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 葉早早的就醒了。

洗漱穿化妝，等張虔過來接。

張虔發微信問想吃什麼早, 他順便帶過來。

葉問李小白吃不吃, 李小白要出門，說不用。

張虔到了之后, 倆人吃了早飯，收拾了一番，就下樓去了。

張虔要去取車, 葉說開車還要到找車位，太麻煩，不如地鐵來得方便。

倆人徒步去地鐵站。

重逢后，倆人第一次以的份走上大街，那覺還怪。

路上, 葉好幾次忍不住去看張虔。

張虔被看得莫名其妙, 問干什麼。

笑：“沒什麼, 就是覺得不太真實，像做夢。”

張虔便停了下來。

葉問怎麼了。

張虔把手了出來。

沒明白意思，繼續問：“怎麼了？”

他的手向上抓了抓, 示意將手放上來。

意識到他要牽手，葉突然還不好意思起來, 四下看了看, 這才小心翼翼的把手放了上去。

張虔一把握住，問：“這樣真實嗎？”

那是一種力量，被握住后, 有種被抓牢的覺，好像他不放，就掙不似的。忽然有些踏實了，點點頭：“真實了，真實的。”

張虔換了個姿勢握好，結果沒走幾步路，倆人握的手心里就出了汗。

汗越來越多，黏黏膩膩，分不清來自誰。

葉疑心是自己的，因為的手很容易出汗，想出來一，但又有些不好意思，一直快到地鐵口了，才輕聲提醒道：“好了，我已經覺得夠真實了，你可以放開我了。”

張虔甫一松開，葉立刻松了一口氣，也顧不上講究了，直接往外套上抹了一把。

周末的地鐵人多，倆人上去后沒找到座位，就站在了另外一邊的車門旁。

沒過一會兒，葉瞥見有人拿手機在拍張虔，就忍不住就笑了。

張虔見角翹得老高，問笑什麼。

葉掀起眼皮看他的俊臉，還是忍不住想笑，湊過去，把臉埋在他前，低聲道：“后面有人在拍你。”

他抬手摟住，語氣波瀾不驚，像是已經習慣，只道：“這有什麼可笑的。”

葉不服道：“被拍有什麼了不起，我還被搭訕過呢。”

他輕笑：“是嗎？”

葉離開他，正準備講一講自己在地鐵上被搭訕的經歷，結果手機震了。低眼看，是爸發來的消息，說需要用錢了，讓把錢轉過去。

葉將錢轉過去后，忽然有些不想說話，就將臉抵在了他前，安靜靠著。

過了一會兒，張虔問：“是誰？”

葉本不想跟他扯那些蒜皮的家事，但又覺得這是流的好機會，就道：“我爸和我媽準備搬家，找我借點錢。”

張虔沒怎麼聽懂，問：“搬哪去？”

葉道：“他們在上海，原本的房子到期了，想換另外一個地方。”

他又松開了眉頭：“你們的關系現在還那樣嗎？”

葉微微嘆氣：“比之前還差，畢竟之前他們是父母，我是小孩子，他們對我擁有絕對的掌控權，現在我大了，沒那麼聽話了，矛盾就更多了。”

他又想起什麼，問：“你弟弟呢，他現在如何了？”

提起這個弟弟，葉還是生氣，悶悶道：“他在老家混吃等死。”

張虔沒吭聲。

葉又覺得自己的語氣太過，定了定神，平和道：“從不上學到現在，差不多快十年了，干過的工作不計其數，可沒攢下一點錢，現在還天天借錢吃飯。之前我看小區里理發店或者水果店里的那些男孩，都十幾歲的樣子，年紀也很小，覺是從老家輟學過來的，我覺得這樣的工作輕松，打電話想讓他來，他也不來。跟他提了一百次他的未來，他都不當回事，那就隨他去了。”

良久，張虔松開握著扶桿的手，上的后腦，這樣，整個人都被他抱在了懷里，他道：“人各有命，你盡力了，問心無愧就。”

這個作做起來有種保護的姿態，葉覺安全，也覺得心酸。以前就特喜歡這樣被他抱著，因為沒有人這麼抱過，的戒心忽然低了許多，以往那些被刻意忽略的委屈，也漸漸從心底最深浮了上來，眼圈越來越紅。

靠在那里，暗自委屈。知道他的自尊心不允許被侵犯，也不是要他在面前卑微，也看不起在人面前卑微的男人，只是想要他稍微肯定一點。他不是那種背后說人的人，遇到別人以偏概全時，還會微微皺眉。偏偏傅晚卓就差指名道姓問他，你朋友是不是也這樣的時候，他沉默了。他干嗎要沉默呀，要是別人在面前這麼說他，立刻就跟人翻臉了。

