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悶

徐潤清洗完澡從浴室里出來，上帶著幾分氤氳的熱氣，整個人像是籠罩在水霧里有些看不真切。

他從架子上出干巾了半的頭發，抬手扯下浴巾，隨意地套上家居服。

做完這些，他看了眼時間，才剛過去了半個小時。

外套的口袋里有念想臨下車時塞進去的東西，讓他一定要等回到家之后再看……他拎起外套，往口袋里索了一下。

是一個心形的……什麼東西？

他用食指和中指夾出來，拋上去，然后用掌心接住。

德芙巧克力。

他微挑了一下眉，拿在手里把玩了片刻，轉去廚房泡水喝。

廚房的壁燈是橘的，燈不是很明亮，卻著一暖意。他微靠著流理臺，神卻有幾分疏離清冷地看著窗外那一冷月。

半個小時以前。

老念同志掛斷電話之后，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地握著手機走神，直到那端沉寂了幾秒，才陡然回過神，臉有些微的不好看起來。

扭頭看了眼徐潤清，輕皺起眉頭來：“我爸……就在我家樓下等我。”

正要經過一條沒有紅綠燈的路口，徐潤清放緩車速，側目看了一眼，見神有些微的不安，心思微轉就猜到了原因。

“不方便？”他聲音略微往下沉，盡量不帶任何緒地說道：“那過了路口你再下，這里停車不安全。”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過去？”眨了下眼睛，神卻有幾分急促。

已經經過了路口，過一小段的道路，徐潤清在離小區幾步遠之外的花壇旁停了下來。左手握著方向盤，微側過來看向，似笑非笑地反問：“你是想我選擇前者還是后者？”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語氣太平靜的原因，念想反而生出幾分不安來，想了想，回答：“一起去？你又不是我的野男人……”

是已經定了名分，準備認真往的好麼！干嘛藏著掖著。

只是這句放在心里的腹誹……卻有些心虛……

老念同志面對徐醫生時表現出來的反應應該不屬于……友好那一列。

最后的三個字咬字含糊，又刻意低了聲音，徐潤清聽得不是很清楚，但顯然……不是什麼聽的形容詞。

那雙眼在燈下亮得有些璀璨，像是星辰，芒微閃。

徐潤清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有規律地輕輕敲了幾下，角漾開一不怎麼善良地笑容來：“我是不是跟你說過，你不適合撒謊？”

他輕移手指，指尖點了點微皺起的眉心，然后輕輕的一劃：“怎麼想的就怎麼告訴我……”

念想的眉心隨著他指尖的作松開，很快又重新聚起。

他幾不可查地輕嘆了一聲：“我知道你還于正在接的狀態，所以有任何問題，無論大的小的，不懂的不明確的都來問我？”

念想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一抿，小聲嘀咕道：“我沒撒謊，我就是……”

他耐心地等著說下去。

念想不知道要怎麼和他形容自己的想法，并不是想退，亦或者是想藏這段。事實上，更想所有人都知道站到了他的邊，正完完全全地擁有著他。

那個曾經迷過，喜歡過，執著過，念念不忘了整整六年的男人。

很幸運的，他也不曾忘記過。

甚至……覺得他們兩個好像已經相了很久，而不是昨晚才剛剛確定關系。

咬著有些懊惱，和他對視良久，最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沉默了片刻，才努力地解釋道：“我覺得現在見見我爸爸沒有什麼不好的……我對你很認真，從來沒有過的認真。你對我……”

念想抬起眼睛看了看他，又垂下，雙手開始揪著角扯扯扯：“我們這種目的基礎的人……沒必要糾結這個問題啊。反正我爸爸那里，你遲早……”

“嗯，你這麼想我很欣。”他低頭看了眼的手，過去輕輕握住阻止扯角的作，順便幫解開了安全帶：“下次好了。起碼要等你跟念叔打過報告了，我再正式登門。”

頓了頓，他鄭重地補充完整：“不是野男人，而是打算結婚的男朋友。”

那眼底促狹的笑意，讓念想看得清晰又分明。

還、還是聽到了麼？

念想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嘀咕道：“不是我說的啊……”

說著，瞄了眼時間，暗一聲糟糕。不敢再耽擱下去，抬手推開車門，剛要下車時想起什麼，車門一帶又關上，急匆匆地撲過去。

左手地拽住他的袖，子前傾在他的臉側落下一吻。趁他還沒從這突襲中反應過來，手敏捷地坐回去，臉紅紅地在小包里翻找準備的巧克力。

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特意拆了好幾個巧克力，看了里面的英文短句做了標記才帶出來的。一直想給他，但是一來是太忙本沒空忙里閑，二來，突發況就夠喝一壺的，早就忘了……

