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哭哭就知道哭, 你要是真覺得日子過不下去了, 我們就離婚。”

張國慶上了一天班回來，看到那個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又坐在沙發上抹淚的人, 有些無奈, 又有些失地說道。

言辭間有些冷漠, 讓那個本來就在默默垂淚的人，更加悲慟, 低著頭, 肩膀聳，白淨消瘦的手臂抬起, 幹淨臉上的淚，略微局促地站起來, 就跟一個飽委屈的小媳婦一般。

“國慶你回來了, 我這就給你做飯去。”

林芳抬頭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張國慶什麼表現都沒有, 就跟被嚇到了一樣, 躥到了廚房裡，除此之外，一句話都沒有多說。

張國慶也習慣了林芳避他如蛇蠍的行為，心中第無數次歎, 當初選擇娶林芳是不是一個錯誤, 而他這些年的堅持，是不是也只是個笑話。

在他停留在玄關的時候，張家的房門被再一次打開, 一個高高瘦瘦，眉眼間有些清冷的年走了進來，手上還拿著一個籃球。

“就知道玩球，你現在還是個學生，最要的還是學習。”張國慶對著進來的年厲聲說道。

“爸，我知道了，也就是放暑假的時候輕松輕松，平日裡的補習我也沒落下，到時候一定能考上讓你滿意的大學的。”

晏褚，現在得做張褚，對著眼前這個板著臉，眼底有些疼和別扭的男人說道。

其實剛剛口而出□□的話，張國慶已經有些後悔了，眼前這個孩子，他曾經是放在心尖尖的疼的，只是之後發生了一些事，讓他無法在對這個孩子心無芥，毫無保留的付出，可這並不意味著他對於這個孩子，就沒有一點。

他知道兒子不喜歡他總是念叨他的學習，也知道這個孩子一直厭惡他的蠻橫，覺得他就是這個家的暴君，總是欺負他的妻子，他的媽媽。

張國慶人笨拙，不懂得解釋，父子之間的誤會越來越深，到現在兒子青春期，父子倆同一個屋簷下，一天也沒有一句通的地步。

他都不記得，上一次兒子他爸爸是什麼時候的事了，仿佛最近一段時間，兒子總是喂喂的喊他，這多也讓張國慶有些心寒。

可現在兒子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重新和他親近了起來，張國慶也沒法再板著臉對著他，臉上也有了笑意。

“生活費還夠用嗎，你們馬上就高三，買資料什麼的花銷也大，要是缺錢，跟爸爸說。”

兒子讓步了，主給了他臺階下，張國慶也不好再繃著，雖然他的話還是三句離不開學習，但是至不像一開始那麼嚴肅了。

“小褚，你回來了。”

廚房裡的林芳聽到了房門開關的聲音，手上還套著塑膠手套就走了出來。

丈夫和兒子今天的午飯都不是在家吃的，給自己做了午飯，不過這碗碟還放在水槽裡沒有洗，在做晚飯前，還得把碗碟給洗了。

林芳一直都不喜歡這種洗洗燒燒的工作，可是無奈丈夫沒本事，就是掙固定工資的，還了房貸和車貸，外加兒子讀書的費用，每個月剩下的錢也就夠日常開銷以及一筆所剩不多的存款，這部分錢，是用來以防不備之需的，林芳想要雇傭保姆或是鐘點工，這也只能是奢。

也是大學本科文憑，學的還是國頂尖的藝類院校的設計專業，當初念書時的績不錯，只是從學校畢業後就沒有上過班，一開始是因為結婚以及生孩子的問題，後來等孩子開手了，林芳發覺自己跟社會了節，設計件的推陳出新，流的飛速變化，已經不能適應本的專業，和設計類工作的工作強度。

