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恩

“對于你而言，很重要的那個人，終有一天，要離開你。”這句話就像是一把鑰匙，恍然之中就把念想帶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外公外婆去世的早，離開的時候念想還不記事，完全沒有大印象。爺爺是在小學時還不懂得親人離世是什麼滋味的時候就走了的。獨獨留下一個，了的念想，心心念念惦記著的念想。

但從未想過，有一天，會離開自己。總覺得還能陪自己久一點，再久一點……

這一晚，念想沒睡好。抱著被子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滾，腦子里始終回旋著徐潤清的這句話，一直滾到深夜也沒有一的睡意，煩躁地爬起來給徐潤清發短信。

“徐醫生，我失眠了……”

“徐醫生，我失眠了。”

“徐醫生，我失眠了！”

三秒后，收到徐潤清回復的短信：“那來我這里睡？”

念想的手指一僵，眨了好幾下眼睛，又瞇著眼瞄了眼時間，已經一點四十五分了……居然還沒睡？

“你怎麼還沒睡啊？”

“起來倒水喝，好像有些冒了，口干舌燥。”發完，又補充一句：“剛有一點睡意，被你吵醒了。”

一連串的短信提示音加震……

他好不容易才睡下，又被吵醒，那怨氣隔著手機屏幕都能嗅到。

“啊？冒了？嚴重嗎？”

發出去良久，他都沒有回復。

念想著暗下去的屏幕好幾下——難道睡著了？這麼快？

剛腹誹完，屏幕猛然亮起，徐潤清的……來電顯示。

念想接起。

“我沒事。”他的聲音帶著剛睡醒時的沙啞和低沉，還有一不易察覺地鼻音：“為什麼睡不著？”

“就是想著你那句話，然后在反思自己這麼多年來的……沒心沒肺……”放低了聲音，躲在被窩里，甕聲甕氣的，帶著幾分自己也沒意識到的撒語氣。

原諒深更半夜的擾了……

“是應該反思。”他想起什麼，聲音又低了幾分：“如果這次牙齒矯正沒有遇上我，實習也沒有遇上我，念想……我是不是就了你年不知時的一段青蔥過往了？”

“怎麼會！”念想頓時心虛，努力地想了想，說道：“就算沒有牙齒矯正，實習也沒跟你。還有那一次……那一次，我、我蹭了你的車啊……”

“嗯。”他微揚了尾音，似笑非笑：“你不提醒我還忘了。”

念想：“……”賤啊啊啊啊啊！o（>﹏

按照蘭小君的話來說，念想的世界老又沉悶，本沒有一般的青春飛揚……

“以前一直以為你是智商上面后天不足，對我的明示暗示都沒有反應。后來發現智商不是問題，只是商先天缺陷。而且商低得非常又技巧……總是能很幸運的轉移很多危機。”徐潤清總結完，輕笑了一聲：“你自己覺得呢？”

念想默默回答：“可還是沒能從大灰狼的爪子下逃走啊，還親自……送上門了。”

那端略微沉，有些不滿道：“再說一遍？”

念想立刻閉。

“所以這樣就好的，很多東西你不用那麼深刻的去會。”他的聲音越說越低，到最后漸漸沙啞，連話都聽不清楚：“今年年初，我剛送走了我的外婆和外公。”

“這就是現實的世界，你總要面對各種突如其來的失去。難過，肯定有，只是還沒發生的事，你要做的不是杞人憂天，是去珍惜。”

好像被教育了……

念想點點頭，聲音悶悶的：“我知道了。”

“除了這個問題，你還有什麼問題？”他那端傳來喝水的聲音，聲音清清淺淺的，還帶著幾分倦意。

“你是不是想休息了？”念想試探著問了一聲，又瞄了眼時間，兩點了……

“是。”他不知道想到什麼，笑了一聲：“你失眠……是不是因為夜宵吃得太飽了？”

念想著肚子……想起那碗大排面，頓時覺得整個人都有些不太好……

按著徐醫生的醫囑吃了兩片消食片后，念想攤個“大”字型霸占了整張大床，睜眼看著天花板，睡著之前還想著——

槽，明天一定要一口咬定失眠是因為緒泛濫，想太多，而不是夜宵吃得太飽……

因為昨晚兩點多才睡著，念想今天明顯有些睡眠不足。晨起來上班的時候，差點一頭撞上門口的玻璃門……

幸虧馮簡就跟在后來上班，眼疾手快人機靈地先一把推開了念想……及時地拯救了差點無辜躺槍的玻璃門。

念想被推開之后，用力地臉這才清醒了幾分：“小簡啊……我沒撞到你吧？”

“沒有……”馮簡虛扶了一把，見四周沒人注意，這才悄悄地湊到耳邊輕聲問道：“是不是最近……縱太過度了啊？看你走路都飄了……”

念想一張臉頓時紅得跟老念同志種得朝天椒一樣：“誰誰誰……縱了！我那是沒睡好……”

馮簡促狹地一瞇眼，了然地點點頭：“那就是求不滿……”

