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值班

念想靠在窗口看著外面亮起燈的小花園，如果不是值夜班，不知道食堂后面的這個小花園就算到了晚上也這樣漂亮。

歐式風格的路燈，亮著明亮又朦朧的燈。花壇下面每隔一米……大概是一米，都有一個照明燈。

念想用手指比了比，又瞇著眼睛看了看，索放棄……的方向和對數字的敏程度都不是很好。

燈不是很亮，但組合起來繞了一整圈，看上去氛圍很棒。

真的不像是醫院……反而像是咖啡廳的后花園。

嘀咕著，吃過飯就溜達去小花園轉了一圈。

夜幕降臨，晚風徐徐，冬天的夜風已經帶了骨的涼意。醫院在營業時間一刻不間歇地開著中央空調，加之穿著外套做事實在不方便，念想向來都是不穿外套的。這會在外面走了片刻，就冷得要跺腳。

回到診療室時，徐潤清已經在了，看見回來，目略微停頓了一瞬：“很冷？”

“啊？不冷啊……”

“都凍紫了。”他推開椅子站起來，就靠在工作臺邊翻著病歷問：“下午那個小男孩的預約時間存進電腦了？”

念想回想了一下，點點頭：“存進去了，是下個月的28號。”

“嗯。”他沉沉地應了一聲，指尖輕夾住紙頁翻過去，目專注：“病歷撰寫的基本要求還記不記得？”

“記得。”

徐潤清抬眸看了一眼，眼神平靜地看不出任何緒，他抬手輕了一下眉心，沉：“那背給我聽聽。”

念想留意了一眼，發現他現在正在看的，是下午寫的病歷。下午病人很多，他一刻都沒閑著，直到現在才有時間……審閱。

不敢馬虎：“初診病歷第一步驟是主訴，為患者就診要求解決的主要問題，字數應該簡，但應包括時間，質，部位及程度。如果患者有兩種以上的主訴，應記錄其最為主要者，其他次要的主訴，可以選擇簡單記述。

病史要突出主訴，發病過程，相關癥狀及有鑒別診斷價值的癥狀表現，同院記錄要求……”

“初步診斷。”他打斷。

“應按主次排列，力求完整全面，要嚴格區分確定的和不確定的或尚待證實的診斷。如有疑問可于其后加問號，或將診斷改為印象。”

徐潤清饒有興味地看了一眼，漫不經心地問道：“死記下來的？”

“啊？”念想不解0.0。

“背的一字不差……”他手指在工作臺上輕敲了一下，見回過神來，目凝視著，問道：“那怎麼做不到？”

“我記比較好……很多東西看過兩遍就能很容易記住。”念想微微有些臉紅……這是被夸獎了吧？

當然，要先忽略他上面那后半句。

徐潤清卻輕笑了一聲，微微的不悅：“不見得。”

十八歲那年治療智齒，因為牙齦發炎，本拔不了牙。一天往醫院跑三次，連著跑了三天消炎清洗，第四天拔牙，全部都是他親力親為，也沒見記住。

他有些疲倦地輕了一下眉心，重復了一遍：“既然能背下來，那怎麼做不好？”

見有些迷茫，抬輕勾了一下自己腳邊的牙椅，示意：“過來坐下。”

念想小步挪過去，挨著他坐下。他的腳還勾在牙椅的上，靠得極近。念想坐下之后，臉頰就挨著他的白大褂……

徐潤清彎下腰，把手里的病歷扔在的面前，目在工作臺上的筆筒上停留了一秒，挑了一只黑的水筆把病歷里幾不和諧的地方挑出來。

他靠得近，手肘撐在工作臺上，臉就挨著的，念想能夠清晰地聽見他平緩的呼吸聲，也能嗅到他上很淡的香氣。

好像是袖口，又好像是在領上……

忍不住尋著淡香微微蹭過去……怎麼覺像是在臉上？゜w゜抬眼地瞄了他一眼，他垂著眸子，那雙古井般幽深的雙眸被掩住，只能看清眼底一片余，清亮又沉靜。

徐潤清把筆扔給：“自己改。”