住自己的哽咽，小聲道：“我一點沒冤枉你，傅晚卓之所以問你，就是因為你在跟我談，他在尋求你的認同，你沉默，是你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因為你一直在生氣，生氣我不跟你去旅行，生氣我不讓你跟我一塊回老家，生氣我在錢上跟你分得太清楚。你雖然表示理解我那麼做的原因，可你還是生氣，你又覺得自己不該生氣，你就一直憋著。所以傅晚卓那麼說了之后，你才會沉默。你覺得我自尊心強，覺得我固執，覺得我難相，是不是？”

車廂嘈雜，似乎人人都在說話，把頭埋在他前，輕聲細語，可他還是全聽到了。他抱著，良久，輕得似夢似的一句話：“我當時太喜歡你了，所以才會那麼生氣，我要是沒那麼喜歡你，也不會生氣。”

葉把臉從他懷里拿出來，眼圈紅紅的：“那梁箴呢，梁箴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你和什麼事都沒有麼？”

這幅樣子，一下把他拉回了九年前。好像還是那個又又冷的葉，但他只看了一眼，就把目轉移到了旁邊。

車門上半明的黑玻璃窗里映出的影子，仰頭看他，等他的答案。可有些事，是沒辦法解釋的，只能讓它過去。他道：“葉，我們不是說好了嗎，過去的都過去了。”

葉逐漸清醒過來，眼神聚焦，把目從他上調走，去看車廂里的其他人。

有人在好奇的盯他們。

忽然后悔問出這個問題。

決定重新開始時，沒打算追究這個問題，誠如他所言，過去是過去了，可因為他剛才說了好話，便以為這個問題跟上個問題一樣可解，現在好了，又把自己到了絕境里，進退兩難，尷尬異常。

地鐵進站，一側的車門開啟，人流擁著下車，跟著就要下去。張虔見狀一把握住了的胳膊，這小小爭執，引起了車廂里更多人的注意。張虔低聲道：“葉，我們才剛開始，別因為這種事吵。”

葉挪開他的手，下了車。

車門滴滴著閉合，列車開走。

一陣風過來，葉看著空的鐵軌，忽然覺得涼颼颼。

張虔手了太，見車廂里的其他人，都在瞄他，忽然有些煩躁。地鐵一站不過三分鐘，他卻覺得漫長，拿出手機想打電話，卻又不知道打通了說什麼，還是算了。

他靠在那里，看著黑玻璃中自己的影子，忽然意識到自己這種緒很陌生。他和程檸從不吵架，他用不著哄。工作中偶然出現心煩意的時候，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進退兩難甚至束手無策。他漸漸靜下來，等車門開啟時，就隨著人流下了車，到對面坐了回去。

下那一站是個清凈小站，站里設了不銹鋼的連排座椅，排椅背對背靠著，總共十張，正坐在那里玩手機。

張虔微微松了口氣。

以前那場談得太甜，沒吵過架，第一次吵架就是分手，他其實對沒什麼經驗。

他站在不遠看。

葉不用抬頭也知道他回來了，但假裝沒看見，一直玩自己的手機。

良久，張虔慢慢走過來，在邊的空椅子上坐下。

葉看了他一眼，將手機關了，站起來要走，他拽住手腕，問：“又到哪去？”

葉甩開他的手，頭也不回的上去了。

出了地鐵站，不知道往哪去，就順著人行道走，走了一段路后，覺得張虔好像沒跟上，就回頭悄悄看了一眼。

張虔的確沒跟上，而是停在不遠看，不過一回頭，他就立刻追上來，將扯住了。他張了張，似乎想說點什麼，可又什麼都沒說出來。

有行人路過，看了好幾眼這吵架的小。

葉垂眼和他僵持了一會兒，又努力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道：“算了，你說得對，過去就是過去了，我們的確不該因為過這種事生氣，你當我沒問過吧。”

張虔將拉過來，把手擱在后腦上，把人摁在自己前。葉能聽到他穩健的心跳聲。秋天有風，帶著最后的樹葉相拂時的嘩啦啦輕響。有些恍惚，覺得方才過去的只是一瞬間，又覺得是好多年。

倆人到了園，在園逛了一個上午。期間，多次試著流，可還是沒辦法像之前那樣毫無芥，就覺得有必要分開一下，于是連飯都沒吃，就直接打車回去了。

張虔將送到樓上，在門口與他道別，將要關門時，他忽然又把門撐開了，看著門里的，道：“葉，我你，但我看你好像不知道這事。不知道是我的問題，還是你的問題，只是如果你也我，這次我們都有點耐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