念想忍住想翻白眼的沖……

馮簡正還想說些什麼，卻聽二樓樓梯口有人在念想，抬頭看去，見是清風朗月的鎮店之寶——徐醫生時，趕揮揮手一臉嫌棄地拋下念想走了。

一大早地就開單狗，簡直不人道（っ′Д｀）っ。

徐潤清順手地解了圍，念想立刻跟只兔子一樣蹦蹦跳跳地就跳到了二樓。站到他面前時，先是仔細地看了一眼他的臉……

除了臉更白了點之外，沒有不正常的地方。

什麼高燒才有的紅，什麼面如紙，什麼病懨懨地病男之態……統統沒瞧見。

“看什麼？”他曲指輕彈了一下的額頭，見回過神來，轉先往診療室里走：“今天會很忙，做好準備了？”

“我沒問題啊。”念想默默地咽下到了邊的哈欠，努力得眼眶都紅了一圈，平息了片刻這才問道：“你冒呢……”

“沒事。”他拉開牙椅坐下，曲肘把玩著一個患者的寄存。指尖在上面的托槽上一一劃過去，神帶了幾分認真：“現在能畫線都粘得不標準，以后不給劃了你要怎麼辦？”

念想這才看清他手上拿著的是這兩天自己用來練習托槽的寄存：“看著好像簡單……”但是上手的時候才發現每一個位置都多關鍵。

是一件十足考驗耐心和功力的事。

念想練習的時候一沒放足耐心，二沒有那功力……

“等晚點，病人一點了，有空閑的時候再教你。”他正要指點，眼角余瞥到有病人進來，索停止。

這一忙一直忙到下午的四點，就快要下班的時候。

念想洗完手，就站在徐潤清的側給他遞工。他工作的時候，專注又認真。

站得角度只能居高臨下地看見他戴著口罩的半張側臉，眼神深邃，背著燈，那深幽的墨清凌凌的，就像是古井，波瀾不驚，又沉斂溫涼。

正看得出神，便聽他突然說了一句：“明天是你的復診。”

病人就躺在這里，復診……肯定不是對病人說的。

遲鈍了一下，隨即才反應過來：“要換弓了？”

“嗯。”他給患者沖洗了一遍口腔，又用口鏡仔細地檢查了一遍：“念想，拿個鏡子給。”

“哦。”轉從工作臺上拿了一面小鏡子遞到患者的手里。

“這顆牙齒已經補好了。”徐潤清用口鏡輕敲了一下剛補好的那個牙齒，示意看過來：“除了這顆齲齒，旁邊這顆也有了一點齲壞的跡象，你自己平時要多注意。”

“最好半年來檢查一次牙齒問題。”他收回手，推開椅子摘下手套去洗手。

小姑娘就著小鏡子左右看了看，躺的時間有些久了，暈乎乎的。從牙科椅上坐起來，目只在念想上停留了一瞬，立刻轉移，落在了徐潤清的影上。

他穿著白大褂，更顯得材纖長。他的手指白皙，骨節分明，在水流的沖刷下更顯得十指修長。看上去有些漫不經心，還帶著幾分隨意……清俊又。

很明顯，這里有個被到的小姑娘……

想當年，念想也是這樣，被他到的時候，覺得他的一舉一都清貴人，引得心跳失序。

現在麼……好像還是這麼不思進取，常常不經意之間就被勾得五迷三道不知所云……

完全沒有一點進步啊！

念想在指間轉悠著水筆，默默吃醋……某人現在也這樣啊，還是不聲地就勾引人家小姑娘！￣ヘ￣哼。

小姑娘恨不得整個人都要黏上去了，見念想杵在一旁，像是毫沒有察覺到的不悅……有誰不悅的時候還面帶微笑的？哪怕這笑容略顯僵。

湊上去，輕聲的問道：“阿姨，你們徐醫生有沒有朋友啊？”

阿、阿姨？！

念想震驚地手里的筆都掉在了地上，不敢置信地問道：“你我阿姨？”

“姐姐？”小姑娘不愿地改口。

已經晚了！

“阿姨不知道啊，阿姨幫你問問徐醫生吧？”念想木著臉，邊撿起筆邊扭頭問徐潤清：“徐醫生，小姑娘問你有沒有朋友。”

話落，就被旁邊的小姑娘投以帶著強烈殺氣的眼神。

念想目不斜視，權當沒看見。

哼，年輕的阿姨現在可都很有脾氣的！

徐潤清轉頭看了這邊僵持住的兩個人，不由覺得好笑，微微勾起角，反問：“我有沒有朋友，你難道不清楚？”

小姑娘沒聽懂潛臺詞，只以為念想故意讓難堪，一跺腳，氣鼓鼓地鼓著臉瞪：“阿姨你讓我很尷尬。”

孩子看上去十七八歲的樣子，即使在生氣，那表也很是討喜。

念想攀上去輕了一下的臉，一本正經地回答：“開個玩笑嘛，現在的阿姨都很開玩笑的。徐醫生不止有朋友，連孩子都有了。”

徐潤清微挑了一下眉，不置可否地看了念想一眼，沒出聲。

忽悠完小姑娘，念想輕哼了一聲，把水筆往筆筒里一，拿起水杯轉就要出去。

結果還沒邁出第一步，就被徐潤清堵住去路。

他比高上很多，站在面前，還是這麼近的距離，看上去他的影把整個人都攏在了里面。

念想還是有些不高興，酸溜溜的。

上次有個任穎，雖然不知道真假……現在又……以后肯定還有小姑娘前仆后繼……

正胡思想著，就見他突然俯下來，一低頭，就吻住。

毫無預兆，毫無準備，毫無……聲息的……

吻住。