的手，盈盈雙眸直視著他，輕聲喚：“阿諺。”

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作，便讓衛諺瞬間冷靜下來，他并非魯莽之人，方才一時怒氣翻涌，如今冷卻下來，很快把陸枕溪的歹毒計策想了個通，淡淡一眼掃了過去。

沈遲意又轉向那位使臣，微微笑道：“使臣所言，其錯有二。其一，我是沈家未嫁之，自由之人，王爺提出這般換條件，實在無理，我又不是誰的，豈可隨意換？其二…”

神悠然：“荊州的城池亦是國土，攝政王和我們王爺都是國臣，哪有國臣能把國土拿出來隨便跟人做換的呢？”

此言一出，到那使臣冷汗涔涔了。

便是蜀中眾臣，被一語道破，原本利令智昏的頭腦也冷卻了些，終于回過味來——攝政王提出拿城池換，送來的哪里是什麼餡餅，分明是陷阱！要是衛諺真的答應了，攝政王當即就能翻臉討伐，衛諺還不占道理。

眾人想明白這其中關竅，看向沈遲意的眼神就有些復雜。

他們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但這沈氏卻能在短短一瞬反應過來，一邊勸住王爺不要沖，一邊迅速做出反擊，提醒眾人，這份才智，堪稱巾幗了。難怪王爺會非不娶，所謂娶妻娶賢，這沈氏還是有過人之的，家門日后無憂矣。

他們難免暗中思量一番，在想起衛諺和沈遲意的婚事，就不如之前那般排斥了。

衛諺也懶得猜他們心里想什麼，淡淡看向使臣：“本王一向忠心于朝廷，在蜀中抵異族，為國盡忠，何來換城池一說？倒是攝政王，難道他已經稱帝不，這萬里江山如今難道是他的嗎？他竟敢隨便拿國土換，其心可誅。”

使臣這次來蜀中的目的，就是為了說出方才激怒衛諺的那番話，如今見衛諺不但沒上當，反被他住話柄，使臣雙癱，掌心層疊冒著冷汗，幾乎站立不住。

衛諺嗤笑了聲，手扶住他：“宴會未開，使臣滴酒未沾，怎麼就了呢？”

他也不顧使臣意愿，直接把他半拖半拉地扶上了馬匹，又令人著手修葺別院，妥善安置衛太妃。

沈遲意功德圓滿，正要離去，就聽后衛太妃喚道：“沈姑娘。”

沈遲意轉過，衛太妃向輕輕招手：“老一別蜀中十余年，如今好些地方都認不得了，沈姑娘若是得空，可否陪老四下逛逛？”

沈遲意約猜出心意，含笑過去，扶住的手：“太妃半點不老，何必自稱什麼老呢？”

衛太妃不由一笑，和沈遲意共乘一車。

衛太妃先嘆了聲：“方才是我對不住你，可我也沒法子，攝政王跟我說了貍奴要娶你的事兒，他還說他也傾慕于你，在我回蜀中之前，他再三威我，讓我親口對貍奴說出那番話，我不得不…”擺了擺手：“慚愧慚愧。”

沈遲意瞧被磋磨的枯瘦蒼老的面頰，心中只有嘆惋，并不會怨怪與他，笑一笑：“太妃放心，您如今平安歸來，我和王爺只有高興的份，說到底這事兒是那陸枕溪毒辣，我們豈會怨怪于您？”

見衛太妃輕松了口氣，才借機問道：“攝政王…是如何脅迫您的？”

衛太妃憂慮地嘆了聲：“他說，若是我不按他說的行事，便要出兵攻打蜀地，貍奴這些年雖在蜀中經營下不家底，可如何能與朝廷抗？我心下難安，這才了他的脅迫…”

這話倒讓沈遲意愣了下，陸枕溪現在哪里顧得上打衛諺？他不得先騰空出來坐穩皇位。想了想才反應過來，衛太妃久居深宮不出，也不知蜀地現在有多強盛，只怕在心里，蜀地還是那個積弱之地，所以才了陸枕溪的要挾。

沈遲意輕輕一笑，起車簾，讓看左右街道：“如今蜀地在王爺的治理下已經頗為強盛，人人安居樂業，百姓富庶，軍隊攻無不克，您為此做出的犧牲，沒有半分白費。”

衛太妃怔怔瞧著，眼眶不覺了。

心結盡消，邊賞景邊嘆道：“貍奴這孩子，我當年帶過一陣，打娘胎里就是倔骨頭，脾氣壞得很，自小就不容人，我在京里聽說他一直未婚，我心中憂慮得，如今瞧見你…”

輕輕拍了拍沈遲意的手：“我也就安心了。”方才沈遲意那番機敏都瞧在眼里，心下頗覺著侄子有眼。

沈遲意抿一笑，卻還得給衛太妃打預防針，又有些遲疑道：“您知道我之前…”

衛太妃不等開口，直接問道：“你是說你和老王爺的事兒？”看來陸枕溪還詳細告知過此事。

沈遲意有些尷尬地應了聲，衛太妃冷笑，眼底帶著一抹深恨：“當年我本來已經和青梅竹馬的世家公子定了親，我那好大哥為了向皇上獻，沒問過我的意思，直接令人將我送去了京城，我剛后宮便被強喂了一碗紅花，從此再不能生育，要我說，我那大哥死得好，死得快哉，只恨我沒有手刃于他！”