而前臺、櫃員之類的工作，林芳又拉不下臉來，覺得這樣的工作對不起的學曆文憑。

也就這樣，了全職主婦，專門負責家裡的晚飯，以及洗打掃之類的工作。

此時林芳的眼眶還有些紅，看到兒子，忍不住用戴著手套的手抹了抹眼淚。

又是這樣的一幕，張國慶說不出失還是什麼，他想著，恐怕下一秒，自己的兒子又要為了他這個媽來指責他了吧，有時候張國慶也在琢磨，這樣的日子過下去還有什麼勁呢。

“媽，熱水開了嗎，剛剛打完籃球出了一汗，我先去洗個澡。”

晏褚沒有像往日原那一般哄這個默默垂淚的母親，也沒有不分青紅皂白地指責張國慶這個父親。

他更沒有大包大攬的，因為心疼林芳這個媽媽，將手上還沒做完的家務活承包過來，晏褚只是低著頭換著腳上的鞋，似乎沒有看到此時林芳的模樣。

“啊，開、開了。”

不僅僅是張國慶有些差異，林芳也同樣如此，下意識的回答了兒子的問題。

晏褚抱著籃球回了自己的房間，沒過多久就抱著換洗服去了衛生間。

不知道為什麼，張國慶有些想笑，他諷刺地看了手足無措的妻子一眼，拎著自己的公事包，同樣回了房間。

林芳手中的洗碗布，消瘦的形越發惹人憐惜，只可惜這個房子沒有一個會憐惜的男人。

直到聽到衛生間的熱水啟聲嗡嗡響起，林芳才回了廚房，繼續剛剛沒有做完的家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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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褚，最近怎麼都沒有見你出來打籃球，是不是你爸又罵你了？”

晏褚騎著自行車，車把手上掛著幾份早飯，還沒回到家，就被這的好哥們兒程升攔了下來。

“沒，我爸怎麼會罵我呢，他以前就是覺得學習重要，擔心我因為打球把功課拉下了。”

晏褚單腳支撐著自行車，一腳踩著腳踏板，高瘦的年打扮得清清爽爽，一件白的球服，寬松的運，額頭套了個發帶，利落又不失年的和帥氣。

“誒呦，沒想到有一天你還會說你爸的好話，以前跟我們聊起來，不是總說你爸是暴君，沒什麼本事就知道欺負你媽和你嗎？”

程升出看見新大陸一般的眼神，似乎很意外居然能從晏褚的裡聽到他說他爸爸的好話。

“以前是我誤會了，其實我爸也不容易的，你知道的，我媽沒有工作，我們家就靠我爸一人掙錢，其實有時候想想，我爸也沒做什麼對不起我媽的事，可總在家裡哭哭啼啼的，我爸有時候熬了好幾宿的班回來，看到這樣的場景也難免心裡帶火。”

“難為你終於明白了點，你那個媽，我是真的不好說什麼了。”往日裡程升從自己這個好友裡聽到的可都是對自己那個哭包媽媽的維護，說實話，程升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看到晏褚這般和媽媽那麼親的男。

反正程升是看不上好友那個親媽的，總是喪著一張臉，有一次他去好友家，什麼都沒做就對著自己哭上了，言辭間控訴自己的丈夫和生活的不公。

程升都無奈了，這種話，作為長輩，對方怎麼好意思和他說呢，從那以後，程升輕易就不上好友家了，每次聚會也都約在外面或是自己家進行。

要不是因為晏褚本沒什麼問題，程升都不想和他朋友了，就怕晏褚上也傳了一分他媽的智商和商。

現在看自己這好兄弟從他親媽的魔障中出來了，程升還覺得高興的。

“怎麼樣，下午要不要一起來打球？二中那群育生跟我們下了戰書，趙欣菡都答應來做拉拉隊了。”

程升知道自己的好友對那個二中的校花有點意思，雖然他覺得自家好友在對人的眼上一向有問題，可因為這段時間約他一直都約不到人，程升也只能拿好友的神當餌了。

“行吧，到時候吃完飯我去你家找你。”

今天是重要的劇節點，就算程升沒遇到他，晏褚也會自己找過去，因此沒有猶豫，晏褚就答應下了對方的邀請。

“重輕友。”