念想被他的聲音拉回神智，趕回過神來，他已經圈圈劃劃地挑了好幾地方。

“哦”了一聲，慢吞吞地握住筆，有些不知道怎麼下手。

“寫病例不需要你特別遣詞用句，也不是在寫論文，簡明扼要地抓住重點，別了重要信息……”他手指在某一一點：“不需要花式。”

念想了鼻子，有些囧地開始改病歷——改改改……

徐潤清等改完，又以剛才那個姿勢低下頭去看了一眼，這一次沒出聲，直接從手里出筆來在的病歷基礎上改：“自己看一遍。”

說著，又去翻第二本病歷。

念想看見他緩緩皺了一下眉頭，很快地用水筆勾出幾，又把病歷扔到面前，言簡意賅：“改。”

……

馮簡去茶水間倒水，路過診療室好幾次，無一次例外地看見徐潤清在冷聲“訓斥”念想，而可憐的念想，一整個晚上都在與病歷坐著斗爭。

馮簡眼看著念想的頭越埋越低，越埋越低，忍不住默默同——

落在徐醫生的手里啊，自求多福吧。

就在念想的臉都快要埋到病歷里了，徐潤清抬手輕托了一下的額頭，那溫熱的手掌心在的額上，微微的暖意熨帖得念想一愣，立刻坐直。

只覺得和他相的那一火燒火燎的燙……那熱意像是被風吹散了一般，從額頭一路擴散開來，一直蔓延到耳。

“困了？”他問道。

念想抬頭看了他一眼，他還在看病歷，目本沒停留在的上。

念想暗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失落，忍不住用手背捂臉降溫。

……媽噠，害個什麼勁啊（つ﹏つ）。

“沒有。”冷靜的回答。

徐潤清抬腕看了眼時間，見已經改好了面前的病歷，從掌心里出來，邊看邊道：“找一下方小楊的檔案，看下他的復診時間。”

念想應了一聲，握住鼠標晃了晃，從屏保模式跳出來，去找方小楊的檔案。但不知道是電腦的問題，還是醫院系統的問題，輸了幾次拼音也沒從檔案中找到他的。

“咦……”

徐潤清低頭看了眼屏幕，轉手放下病歷，站到背后，俯下去，整個人從后面以一種完全包圍的姿態圈住。左手撐在工作臺上，右手直接覆在的手背上，修長的手指一握，就整個把的手裹進了自己的掌心里。

低的子過來，念想甚至能覺到他的領在自己后脖頸的覺……他的臉就靠在念想的臉側，只要微微一，就能……上。

砰砰砰——

心跳有些失序。

念想被這突如其來的姿勢嚇得渾僵，一也不敢地僵直著，只瞪圓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盯著電腦屏幕，很恐慌……

發、發生什麼了……、擾？

啊啊啊啊啊啊啊！

徐潤清卻恍若未覺，角卻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轉瞬即逝。他的手指落在鍵盤上輕敲了幾下，很快就打開了方小楊的檔案，瞄了眼復診時間，嘀咕了一聲：“快了。”

念想繼續僵著……再堅持幾秒，應該可以僵蠟像了。

徐潤清又握著的輕點了幾下，調出幾個患者的檔案掃了眼。這才緩緩松開，轉拎起自己的水杯喝了口水，見念想還僵在那里，微挑了一下眉，提醒：“快下班了。”

這一句就像是敲醒灰姑娘的午夜12點的鐘聲，念想的理智頓時回籠，就跟被人踩了尾一樣匆忙地跳起來，整張臉從頭到尾紅得像是煮了一般，看也不敢看徐潤清，拿起自己的水杯就要往外跑。

結果剛走了幾步，就聽見樓梯口傳來的馮簡的驚和著急的呼喊聲。

念想的步子一頓，有不太好的預。

剛疾步走到門口，迎面就撞上來一個人，那力道撞得肩胛骨一陣發麻，往后退了幾步就要摔倒。

正想抓住什麼穩一下，后便有人穩穩地托了一把。但因為力氣太大，徐潤清托住的手一轉，往懷里一收，被念想撞地往后退了一步才扶穩。

念想剛要回頭看，徐潤清已經松開手，臉微變地越過迎了上去：“怎麼回事？”