借著窗外的路燈努力辨清了一個備注著“b”字母的星星巧克力，攥在手心里，飛快地塞進他的外套口袋。

剛要收回手，卻被他一把按住……隔著一層布料，被他按在了口袋里。

“我要走了。”念想了手腕，聲撒：“等會我給你打電話好不好？”

見他低頭看，干脆又湊上去親了一口，這一次仰頭親在他的上，滿足得像是了腥的小狐貍，歡快地搖著尾：“這個……”

的手指在他的口袋里了，隔著他里面的襯到了他的腰，笑瞇瞇地又輕了一把：“你回家之后才能看。”

徐潤清的手一松，還沒來得及嚇唬，已經跟尾魚一樣，溜溜地就跑了……連車門都沒關好。

他輕了一下眉心，只覺得眉心作痛。

不甚明亮的燈下，他反復把玩，終于看見了那不是很顯眼的“b”字。

徐潤清看著那個字母良久，緩慢又小心地拆開包裝紙。那巧克力被包裹在里面，剝除了這錫紙，才看見里，留著這樣一句短語——

believeinthoseyoulove.

他還來不及有什麼想法，的電話就這麼掐著點地打了進來。

徐潤清端起茶杯往臥室里走，指尖還夾著那張紙，反復的，仔細的，看了好幾遍。

“徐醫生……”念想叼著筷子有些郁悶地了他一聲。

“嗯？”

“我在吃夜宵……”松開咬著的筷子，挑起面條卷在筷子上一口塞進里，塞了滿含含糊糊地說不出話來。

老念同志的確是在公寓樓下等了太久，這碗捎帶上的給的夜宵大排面到的手里時，已經只剩下余溫了。

所以，怒氣著著，見到時立刻大發雷霆，就在樓下，車前教育了一通。

但事實上，念想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隨著他說話一抖一抖的風小卷上了……

馮同志看見他頂著這個發型回家的時候，難道沒有想一腳踹出去的想法？

（つ﹏つ）簡直不忍直視。

等平息了老念同志的怒氣后，老念同志送上樓，順便到廚房把面重新熱了熱。念想這才敢問：“爸，你做這麼個發型……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麼想的嗎？”

老念同志得意地輕哼了一聲：“這些你管得著？你媽說好，那就好！”

念想：“……”您最近一定是哪里得罪老人家了……

就這麼沉默了一會，老念同志已經審視完畢，確認公寓里沒有任何除他之外的男踏足過，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念想送他到門口，正想開口提一提徐潤清……結果話還沒開口，老念同志就轉過來，臉分外嚴肅地代了一句：“行了，你趕回去把面吃了，早點休息。”

念想吶吶地應了一聲，又醞釀著想提，老念同志看著的臉更加灰敗了一些，帶了一說不清的滄桑：“小念，你小姑今天下午給爸打了個電話說狀況有些糟糕。我跟你媽商量了一下，打算明天去j市把接過來住。等下個星期，你搬回來住吧。”

這個消息毫無預兆，讓念想猶如吃了一記悶，頓時腦子一片空白：“前兩個月過去看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

帶著去地里撒菜籽，挖番薯，還很朗。

“沒什麼大事。”老念同志皺了皺眉頭，語氣沉郁：“爸明天就過去接人，大概周一就能回來了。你每年都做檢，要有問題肯定也不是大問題。”

念想這才安了幾分心，但依然還是有幾分心事重重。

在客廳呆坐了一會，想著現在杞人憂天也是無用，了腦袋，暫時拋下這件事，去廚房吃面，只是這碗念想素來喜歡的大排面怎麼都吃著不香了。

“醫囑是吃完一定要刷牙。”他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聲音頓時像被潤過一半，和又溫煦。

“我沒來得及跟我爸說。”努力地咽下去，心頭還是有些悶悶的：“我爸說不好，他明天去j市把接回來。我下個星期，要搬回去住。”

“嗯。”他應了一聲，沒接話。

“我有記憶起，小時候好像很多時候都是跟一起。一眨眼，我都這麼大了，卻從來沒有意識到就在我長大的時候一天天變老。”

有時候想想……覺得長大也是一件殘忍的事。

“我有些不敢想……”的聲音突然就啞了。

徐潤清耐心地聽著，聽見那端抑得很小小的有些沉重的呼吸聲，一聲一聲，緩慢又低沉。

他端著茶杯坐在桌前，那一盞臺燈映得整個電腦桌面亮得有些刺眼。他傾調節了一下線，燈暗下去，他整個人似乎也隨著那變暗的燈漸漸和。

“我有些不敢想，哪一天，我會突然離開了我……”

還是一個用任何通工都無法到達的地方。

他安靜地聽著，聽到那端即將要凝固，很快就要哭出來一般的聲音，想了想，說道：“念想，這是每個人都要經歷的事……”

“對于你而言，很重要的那個人，終有一天，要離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