又輕拍沈遲意手背：“你別把這事兒放在心上，我最不在意子名節的，再說你一沒行封妃禮，二沒上族譜，三也沒正式侍寢，算哪門子側妃？無非是老王爺垂涎你，把你拘在王府罷了。貍奴喜歡你，誰敢說個不字？！”娶妻娶賢，倘因為那勞什子虛無縹緲的名節，錯過這等佳人，那衛太妃才覺著不值。

這是這些日子以來，沈遲意從衛家長輩里聽到過最舒心的一句話了，心頭一暖，有些好笑地問道：“您為什麼要喚王爺貍奴啊？”

提到這個，衛太妃也笑了起來：“你有所不知，那孩子小時候跟貓似的，你不搭理他吧，他非得作出點事要引起你的注意，你一旦搭理他了，他又躲得遠遠的，不讓你他一下，惱人得。”

沈遲意笑出聲，衛諺現在也是這個德行。

更有意結，便帶著衛太妃在蓉城四下閑逛，無事便去王府別院幫衛太妃抄寫佛經，兩人的關系越發親。

這日沈遲意正在佛堂陪衛太妃誦經，忽然老嬤嬤通傳：“太妃，族中幾個族老前來拜訪。”

衛太妃神淡了兩分：“怎麼這時候想起來瞧我了？”

老嬤嬤有些為難地瞧了沈遲意一眼：“是…為了王爺和沈姑娘的親事。”

沈遲意子一，衛太妃安道：“你放心，我知道你的意思，會護著你的。”起道：“你別出面，我去會一會他們，你在這里聽著就是。”

沈遲意這些日子和衛太妃好，一來是兩人真的投緣，二來也是為了堵那些倚老賣老之人的，聽衛太妃肯相護，微笑謝過。

衛太妃在親近之人跟前沒什麼架子，見到這些老梆子，架子卻拿的十足。

落座之后，眾人依照規矩向他行大禮，足足讓這些人跪了有一盞茶的功夫，這才扶了扶鬢邊玉釵，淡淡道：“都起來吧，有什麼事？”

上回去擾沈遲意的衛老爺子最先按捺不住，頭先張口道：“太妃，如今在我們這些長輩里，也只有您說的話，王爺才肯聽上幾句了。”

本來反對衛諺娶沈遲意的，主要是衛氏宗長和衛諺麾下重臣，沈遲意前日在使臣前那番表現，已經讓好些重臣熄了心思，畢竟他們榮辱皆系于衛諺，這些族老卻沒有這般顧忌，明擺著是要死磕到底了。

衛太妃神淡淡：“哦？”

衛老爺子有些激地起：“王爺一心要娶那狐妖，你有所不知，那妖先是把老王爺迷的不著四六，又引得王爺和二殿下兄弟反目，前幾日就連攝政王都來要人了，這子委實禍水，咱們衛氏，斷斷不能讓這樣的子進門！”

衛太妃心下鄙夷，眉目還是淡淡的：“四哥此言差矣，你說的這些事，王爺都已樁樁件件解釋給我聽了，你的言語怕是有失公道。”

衛老爺子神一急：“若只是這些事，我也不愿意拿來污太妃耳朵，只是那日我們不過略說了幾句，王爺就罷了我們兒孫的差事，尚未門就引得王爺和長輩反目，若是一旦進門，焉能有我們這些長輩活路？”這才是他們真正懼怕的。

他取出一張長約三尺的宣紙：“這是我等為了寫的書，還太妃能與我們一道聯名。”

衛太妃神一冷：“你想讓人拿你當長輩敬著，自己先得有個長輩樣子，你們這麼上躥下跳的，誰瞧了不厭煩？”

算下來衛太妃還是這位衛老爺子的親妹，他被妹子這般訓斥，臉掛不住，沉下臉道：“太妃在宮里這麼些年，竟也沒長進半分，你就是這麼跟兄長說話的？可有半分顧念咱們兄妹之？”

這話一說，衛太妃就跟被點著了似的，眼一挑，劈手直接賞了衛老太爺一耳。

疾言厲：“跟我提什麼哥哥妹妹的，我當初被送進宮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們顧念什麼兄妹之，在我進宮的那一刻，我的兄長就已經死絕了！我是皇上親封的正二品太妃，你算什麼東西，也配跟我論兄妹？！”

可憐衛老太爺一張老臉都被打腫了，又被劈頭蓋臉一番責罵，他都這把年紀了，還沒過這等辱，被弄的兩眼發直。

衛太妃一把搶過他手里的書，三兩下扯了個碎，冷笑指著他：“我奉勸你，若想留下一條老命，就別再生什麼事端，乖乖地讓新婦進門，否則就是王爺饒你，我也饒不了你！”

直接起了，高聲道：“送客！”

茶也沒上一盞，直接把人給轟了出去。

沈遲意在一旁聽的真切，還覺著衛太妃溫和，現在瞧來，不愧是衛諺親姑…

衛太妃進來握住沈遲意的手：“別怕，姑母給你撐腰。”

沈遲意笑了下：“我倒是不怕，只是擔心納征的時候，無長輩來送聘書觀禮。”

衛太妃當即道：“納征的事無須你心，我和貍奴商議著安排。”冷笑了聲：“他們到時候來也得來，不來也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