馮簡已經被這個角滿是的男孩子給嚇住了，臉比他還要蒼白些：“我我我不知道……”

見徐潤清一眼風掃過來，又趕補充：“我剛要下樓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就看見他一的上來了……”

“方小楊？”徐潤清偏頭看了他一眼，臉微微的沉。

那漂亮的男孩子皺了下眉頭，說話有些不方便，大著舌頭道：“疼、死了。”

他張開，念想才看清他里有更多的，似乎是傷著了舌頭。看得那紅艷艷的，只覺得一陣頭暈，趕偏了偏頭，看向窗臺放著的一盆綠盆栽……

然后突然想起來——這個漂亮的男孩子見過啊！就是不久之前，被馮同志拉去商場買服，在那家商場的咖啡廳見到他和徐醫生在一起……那時候，徐醫生還了人下來著……

目復雜地看著徐潤清皺著眉頭把方小楊扶上牙科椅，又想起馮簡之前和說的“徐醫生還林醫生的攻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還在發愣，徐潤清已經抬眸看了過來：“念想，口罩，手套。”

“哦哦。”念想趕取了一次的口罩和手套遞給他。他戴上之后，手指在方小楊的下上輕按了一下分開他的。

念想這才看見他戴著矯正。

徐潤清夾了干棉球干查看傷口，傷口有些深，一直在冒，只能觀察個大致的況。

他略微沉：“傷口有些深，要線。”

等用碘伏消毒清洗完傷口，再打上麻藥，仔細地查看過傷口上有沒有異，等確認理干凈后再一次消完毒，就開始傷口。

這是念想第一次看徐潤清傷口，又穩又快，方小楊全程一聲沒坑，只臉在燈下冷清得近乎蒼白。

見念想看著他，便一眨不眨地盯回來，那漆黑的眼睛干凈又清，映著白冷冷的燈卻越顯得他眼神澄澈。

看上去沒有多大，還穿著校服，這麼晚了傷這樣，卻又只有一個人來……

疑。

徐潤清這邊已經打結，剪線，完了治療，他并沒有急著起，就這麼看著，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語氣凝重又嚴肅：“怎麼回事？”

“我沒帶錢。”他扯了一下校服的袖子，彎著眸子笑瞇瞇地有些討好地看著徐潤清：“就是叉子吃水果傷了舌頭。”

徐潤清睨著他半天，這才站起，神不豫地摘下手套和口罩，去洗手：“給方小楊的家長打個電話，手機放在工作臺的第一個屜里。”

念想應了一聲，從電腦里翻出方小楊檔案里留著的聯系電話撥出去，打通后簡單地和對方通了一下方小楊的況后，得到了對方半個小時后趕來的答允后這才掛了電話。

徐潤清洗完手干時，往念想那邊瞥了一眼，已經掛斷了電話，正呆呆地站在工作臺前，握著手機的那只手還微微地抖著。

他忍不住皺了一下眉，見方小楊已經坐起來，走過去輕按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媽媽等會就來接你回去，你的況我等來了再詳細地說一遍，至于理由你自己跟解釋，這個不在我的負責范圍之。”

方小楊勾起角笑了笑，笑容略帶幾分氣：“我媽已經好幾天沒回家了，我這個辦法是不是特別棒？”

徐潤清不贊同的皺眉，面上也帶了幾分顯而易見的嚴肅：“上次說的話你顯然沒有聽進去。”

微頓了一下，他曲指在他的額頭輕彈了一下：“在我看來，這個辦法蠢得無可救藥。”

方小楊顯然不在意他的看法，探頭瞄了眼已經轉看過來的念想：“護士？”

徐潤清輕拍了一下他的腦袋：“出去等著，我等會過來。”

方小楊看上去很聽徐潤清的話，揚了揚眉，跳下牙科椅便走了出去。

念想還有些沒回神，他的手已經了上來，輕了一下的臉。

懵懵地抬起頭來。

便聽他問：“你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