程升重重捶了下晏褚的口，果然只有聽到趙欣菡的名字，對方才舍得從家裡出來。

晏褚沒解釋，兩人約好見面的時間，就分開了。

今天是禮拜天，張國慶難得不加班，他睡了個懶覺，八點半才起床，正想著是不是該去買點早飯回來的時候，晏褚打開門進來了，手裡還拎著幾份早餐。

“爸，你最吃的糍飯團，裹了油條、榨菜和火腸，刷的是海鮮醬，還有你喝的李記豆漿，正好還是熱的。”

晏褚將給張國慶買的早飯送到他面前，然後就拿起自己那份早餐吃了起來。

“沒準備你媽的？”

張國慶看著兒子手裡就拎了兩份早餐，一份是他的，一份是兒子自己的，就意味著對方沒有準備林芳的早餐了。

“禮拜天媽都睡的很晚，通常起來的時候，都要吃午飯了。”

張國慶的工作忙，很多時候晚飯都是不回來吃的，而平日裡上學的日子，原的早飯和午飯，也都是自己在外面解決的，林芳需要料理的，很多時候都只有晚飯罷了。

禮拜天就更加用不到了，張國慶和晏褚休息的話，會自己隨便去外面的早餐攤解決，林芳則是會睡到日上三竿，再準備今天的午飯和晚飯。

不過按照原的記憶，在他十五歲以後，家裡洗完做飯的人往往都是他，因為心疼母親，原自覺承擔了很多家務，這一點倒是眼前這個老實男人不知道的。

張國慶聽了兒子的話果然沒有多說，不過他心裡還是很高興兒子能夠記住自己的喜好，即便晏褚提出下午要和同學去打球，他也沒說什麼反對的話，還給了晏褚五十塊錢，讓他打球累了買點冷飲喝。

破天荒的，這對從晏褚十二歲後就不複以前親的父子，在一塊吃完早飯後又去菜市場買了點菜。

林芳起來的時候，午飯都已經準備好了，父子倆在廚房裡說說笑笑的清理水槽，氣氛格外和諧，仿佛將林芳排除在外。

“你起的正好，洗完臉刷完牙就過來吃飯吧。”

張國慶抬頭看了自己的妻子一臉，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有些疏離地對著林芳說道。

林芳有些委屈，眼眶又紅了，扭過頭，看向了自己的兒子。

晏褚沒說話，只是低著頭擺著筷子。

不知道從哪一天起，這個總是維護自己的兒子，對似乎越來越陌生冷漠了，林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忍著心酸，林芳走向浴室洗漱，然後一家三口坐下默默吃著飯，張國慶和晏褚偶爾就著學習說上幾句話。

“最近數學補習還可以吧？”

張國慶問道，自己的兒子別的科目都很好，就是數學一直都考不上去，現在他給兒子找的補習班是一個很有名的特級教師開的。

對方退休後開班賺點外快，二十天，每天兩小時的補習費就要三千塊，這還不是一對一的輔導，補習班上有三十多個學生，張國慶也不知道這樣的補習對兒子有沒有用。

“好的，老師教的我都能聽進去，等暑假開學底考，我覺得應該能考的不錯。”

晏褚吃了口菜對著爸爸說道。

“那就好，你上次期末考數學就考了九十三分，老師都說了，只要你這數學能夠提高點，重點大學還是很有希的。”

以前聊學習，兒子總是不耐煩，現在兒子願意聽了，張國慶也忍不住多講了一些。

“國慶，你不要總是和孩子說學習學習的，孩子的快樂才是最重要的，你不要用你那條條框框扼殺了孩子的天，新聞上不是說了嗎，燕京大學和水木大學的學生畢業擺地攤的也很多，績、學校並不意味著一切。”

林芳溫地看著自己的兒子，輕聲細語地說道。

“以前是我不懂事，現在我覺得學習好真的還重要的，不管將來怎麼說，至多了一個籌碼，起點也能比別人高，爸，你放心，我會好好學的，一定考上重點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